我為所有來到吠城的小馬祈禱平安,即使奴隸也一樣,但我們不能指望女神能做好所有的工作。”
工業。
斯派克曾說自己不理解“陸馬方式”,直到他拜訪了吠城。隨著城市廢墟隱約出沒在地平線邊緣,我也開始明白為什麼了。
早在戰爭很久以前,工業就已經是小馬國的核心領域了。如果沒有鋼鐵廠為鐵軌制造金屬,怎能會有馬拉的火車?沒有玻璃公司生產的數百扇窗戶,怎能會有馬哈頓的摩天大樓?沒有紡織工業,一個像小馬鎮這樣的小鎮怎能會有一家服裝店,出售各種精美的布料?但是,大部分小馬幾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說根本不在乎、不在意。生活在小馬國田園詩般的小鎮與熙熙攘攘的都市中,很容易遺忘這一點。除非你是一隻生活在小馬國製造業中心地帶的小馬——陸馬工業的發源地。
吠城。
我從鐵蹄那裡瞭解到了這些事。當我意識到前往的地點不僅僅只是老蘋果魯薩的巨大化版本後,我向他諮詢了他的戰前知識。還不到馬哈頓與吠城的半途,嗶嗶小馬便已經檢測到吠城外的一個廣播了。
這便是機械精靈一直播放的音樂電臺,偶爾被紅眼的訊息中斷。現在有穩定的訊號源後,我意識到那些小演講變得更加頻繁,而且演講裡攜帶的被隱藏起來的內容,遠比我認為的多。現在,紅眼能對我講話了,就像他對吠城小馬所做的那樣。而他的話讓我擔憂,非常擔憂。
*** *** ***
“……我們有了果凍杯叔叔和阿姨(Uncle and Aunt Fruitcup),一對和睦相愛的夫婦,已結婚近十年,住在流浪者郊區的一個古典的小屋裡,還有一座花園。他們沒有子女,只有兩條狗與一株向日葵,果凍杯阿姨把那株向日葵叫‘塞拉斯蒂婭’。
我被質問,什麼樣的怪物才會綁架果凍杯夫婦,把他們從平靜閒適的生活中拽出來,讓他們去拉滿載廢金屬的貨車呢?
確實,一個怪物,但他也是一個目光遠大、展望未來的怪物——小馬國的未來。兩百年前,我們失去了自己光榮的國度,但我們將再次擁有它!果凍杯一家與他們小居所在兩百年後能意味著什麼?什麼都不是,毫無意義,甚至都不能算史冊上的小小蹄注!兩百年後,有什麼事物會有意義?那就是這座工廠!
透過這座工廠,其他小馬將會看到小馬國的重建。透過果凍杯夫婦現在的工作,一個新的大國基礎將會被建立,一個新的黃金時代將會誕生——‘統一’的黃金時代!小馬國將如一隻鳳凰一樣從自己的餘燼中重生,但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這一切不會發生;沒有我們的勞動,這一切仍不會發生。
這至關重要,將會改變一切,還將永遠持續下去!”
紅眼的話至少引起了上百隻蹄子的鼓蹄聲。群眾的叫喊又突然被切斷,被另一個沙啞的嗓音取代:
“你們現在知道了:紅眼的演講標誌坦誠鋼鐵廠的重啟儀式正式開始。據說紅眼將在本週晚些時候回訪,檢察工廠產量。現在,來點音樂,就從我最喜歡的一首開始吧:‘貪食靈進行曲’……”
廣播開始播放那首熟悉的進行曲,以大號與口琴為主。
我關掉了廣播,拔出耳機。紅眼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住在吠城裡,但會不定期訪問吠城,有次訪問就即將到來。我向同伴傳達了這條訊息。
薇薇·萊米蜷縮在天襲者號的一列長座上,喪火睡在她旁邊,看上去就像一團翠綠與金色交織的光團,緊靠著她炭黑色皮毛。我很驚奇那隻野火鳳凰始終與她待在一起。通常,即使是寵物鳥也需要籠子。
鐵蹄點點頭,沒有看著我。自從我們飛過馬哈頓郊區最後一片廢墟,他就一直觀察下面飛掠而過的地面,但我試著不要往下看。
“壞訊息,夥伴們,”災厄在天襲者號前叫著,“她開始下跌了,你們注意找個能長時間停靠的地方,方便替換閃閃電池。”
“我看見的全都是泥土、岩石與枯樹,”鐵蹄回覆,“此外沒有你樂意降落的地方了。”
我飄出雙筒望遠鏡,移到窗戶邊緣,冒著可能眩暈的風險:“我們在找什麼?”
鐵蹄仍掃視著下方的地面:“一處地獄犬不太容易逮住我們的地方。”
地獄犬,我想起敬心作為DJ Pon3時,曾向在馬哈頓與吠城之間遊蕩的小馬警告關於地獄犬的事。我想象出了一群狂暴的狗,就像果凍杯夫婦的那一對,但渾身上下充滿嗜血的氣息,可能還十分巨大,擁有突變的外形,就像血翼一樣。當然,我第一次聽說地獄犬時,正竭力想出帶走一車奴隸的辦法。與那次一樣,我現在還是不知道有什麼可害怕的。
然而,鐵蹄平靜的嗓音下隱含著一絲憂慮。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甚至能讓這個鋼鐵包裹的老戰士焦慮無比。“地獄犬是什麼?”我注意到喪火抖了抖,懷疑答案比我拋在腦後的臆想更糟糕,畢竟連近乎永生不朽的鳥都開始憂愁了起來……
鐵蹄和災厄都轉頭看向我,彷彿我剛剛問什麼是槍一樣,我的各種懷疑開始紮根。
“你不知道地獄犬是什麼?”鐵蹄平靜地問,“還決定讓我們去吠城?甚至沒有事先弄清有什麼橫行其間?”
薇薇插嘴:“我都還沒聽說過地獄犬呢。”
鐵蹄以蹄掩面,伴隨著金屬撞擊的鐺鐺聲。災厄正在前面抱怨一些有關“避難廄來的傢伙”之類的事。
“你們可以現在給我們說,”薇薇提議,“或者一直保持這麼浮誇的反應。”
鐵蹄話中帶刺地說:“地獄犬,”他悶笑,“是小馬國廢土最危險的生物,比起它們,我寧願選擇直面天角獸。”
薇薇和我交換了目光,她面無表情繼續說,“哇,資訊量真大,更具體的細節全都是秘密嗎?”我笑了起來。
災厄推了推帽子,越過左翼瞥向我們:“你們有沒有哪個聽說過輝煌谷?”
我回答“是”,而薇薇回答“不”。雖然地獄犬沒有引起我太多的想法,但根據一路上關於那塊地方的所有黑暗的謠傳與預兆,我的腦海開始浮現出輝煌谷的恐怖幽魂。我俯視著下方摧毀的平原,只有棕色的泥土與焦黑的樹木,這裡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暮光閃閃閱覽室畫像中的荒蕪景象,但那是末日之前的景象。而現在……
“它在馬哈頓與吠城之間嗎,輝煌谷?我們正在飛越它嗎?”我掃視著可能是馬波里基地的建築。遠處一個建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個頂部有若干煙囪的龐大建築,看起來相當完整,巨型金屬骨架從建築各處分散開來,支撐著電纜線。
災厄笑了起來:“不不,相對吠城,輝煌谷更靠近小馬鎮。”我突然很感激在踏出避難廄第一夜就俘獲我的那些奴隸販子。沒有他們,誰知道我會一頭扎進什麼地方?“但是……關於輝煌谷,你知道些什麼?
“嗯……那是馬波里基地所在的地方,”我開始盡力回想自己聽到的一切資訊,同時想知道災厄想把話題引向何處。鐵蹄沉默著,可能意味著他認同災厄採取的對話方向(或者僅僅是鐵蹄又在“鐵蹄”了)。“馬波里曾在那裡,他們從輝煌谷中開採寶石,寶石開採殆盡後,就被改造成別的用途了。”我舔了舔嘴唇,竭力回想更多資訊,“他們把各種魔法毒素儲存在輝煌谷地下洞穴裡,而且它還是第二個被超聚魔法打擊的地點……”
“第二個地點,哈?”災厄嘀咕,“咱還不知道這點呢。”
“你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鐵蹄打斷。
比超聚魔法、輻射與魔法毒素還重要?我視線從災厄移到鐵蹄上。
“對,當那些小馬決定開採輝煌谷時,有個小小的問題:那片山谷已經有居民了……”
薇薇的雙眼瞪得老大:“等等……他們開採小馬的家園?”
“不是小馬,”鐵蹄回答,補充道,“寶石意味著魔能武器——戰爭的關鍵。最後他們決定,居住在輝煌谷的生物必須遷移,那片山谷屬於小馬國,而小馬國需要它。”
我感到胃中像有塊石頭一樣沉重。
“然而,似乎並不是所有原居民都得到了訊息。小馬清空那片地方後,一些家庭又搬回那些洞穴裡。”
“回到……神秘科學部儲存危險魔法廢料的地方?”
“以及斑馬釋放一枚野火炸彈的地方,”鐵蹄補充。
“天哪,”薇薇倒抽著涼氣,“他們……倖存下來了嗎?那些可憐的……他們是什麼?”
“鑽石犬(Diamond Dog),”災厄回答。
我僵住了。等等……“等下!你給我說,瑞瑞發點騷擾就能擊潰的生物,變成了小馬國廢土最危險的生物?”
“對。”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鐵蹄,但他點了點頭:“它們體型龐大,動作迅捷,極具侵略性,有能撕碎護甲的雙爪,就像撕碎柔軟的布料一樣容易。我甚至見過一條地獄犬用爪子撕開了天角獸的魔法護盾。”
該死!“好吧,很慶幸我們在高處,我們能射它們,而它們逮不住我們!”我頓了片刻,“它們不能飛,對吧?”
“不能,”災厄說,讓我感到一陣非常短暫的解脫,“但能挖洞,非常迅速,幾乎能挖穿任何東西。當它們盯上你時,能一直在地下行動,直到剛好在你正下方。地面也許會略微震顫,但這就是它們在撕碎你之前,你能得到的所有的警告了。它們也肯定不會站在外面傻傻挨你的槍子。”
“更糟的是,”鐵蹄聲稱,“它們很聰明,那些生物不像蠍尾獅或血翼一樣是低等動物。地獄犬持有魔能武器,能設計改造它們,讓那些武器能被它們鋒利的爪子握住。它們沒有魔法制造新的武器,但曾經挖開了一條通向輝煌谷軍械庫的路,偷了超過上百件武器——必須假設,軍械庫裡所有武器都已被重新利用。”
“所以……”薇薇緩緩地說,“它們能射我們,而我們逮不住它們。”
她的頭抬向我,諷刺地說:“謝謝你,小皮,我喜歡你帶我去的地方。”
*** *** ***
“這地方是什麼?”我問,走出天襲者號,站在我之前注意到的那棟建築的殘破屋頂上,盯著那些巨型煙囪。周圍的金屬框架如一隻巨馬的骨架,橫跨平原,大部分都朝向馬哈頓或吠城。
這建築非常龐大,提供了防禦地獄犬的最佳掩體。
“一座能源站,”鐵蹄回答,“巨大的熔爐用來燒煉煤礦,生產必需的能源,去運轉小馬國科技革命中出現的大量非魔法裝置,戰前有成百上千個能源站遍佈小馬國各處。”他一隻蹄子指向金屬骨架支撐的那些電纜,“那些電線,能把這裡生產的能源運向城市。”
哇,我飄出望遠鏡,沿著金屬骨架散開的電線遙望。大約一里遠處,有幾座骨架已經倒塌,上面的電線也已斷裂,懸掛在它們依舊挺立的夥伴上。那些比我在新蘋果魯薩與R-7樞紐站看見的煤動力火車引擎大多了。
災厄已經將自己與天襲者號的繫帶分離開,準備爬到乘客車廂下,薇薇正從鞍箱中找出備用的閃閃電池。
我將望遠鏡飄回鞍包,向屋頂瞟了一眼。一邊的小型塔樓上有一扇門,我的好奇心覺醒了,開始用蹄子在心中不斷挖掘。我聳了聳肩,快步走向門口,提前拿出螺絲刀與髮卡。沒有理由不去那裡瞧瞧。
當發現門被鎖上時,我很激動,開始蹲下工作。
咔噠,多麼美妙的聲音。我推開門,門後是樓梯間,向上通向塔頂,向下通向能源工廠內部。
當我邁向黑暗時,一個厚重低沉的嗓音問:“你要去哪裡?”
“去探索,”我回頭笑了笑。鐵蹄只是搖了搖頭,當我走進樓梯間後,他在門口警戒著。
塔的樓梯間向上通向一個房間,有個看上去為天空馬車降落而設計的陽臺。房間後半部分除了一個巨大的貨物電梯外什麼都沒有。一個圓形的公司徽標(海馬能源:水電,煤炭,排汙)繪製在電梯門上,在漫長的時光中剝落褪漆。
房間還有一扇扇大型窗戶,朝向吠城與馬哈頓的天際線。兩邊都非常遠,掩藏在地平線後,但吠城的輪廓比以往更近了,我能在地平線看見飄浮在低空的雲彩:黑紅交織的雲彩被下方的紅光照亮。吠城高塔清晰可見,像針一樣直插雲霄。
“喔,吠城那邊的天空看起來……有點邪惡。”
“紅眼一定讓一些工廠重新運轉了,”鐵蹄議論。
我點著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就能改變雲層的外觀。我再次望向能源工廠的巨型煙囪,意識到可能的確是這樣。
四個彈藥箱放在一排熄滅的燈下,燈上標著像“發電機11號:輸出”和“扇形區7號:負載”的標籤。我跪在彈藥箱旁,有兩個是空的,另外兩個上鎖了。我很容易地就開啟了一個,獲得了之前見過的和任何武器都不匹配的彈藥,口徑大而可怕。令我吃驚的是,另一個箱子完全被卡死了。有小馬想要開鎖,結果非常失敗。這是我第一次(字面意思)看見小馬國廢土除自己之外,有其他小馬學習開鎖的跡象。對我們倆都不幸的是,這隻小馬並不十分擅長開鎖。
我坐了下來,沒絲毫主意如何開啟一個卡死的鎖,而不使用可能毀掉裡面物品的大型火力。這些鬼鎖的特殊設計,讓你不能直接把它們射爛。
我飄起箱子,想撬開它,完全徒勞。也許有馬認為,我既然能舉起一節火車車廂,也就有足夠的力量硬生生撕開一個箱子,但實際上不行,懸浮魔法的力場會使裡面的物品像蘋果魯薩的車廂一樣失重……我的魔法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折斷一個鎖。如果有撬棍,也許會幸運點。我還是試了一下,失敗了,再試一次,再次失敗。最後我使出吃奶的勁扔掉那箱子,它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沒有損壞分毫,只在牆上的灰泥上留下一道小裂縫。
“好了嗎?”一個輕柔的女聲從樓梯間傳來,“或者你還想用自己蹄子踢一會兒?”
我紅著臉,看著薇薇:“呃……災厄怎麼樣?”
她嘆了口氣,透過窗戶看向下方屋頂上的天襲者號。“你覺得在吠城有機會讓他洗個澡嗎?”她瞟了一眼鐵蹄,“我都開始懷疑那裡是否有真正的水療館。”
我大笑起來,即使那裡有,能把災厄強推進水療館都已經非常幸運了。
*** *** ***
樓梯間下方通向一間辦公室,隔壁是休息室。我和鐵蹄認真打量著辦公室時,薇薇跑進了休息室,在一個曾是職員冰箱的櫃子裡搜刮食物。我確信她“找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素食,無論實際上的成分是什麼。
辦公室對面有一些窗戶。曾經可以透過那些窗戶觀察到外部,但現在它們已被超過一世紀的塵土覆蓋,透過雲層的微弱陽光還不夠強烈到能穿透它們。
窗戶對面,是一些能觀察到能源工廠主樓的窗戶,後方充滿巨型發電機和熔爐。一條金屬窄道穿過上方的空間,由這裡的辦公室通向遠處一個像監督辦公室的房間。
“那些跨越重型機械的窄道是怎麼變成主流審美的?”
蹄鐵軍工的恐怖記憶閃過我的腦海。幸運的是,這個地方似乎完全廢棄了。我環顧四周,能看見炮塔曾在的位置,但都已被摧毀了。窄道遠處的懸梯通向工廠底層的地板,其間有生化腦機器馬的破碎殘骸,以及一堆粉色灰燼。另一個在我們之前就有拾荒者進入工廠的跡象。
我掉頭,決定穿過窄道去探索遠處的那間辦公室,但不帶上鐵蹄。過去的經歷告訴我,讓一隻像他這樣沉重的小馬走在窄道上完全是蠢事。
鐵蹄正看著一面牆上被框架圍著的公告,其中一張已經嚴重褪色,來自報紙的一頁。我小跑過去,前蹄搭在牆上才能看清它。懸掛這框架的小馬完全沒考慮過更矮的小馬的感受。
主頁面是一張這座能源工廠的大圖(或者,至少是一座可以作為它孿生姐妹的工廠):
海馬能源工廠12號分廠在爭議中開幕
天馬與獨角獸強烈抗議,譴責帶來的環境影響
這篇報道佔據了整個頁面,將其他次要的報道(“吠城著名的阿爾法-歐米茄酒店將主辦今年的夏日慶典”和“與班馬國關係依舊緊張,煤炭價格持續上漲。塞拉斯蒂婭公主承諾將簽署友好協議。”)擠到了一邊來騰出空間。
一個想法閃過我的腦海。在新蘋果魯薩,災厄曾說了一些事……
所有的煤都在那遙遠而古老的地方……那地方同時出產成打的斑馬士兵!
我放下蹄子,將頭轉向鐵蹄。
“等等,”我說,短短几小時內第二次大為震驚,“小馬國沒有任何煤炭!”我朝能源工廠揮了揮蹄,“你們這些小馬用自己沒有的動力能源建造了小馬國所有基礎設施?”
鐵蹄沉默著。
“這太……瘋狂了!什麼樣的小馬才會這麼做?”
當我試著消化資訊,讓自己精神錯亂時,鐵蹄只是凝視著我,最後說:“為什麼會是問題?我們有斑馬需要的資源,而他們有煤,我們交易,大家都滿意。”
耶,當然,直到某些小馬……或某些斑馬……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物資來交易了,或者僅僅是下決心不願再分享出去。
我轉過身去,視線落在一張辦公桌上,一個潔淨無比的奇怪咖啡杯放在那裡。我感到十分驚歎,一個咖啡杯怎麼能在這片塵封多年、破爛腐朽的廢墟里保持住最良好的狀況?我瞥了瞥其他辦公桌。對,這裡任何一個杯子都乾淨到讓我感覺用來喝水十分安全,除了淹死過一隻輻射蟑螂的那一杯。我顫抖了一下,推測咖啡杯製造商一定在產品上使用了某些小魔法。一個小小的魔法,讓它們避免被咖啡沾汙,同時也使它們成為了小馬國廢土上最潔淨的物品。
一些杯子有公司的徽標。(海馬能源:水電,煤炭,排汙)好吧,看來小馬國並沒有完全依賴與斑馬的交易,但這座能源工廠已經展現出自己有多依賴交易了。
我自嘲地哼了一聲。獨角獸透過魔法給我們能源,陸馬透過水、石頭,而天馬……“該死!”我突然意識到我們把災厄獨自留在屋頂上了。
*** *** ***
我們疾速趕回去,發現災厄仍在工作。“用不了幾分鐘的,”他說,半個身子都藏在天襲者號下面,“呃……為什麼都這麼慌?”
喪火正在上方盤旋,搜尋著潛在的危險(或者是食物和亮閃閃的小物件。)
“沒什麼,”鐵蹄回答,但薇薇走上前,從鞍箱飄出一摞捲紙。
“我發現一個想讓你看看的東西,”薇薇幾乎是細聲說,“畢竟,建造和修理東西是你的特長。”
災厄將自己從天襲者號下拖了出來,想瞧一眼捲紙。薇薇稍微往後縮了一點,他現在就像她擔心的一樣骯髒,“當然,給咱帶了什麼來?”
薇薇退開災厄幾步,飄出捲紙,展開設計圖。那張紙被血液嚴重沾汙,但大部分字跡仍清晰可辨。災厄斜下身子,端詳著。
我眼角餘光裡,喪火俯衝到屋頂下方。片刻後,隨著一陣綠色火焰的爆裂聲,威武的掠食者返回了屋頂,一隻烤松鼠銜在喙中。她把它放在薇薇身邊,開始啄食。令我十分吃驚的是,薇薇幾十秒前還退避著骯髒油膩的災厄,但對野火鳳凰極具肉食性的行為只是笑了笑。
災厄低聲噓了一聲。“嗯,確實……很有創意。”他看向薇薇:“你在哪裡找到這個的?”
“一張桌子上,一隻死掉的獨角獸下面,”薇薇焦躁地說。我從她顫抖的聲音能猜出,那具屍體應該不是骨架,而是某個沒完全腐爛掉的拾荒者。“我覺得她可能就是因為這圖紙死的。”
“她怎麼死的?”災厄帶著奇怪的迫切感問。
薇薇·萊米——一如既往的醫療小馬,迅速回答。“她被魔法武器射中,能量並沒有把她變成灰,但融掉了她一半的臉和脖子,”她嚴肅地說。
災厄皺著眉點點頭:“無疑排除了這兒沒東西的可能。”
“這裡有安著魔能武器的自動安保系統,”我告訴他,“我以前見過這類東西。”
災厄如釋重負,喪火從自己餐點中抬起頭,一條烤松鼠肉懸掛在喙邊。
“這是個頭盔的設計圖,用地獄犬的爪子製作。問題是,咱不覺得獨角獸能使用,”他告訴我們。我能猜出為什麼,我才不想犧牲自己獨角來換這樣一個頭盔呢,“但能肯定,如果用衝撞來取代開火,這會是一件地獄般的武器。”
*** *** ***
“其中一個孩子問我:‘紅眼,你的可愛標記是什麼?’”
當我向下回到能源工廠時,紅眼富有魅力的嗓音透過耳機對我講。這一次,我把鐵蹄與災厄留在了一起。作為取代,薇薇堅持要跟著我,不能分離行動。
“我對那個孩子的回答是‘我沒有可愛標記’。”
我停了下來,用一隻蹄子撐住耳機,顫抖地回想起天角獸空白的臀部。紅眼是天角獸嗎?從有關他的資訊來看不太可能,我在腦海中搜尋,盡力回憶自己是否遭遇過雄性的天角獸。一隻也沒有。
“當然,下一個問題便是‘為什麼,紅眼?’為什麼我沒有可愛標記?因為我選擇了不擁有可愛標記。為什麼我想要?我真的想讓一個圖案來註定自己的未來嗎?如果我找到了自己樂於其中的事,難道還需要大腿上的圖示來告訴我?當然不。
對大部分小馬來說,可愛標記更像意味著不能成為什麼。你怎麼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如果可愛標記是個釘耙?怎能成為一位驚奇的藝術家,如果大腿上有堆乾草的圖案?誰會給你這個機會?
但如果你的大腿是空白的,那麼就有無限的可能性。選擇取決於你,這就是我除掉自己可愛標記的原因,也是‘統一’之子需要做同樣的事的原因。在新生的小馬國裡,我們都將被女神眷顧,都將擺脫可愛標記強制的鐐銬。
但在那一天到來前,我們仍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預料之中,我們選擇了自己邁出第一步。”
我向窄道踏出第一步,關閉了廣播。如果我準備透過窄道,就不需要任何鬼話來分散注意力。
“薇薇,你留在這裡,我要去那個辦公室……”
“這對你來說就是‘不要分離行動’嗎?”薇薇責備。
我嘆著氣,敲了敲窄道,“因為我不想冒險在上面增加其他負重……”我注意到自己說出了那兩個字,現在閉嘴已經太晚了。
“所以……你是在說我很重?”薇薇用一種如巧克力一樣絲滑的嗓音問,“這就是你不再被我吸引的原因?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那輛……小拖車。不,因為你覺得我很胖。”
我以蹄掩面:“薇薇……我……”
“不,”她說,踏上窄道走到我的面前,還有意搖了一下自己的臀部,“很高興你終於告訴我了。所有冒險我都應該讓自己離開,不是嗎?”
“薇薇……”
成熟的獨角獸甩著自己鬃毛,轉頭越過肩膀看向我,嫵媚地噘著嘴。我感到一陣興奮感與畏縮的羞愧感混合而成的紅暈。她一隻蹄舉到嘴邊,邊舔舐蹄子邊思考:“我覺得我可能老了。”
露娜高潮的月球啊!
我跟在她後面,垂著頭,用懸浮魔法把自己大部分重量從窄道上移開。她全程折磨著我,這是有史以來最長的窄道。
*** *** ***
我正解決能源工廠“監督辦公室”門上的鎖,薇薇銜著我的多功能馬鎧使勁扯了一下。我內心立刻想出兩種可能:要麼有麻煩了,還是那種需要悄悄轉告的麻煩;要麼是薇薇想變著法子對我實施另一種折磨。真的,任何一個看上去都有可能。
我聽見下方傳來拖曳的噪音。
好的,看來不是什麼折磨。我小心翼翼放下工具,可不想冒著震驚之餘掉下它們的風險。我從窄道邊緣窺視,下方,藏在最末端巨型發電機後的,是一個鐵騎衛被撕碎的身體。我驚恐地倒抽氣,差點就喊出鐵蹄的名字了。但她不是鐵蹄,裝甲上細微的設計讓我知道那個騎衛是一隻雌駒。而正慢慢跨過屍體的是一個惡魔般的巨型生物,一個體型反差和小馬非常懸殊的犬科動物,是那隻被致命之爪撕成幾段的小馬的三倍大,她的裝甲在那生物看來彷彿是紙糊的一樣。
地獄犬停了下來,嗅著空氣。它豎起身子,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嗥叫,四爪落了地,一條腿已經殘廢變形。看來那個鐵騎衛死在怪物爪下之前還是出色地射中了一發。
怪物走開了,從地板上拾起一件造型奇怪的魔能步槍,再次環顧四周。薇薇緊緊貼著窄道的地板,我受驚地離開邊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們聽到一聲咕嚕,然後是一聲嗚咽和拖曳聲。它正在移動……但向著哪裡呢?
我小心翼翼地重新飄起螺絲刀和髮卡,希望面前的辦公室有另外一條出路。我不想沿著長長的窄道爬回去,如果它能嗅到我們,那麼我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鎖孔歸位,這扇門伴隨一個似乎震耳欲聾的咔噠聲開啟了。
我們聽見下面傳來一陣奇怪的噪音。
我們儘可能悄悄溜進房間,又輕輕關上了身後的門。但已經太晚了,我能看見那個怪物像猴子一樣爬上一個樓梯——如果那是代表死亡的猴子的話。
我迅速看向房間對面——蹄鐵軍工的那面牆有個電梯,但我們在這裡沒有那樣好的運氣,我快速掃了一眼房間——辦公桌、終端機、牆、武器櫃(能源工廠有武器櫃?)、檔案櫃、辦公用冰箱、一堆嚴重腐朽的傢俱,並沒有其他出口。
我推測地獄犬需要花幾秒來破門。加上傷腿,它透過窄道的時間會花得更久。
薇薇奔向遠處的角落,開始施放護盾魔法。該死……如果那些東西用爪子都能輕易劃開天角獸的護盾,薇薇的護盾又會有什麼優勢呢?
我飄出小麥金塔和狙擊步槍,只有微乎其微的機會在它殺死我之前射它一槍。
我們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開始估測錯過了多少把彈藥換為特種彈的機會。雖然我很渴望這樣做,但我一直堅信給小麥金塔換彈的瞬間,就是地獄犬破門而入的瞬間。
薇薇不斷顫抖,緊張地維持護盾,她意味深長地向我投來一道我不能理解的目光,但仍不敢張嘴說話,哪怕低聲耳語也不敢。
我們又多等了幾秒,據我估計,地獄犬應該早已到達門口了。它正坐在外面嗎?還是已經走開了?我迫使自己在恐懼下清晰進行思考,鐵蹄說那些東西很聰明。它一定正制定計劃,但什麼計劃呢?如果我是死亡的化身,但受了傷,我會計劃什麼呢?
我不會莽撞闖入一扇門,當門後小馬正等著射我一臉時。不,我會設一個陷阱。
這是一個陷阱!
我緊緊抓住這個想法,而薇薇開始低聲地自言自語。“它能追蹤氣味,”她壓低聲音說,“也許追蹤的不是我們的氣味?”
我不覺得有可能,它一定聽見我關門的聲音了,但是,如果薇薇是對的,這就意味著它正朝鐵蹄與災厄奔去!而我們正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但如果我是對的,衝出去救他們會正中地獄犬的下懷。
*** *** ***
我小心翼翼朝門前進,快夠著時,門外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簡短而叵測。
我猛得跳了回去,迅速退後,直到自己尾巴緊貼在牆上。我蹲下,打著哆嗦,時刻準備用武器開火,所有的武器。
*** *** ***
心頭一直懸著那種極度的恐懼感,我逐漸厭倦了等待。我的神經被腎上腺素弄得疲憊不堪,房間發黴衰敗的氣味使我頭痛。我覺得自己有很多次聽見了奇怪的聲音,但透過門是如此微弱,以至於很可能是頭腦中的低語聲,不斷戲弄著我。
目前為止,如果那個怪物先去追鐵蹄和災厄,那麼他們現在已經死了;如果是在追我們,那麼很明顯它願意一直等下去。
“好吧,”我耳語,“我打算弄清外面有什麼,我會小心翼翼地出去,很可能有陷阱。”
薇薇點點頭:“無視地獄犬的鬼點子吧,我有一個計劃。”
薇薇·萊米有一個計劃?薇薇?我很快就責備自己竟會感到這麼驚訝。她很聰明能幹,雖然不是我覺得適合在廢土生存的智慧。更何況她早晚都會制定出計劃。
我從那個武器櫃開始動蹄,發現它像樓上彈藥箱一樣被卡死了。我瞬間感到一陣暴怒。鐵蹄和災厄可能已經死了,我們也可能會死,而那個開鎖白痴卻搞砸了這把鎖。
我移到辦公桌那裡,發現它的鎖已被開啟,搜刮一空。檔案櫃也被解開了,裡面大多都是灰燼和燒燬的檔案,還有一個融掉一部分、沒有任何錄音記錄的錄音機。我的開鎖對手開啟檔案櫃是想銷燬內容,而不是帶走。
我又轉向終端機。破解它很困難,但遠不如萍琪的終端那麼難。要麼是我對手之前破解過它,要麼是這臺終端機的魔能核心清空了所有內容,終端是空的。
那就只剩下牆上的保險箱了,我有意把它留到最後。我端詳著,不得不對它的工藝製作歎為觀止。這把鎖,是迄今為止我試過的鎖最複雜最高階的,但算不上最牢固。我的對手很明顯想解開它,但失敗了,這把鎖也沒有卡死。那個婊子下定了決心卑鄙地折斷髮卡,想阻止我得到她不能得到的獎品。我用懸浮魔法把斷折的髮卡拉了出來。
第一次嘗試失敗了,第二次也是。我覺得自己第三次能成功,但仍只得到了一根斷折的髮卡。
該死!如果沒有派對時光曼他特的增益,我不確定自己能否解開它。
不,我不能再踏上那條路了,再也不會了。
於是我拿出自己所有開鎖工具,再次嘗試。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解開了。
保險箱咔噠一聲開啟了。
裡面有相當數量的戰前金幣,還有兩彈夾那種可怕口徑的子彈,一個隱身小馬和一顆記憶水晶球。以及一個金色的“鐵小馬”鞍帶(如果它是“鐵小馬”帶扣,為何是金黃色的?)。最後那個物品我留在了保險箱裡。
薇薇在辦公桌後比劃著蹄子,我蹲下來,在門上集中精力。懸浮力場包住門,咔嚓一聲壓下了門把,開啟了門。
我最先看見的,是蹲伏在走道遠端盡頭的地獄犬,握住步槍,似乎在瞄準一個我看不見的目標。我最先聽見的,是地獄犬安置在門上的魔能地雷的嘀嘀聲組成的交響樂,準備爆炸。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我本能想猛扣上門,但就算衝擊力沒炸死我們,爆炸也會毀掉地板。於是我用懸浮魔法抓住每個地雷,向女神祈禱自己有足夠的魔力把它們從門上撬下來。
地獄犬轉過身,向我射來一道橘色光束。光束越過我射進背後開啟的保險箱裡,燒燬了保險箱後部。飛濺的魔能使“鐵小馬”鞍帶發出炙熱的光。
天殺的地雷並沒有讓步,那條地獄犬可能十分擅長用萬能膠安置它們(回想起來,也許確實是這樣)。
嘀!嘀!嘀!
沒時間了,我“砰”的一聲扣上門,火速向後躲避。
地雷的爆炸融化了牆壁。
也融化了大部分地板,辦公桌掉入下方的房間中。我和薇薇毫不猶豫跟著它跳了下去。在我躍進下方黑暗的瞬間,我最後看見的景象,是飛越發電機的喪火,地獄犬想用自己步槍瞄準她。我最後聽見的聲音,是金屬撕裂的哐當聲。
*** *** ***
每走一步,疼痛都不斷湧入左前腿。考慮到我們暫時逃脫了,我感到很愉快。我僅僅只扭傷了蹄子,而四肢仍連在身上。
走廊一側有個衛生間,還有個我覺得是監管的休息室,裡面配有自動售貨機。走廊另一側掛著三個圖框,裡面是被背光照亮的海報,每一幅有著不同的插圖,但都用一個大寫蒼勁的文字題名:
進步。
這些高度模式化的圖片是按順序排列的:第一幅是一輛噴著煙霧的火車,拖運著很多乘客車廂;第二幅是一群小馬驚訝仰視高架上的一列單軌火車;第三幅是一隻驚喜叫呼的雌駒,看著自己蜘蛛模樣的機器馬擦拭她的傢俱,最後那幅海報的背光令馬抓狂地不斷閃爍。
我們到達樓梯間前,還發現了另外兩個被撕碎的鐵騎衛。令我沮喪的是,樓梯唯一的出路通向那個發電機室。薇薇對我低語說:“我發出訊號時,儘快逃走。”
一絲恐懼穿過我的胸膛。“我不知道我現在能跑多遠,”我說,但真正讓我恐懼的是,她計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試著飄起自己,儘量不要讓傷蹄承擔重量,”她建議,“別擔心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稍後我會跟上你,我保證。”
誠實,我腦中的小馬提醒我,並不是薇薇的美德。“你最好這樣,否則我會回來的。”
她點點頭。我把小麥金塔飄在前面,已經裝上了魔法加強型子彈,我深吸一口氣。
我們小心翼翼溜進海馬能源工廠12號分廠主樓,立刻就注意到了那條受傷的地獄犬,它正站在一個發電機頂部,對著半空盤旋的喪火射擊,而喪火不斷向地獄犬噴出綠焰。
喪火讓地獄犬的注意力從我們這兒轉移開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聽見的那些奇怪的聲音,是魔能步槍的射擊聲,由於被門隔住,聽上去很沉悶。
我提醒了自己:第一,喪火願意為薇薇冒生命危險(可能還包括我)。第二,喪火是令馬驚歎的敏捷飛行家。第三,地獄犬可能有幾十種不同的殺戮嗜好,但不一定有出色的準頭。
地獄犬不到一秒就注意到了我們的存在,野蠻地躍向我們,伸出血腥的爪子。它的傷腿撞到地板上,讓它輕微地叫了一聲,但未受傷的腿仍使它以一種令我措蹄不及的速度向我們衝來。我呆在原地,忘記了開火。
薇薇角上的光團脫離開去,形成光球飛向了地獄犬,擊中了它的肩膀。那個怪物似乎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協調,磕磕絆絆倒了下去,以驚馬的勢頭從地板上滾向我們。
“跑!”薇薇叫道,開始飛速奔向遠處,留了怪物一命,又跳上通向房間的一組倒塌窄道。我緊跟著她,用了她飄著蹄子的建議,痛苦仍然拖慢著我,但還能忍住。地獄犬那些巨大而可怕的爪子砍向了我,我靈巧躲了過去。它想爬著追趕我,卻只能在地板上拙劣地打滑。地獄犬跌落在地,似乎再也起不來了。
我前方,薇薇停了下來,打蹄勢讓我繼續前進。我非常擔憂,但沒有爭論。當我到達前方樓梯間時,我聽見她在我身後呼喚著喪火。
*** *** ***
“你殺了它嗎?”我氣喘吁吁地問,喪火已經透過一扇破窗戶落入天襲者號。薇薇在身後一步遠的位置緊跟著我。
炭黑色獨角獸一口氣衝進了乘客車廂裡。
我還沒完全接近鐵蹄和災厄,就開始吼著警告他們,大口喘著氣。(我覺得自己當時說出來的更像是“啊啊啊啊啊!地獄犬……發電機……步槍……薇薇……魔法……跑!跑!跑!”)災厄剛繫上繫帶,薇薇就已經衝出屋頂了。
災厄展開雙翼,果斷地將我們拉離屋頂,衝向天空。
薇薇將頭抬向我,儘管正在竭力平息呼吸。“殺了它?為什麼要那樣做?我可沒殺死自己病患的嗜好。”
我眨了眨眼,“它是你病患?”
“麻醉魔法,”她微笑,“那個可憐的東西顯然很痛苦。”
我死死瞪著薇薇,彷彿她剛剛朝我臉上啐了一口。
“這個魔法的副作用幫了我很大的忙,能防止患者到處跑來跑去。當你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時,到處跑可會非常困難呢。”她機敏地笑了笑,對我遞著眼色。
我癱坐在地上。
草,那個計劃……真見鬼。
我稍微放鬆了點,“你並沒有……治療它,對吧?”
薇薇翻了翻白眼,我將這反應當成“沒有”。就自己而言,如果我發現地獄犬完全失去反抗力量,那麼我會殺死它。但另一方面,我很高興薇薇沒有那樣做。我一直在擔心廢土會奪走讓她獨一無二的同情。廢土正在腐蝕著她的靈魂,無法避免,但我還是很高興看到我的薇薇(用我自己的“萍琪超感”得知)還在這裡。
即使考慮到那三個鐵騎衛,我真不太贊成這決定。
“你什麼時候學會那個魔法的?”我驚奇地問。
薇薇晃了晃鬃毛,笑了笑,“十馬塔,當你……不在的時候學的。幫蹄醫生還出售和平部以前用的一些醫療魔法,很美妙。”薇薇留戀地笑了笑,“顯然,小蝶的部門有一整個獨角獸專業機構來進行魔法研究。”
我腦中的小馬驚奇地豎起耳朵,但被我無視了:“還可以買魔法?”
薇薇悶笑,“如果你的意思是交易,那麼對。”
“但……幫蹄醫生是陸馬呀?”
“對,”薇薇辯護,“但他的助手是一個很禮貌的獨角獸小夥子。不管怎樣,不要覺得糟糕,你並沒有錯過什麼。如果沒有自己想學的魔法的天賦,那麼世界上所有教程都沒有幫助。就像我永遠也不可能施放閃電,或把石頭變成禮帽,或憑空召喚出一扇門。無論我花費多少瓶蓋,多少時間,表演魔法和醫療魔法才永遠是我的菜。”
我盡力不明顯露出失落的模樣,“對,而我只會其他任何獨角獸都會的最簡單的魔法。我們學會的第一個魔法,除了這個什麼都不會。”就像把嗶嗶小馬作為可愛標記,一點也不特別。
“不,”薇薇責備,“即使如此,你在這領域的造詣也至少比兩百年內任何小馬都高。”
我給了她一個微弱但滿懷感激的微笑,聽上去確實好多了。
*** *** ***
“非常抱歉,”災厄說,懸掛在套帶上,耷拉著雙翅。整個天襲者號正被我懸浮魔法柔和的光暈包裹,在漸暗的天空中發著微光,我把我們慢慢飄向由三個橋墩支撐的立交橋的一處殘餘。那裡看起來很堅固,應該能安全避開地獄犬,是個過夜的好地方。
“不用道歉,”我堅持說。災厄已經連續飛了幾個小時,只在海馬能源工廠那裡休息了一小會兒。說實話,我很羨慕他的耐力。
“咱馬上起來繼續,”災厄哀呼,“……一會兒就好。”他望向立交橋依舊挺立的部分,“你能飄那麼遠嗎?”
“毫無壓力,”實際上,壓力山大。我已經開始有壓迫感了,距立交橋至少還有半小時的路程。我本來可以說不可能把我們飄得那麼遠;但在災厄堅持了這麼久後,如果我還不能找點毅力飄完這點距離,那我可真該死。
我們以一個慢得令馬心痛的速度穿越天空。
“我還是不敢相信……”我焦躁地說,“我從來沒想過居然還能交易魔法。”我嘆了口氣,“我猜這說明為什麼薇薇是我們的談判大使兼交易大師,而我只是……”
“修面包機的小馬?”當我找不著詞形容時,災厄補充。我大笑著點了點頭。
喪火飛了出去,停靠在鏽褐色天馬的戰鬥鞍上,用爪子鉗住。她展開雙翼撲扇著,彷彿在我魔法加持下,她能自己拉起整個天襲者號。
“哈,”災厄咯咯笑著,“很快,你們就再也不需要咱了。”
我驚慌地睜大了雙眼,“什麼?千萬別那樣說!”
“咱注意到,咱加入你冒險的時間不再像以前那麼多了。”
我張開嘴,想告訴他不是真的……又頓了片刻,想到了這番話的隱藏意義。於是我說:“災厄,你是我最好最親密的朋友……”當然不包括敬心,我在內心補充,“你讓我更堅強,讓我不要失去希望,我永遠需要你。”
“當然,你已經說出來了。”
“下次冒險,我們會一起行動,你和我,我保證。”
夕陽落在雲線之下,將雲彩照成燦爛的橙色與暗紅色,襯托著吠城上方飄浮的黑雲,使整座戰後城市彷彿是一個火熱的煉獄。
“我去!”
城市四周漂浮著一些小黑點。我們已近到能看清它們,但也只是勉強看清而已。災厄也注意到它們了,他讓我把望遠鏡飄給他,掃視著吠城廢墟以及那片似火一樣燃燒的天空。
“該死,”他說,比劃著讓我自己也看看。我把望遠鏡飄到眼前,望向吠城,看見黑雲下面成百上千團熾熱的火焰,成群的煙囪不斷噴出煙霧,巨龍骨架般的大型過山車為城市的天際線增添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吠城城區的黑色輪廓向上直插入天空。我的視線順著輪廓,看見了那些東西……
幾十個粉紅色的飛艇,形狀像一張張毛骨悚然的粉色笑臉,有完整的鬃毛與雙耳,漂浮在城市廢墟的上方。“是萍琪派氣球。”
“它們還有名字?”災厄打了個哆嗦,“無論如何,咱也注意到那些……‘萍琪派氣球’裡的武裝小馬,很明顯不能直接飛到那裡。”
我再次觀察,儘可能放大倍率。我看見一些陸馬守護著幾個架好的、可能有兩隻小馬那麼長的大尺寸恐怖步槍。它們就像我狙擊步槍完全成年後的樣子。
“反器材步槍,”災厄告訴我。我現在知道自己那些可怕的新子彈屬於什麼了。
他是對的,把這枚天馬拉的飛天炸彈帶到那片天際線附近任何地方,都是死刑。從這裡開始,我們需要走過去。步行潛入吠城。我真希望我們已經離開了地獄犬的領地。
*** *** ***
“被嚴重神化的塞拉斯蒂婭公主與露娜公主是如何把我們的國土變成這樣的?六大政部的部長又是如何讓這世界上最偉大、最輝煌的國家在野火與苦痛中死去的?答案非常簡單。
無能。
一代又一代,小馬國勤勞的小馬忙碌著,建造了這片光榮的土地,而那些領袖卻只坐享其成。不僅是他們,整片土地上的大部分小馬也是。他們享受著艱苦勞動的碩果,不用親力親為。他們躺下來,睡在雲上,荒廢著每一天,彷彿一群以勞動者汗水為食的寄生蟲。像你們一樣的勞動者,像我一樣的勞動者。
他們變得自私懶惰。而懶惰,我的小馬駒們,是愚蠢的溫床。
他們給我們帶來的毀滅,用一個詞來形容,是必然的。他們不能做得更好,因為他們自己不能變得更好。但今天,我們都勞碌著。明天,我們的任務完成時,我們將大踏步向前邁進,被女神慈愛的擁抱接納,然後蛻變。在即將到來的‘統一’中,我們都將收穫自己的碩果。共同努力。當平等……”
我關掉了紅眼的廣播,不知何故,它們總讓我內心感到彆扭。他有時候具有不愉快的說服力,如果我繼續吃飼料,很可能會發現無意咬下了他的毒蘋果。
我們一到立交橋,災厄就立即精疲力盡地倒下,就近找個位置輕聲打著鼾了。這裡還有其他車輛,包括一輛駛向吠城的黎明沙士巨型運輸貨車,側部的裝飾圖案上,一個褪色的塞拉斯蒂婭正微笑地看著喝著沙士的快樂小馬。一些迷彩戰車被遺棄在橋樑稍遠處邊緣——一支軍用衛隊的殘骸,其餘戰車被碾碎,埋葬在立交橋下方倒塌的碎石中。我想四處探索……但我答應過災厄。雖然搜刮那些貨車並不真能算一場冒險,但我確信如果不等他,他會找個很好的理由對我發火。
薇薇也睡著了,喪火棲息在她肩膀上,羽毛似乎在消逝的光芒中發著幽光。那隻野火鳳凰看上去很自豪,而且有很強的佔有慾,如果不是我想象的話。
鐵蹄又在警戒了,我不覺得自己見過他睡覺。屍鬼需要睡覺嗎?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喜歡你,”我說,對神話般的鳥兒微笑,“你很……”我心中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但在早些時候對薇薇犯下的錯誤後,我對詞彙的選擇更加謹慎了。“……爽直。我不必擔心與你分享那些隱藏的資訊和黑暗的秘密。你觀察著我們……我敢說是出於好奇?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是我們的相同點。”
野火鳳凰發出一聲愉快的哨聲。
“薇薇幫過你,你就決定與她待在一起。純潔而簡單的友誼。”
野火鳳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你的選擇很棒,”我看向薇薇補充,“她是一隻非常善良、非常特別的小馬。”我走過去,蹄子伸向她的大腿,撫摸著她的可愛標記,一隻歌唱的鳥兒。
喪火怒目而視,發出一聲尖鳴,一小團綠焰爆裂了出來。嗶嗶小馬短暫地滴滴作響,然後陷入了寂靜。我笑著抽回蹄子,“別擔心,我不是你的競爭者,她屬於你,”我苦惱地補充,“也許我曾經是……但一切都已經變了。”
綠金交織的鳳凰抬起頭。我知道如何解釋了,“薇薇把我關在了籠子裡,是為了我好……那時候我病了,不斷傷害自己,但在那一切之後……”我停頓片刻,“我們僅僅只是朋友的關係了。”
喪火似乎對此很滿意,但我不打算再輕撫一下薇薇的大腿去確定了。
*** *** ***
我入睡有點困難,早些時候的驚嚇與前方未知的擔憂混在一起,持續在我心中嗡嗡作響。我可承擔不起在休息匱乏的情況下愚笨地扎進新境況裡的後果,但擔憂這個只會讓睡眠變得更糟。我不能強迫自己睡覺,我試過。
分散注意力也許能幫我擺脫頭腦中不斷徘徊的憂慮。我拿出在能源工廠得到的記憶球,盯了一會兒,在內心列了一個清單:我沒有處於戰鬥中,也沒有什麼迫在眉睫的危險,這樣做應該很安全。但另一方面,看這些記憶球總是一個賭注,我還記得觀看損壞的記憶球帶來的那段噁心的經歷,仍歷歷在目。
我有點想知道自己是否在用睡眠匱乏作藉口,來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也許是吧,嗯,沒關係,誰沒有自己的惡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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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記憶非常奇妙,非常振奮馬心。陽光!
純淨、光芒四射的陽光,沒有被厚重雲層過濾干擾的陽光。天空上那輪火球立刻變得那麼令馬敬畏、雄偉無比。那是塞拉斯蒂婭女神自己活生生的象徵。它的光芒充滿力量,能刺破一切黑暗與陰影,驅散並淨化它們。它溫暖而和善,帶來了一種平和希望的感覺。
陽光對我來說如同奇蹟,就像嗶嗶小馬對廢土小馬一樣。同樣,它對我搭乘的小馬來說平淡無奇,就像我的嗶嗶小馬對我自己一樣。
我正與一些衣冠楚楚的紳士小馬共同站在陽臺上,俯視著一個被陽光照亮的巨大門廳,門廳有一些三層樓那麼高的明淨玻璃窗。窗外是一幅田園般的景象,一些身著五顏六色、精美打扮的小馬,正沿著鵝卵石小道朝著各自的目標前行,小道與一條林蔭大道相接——一片有著完美幾何形狀的綠色草地,被鵝卵石小道與一個巨大的水池劃分成精確的形狀。另一邊的建築大部分被綠蔭遮掩,但我能看得出它們與我所在的地方一樣豪華,令馬印象深刻。
陽臺與包廂以一道拱形圍繞在這個開放式門廳周圍,大型園藝箱裡栽著成熟的蘋果樹。各處,小馬們忙碌地行動著。我的宿主簡單地瞥了一眼,開始專注於下面淺色的大理石地板,那裡有一大堆小馬造成了騷亂。
那是一夥小小的暴民,正壓住一個孤獨的身影——一隻斑馬。
“滾回你來的地方!”
“你以為能光明正大闖進一個部門?”
“毛色須純,擊潰斑紋!”
“你在這幹什麼?你是間諜嗎?”
有聲音在馬群之外響起,隨即一隻金色鬃毛的熟悉橙色小馬從一個拱形樓梯賓士而下:“冷靜下來,大家,澤科拉(Zecora)不是什麼間諜!”
蘋果傑克抵達了馬群,迅速疏散小馬,他們不斷抱怨,繼續回去工作。僅僅一分鐘後,就只剩她和那隻非常格格不入的斑馬獨自站在一起。其他小馬給了他們寬廣的空間,並不斷投來視線。蘋果傑克投回更銳利的視線,直接逼得幾隻小馬慌忙迴避,調整著自己的步調。
最後,她轉向斑馬,深表歉意:“澤科拉,你真不該像這樣閒逛,這幾天不太安全。”
“我想拜訪老相識,”斑馬以一種奇特、充滿異國韻律的聲音回答,“本應知發展的趨勢。”
“這兒有場戰爭正在進行呢,”蘋果傑克理智地說,舉起一隻蹄子撓著耳朵下面,看上去很尷尬。
“小馬仍舊害怕我,不比當初好得多,”斑馬的聲音充滿失望,“對你們而言,斑馬也許是異類。但小馬……小馬從未改變。”
“哎,謝了,”蘋果傑克皺了皺眉,稍微挺直身子,然後輕聲嘆了一口氣,“咱們離開公眾視線,好嗎?跟著咱……”蘋果傑克停了下來,環顧著巨大的門廳,“咱在這裡哪個地方應該有間辦公室。”
這是她的部門,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辦公室在哪?
“蘋果傑克女士,很高興……”一個紳士小馬叫道,從另一個樓梯走了下來。他注意到了斑馬,停了下來,“我的天!”
“啊,”蘋果傑克做了個鬼臉,以蹄掩面,“不要連你也這樣,星爍(Starshine),澤科拉沒問題,她可是咱朋友。”
“當然!”紳士小馬優雅地說,“我與斑馬沒有分歧,實際上,我公司是中心城唯一招收斑馬員工的。”好吧,如果他不是這麼會奉承的傢伙會好得多。“讓宣傳部決定……”
“是印象部,”蘋果傑克糾正。
“我相信說的就是這個,”星爍不屑一顧地說,注意力完全轉移到斑馬上了,“無論如何……澤科拉,是嗎?如果您在為自己找工作,可以來會見一下我。我有蘋果傑克女士的批准印章……”
“你來這是要什麼東西嗎,星爍?”蘋果傑克不耐煩地打斷。
“對,我僅僅想傳達一點小謝意,對戰時科技部對我們在獅大林格勒(Stalliongrad)與馬哈頓進一步發展的大力支援。一切都非常順利,我原本沒料到這麼成功。”
“呃……咱先前給你說過,星爍。咱們不收回禮,那不是咱們的喜好。”
“當然,當然,丟掉這個想法吧!”紳士小馬滿懷歉意地說,“不,這只是友善的小禮物,您是不會介意的。”他當然不想冒犯蘋果傑克。真是個油嘴滑舌的傢伙,這小馬的言行給我留下了負面的印象。從蘋果傑克臉上的表情看,她似乎也非常不喜歡他。
“現在,澤科拉……”他說,轉向斑馬,“請問您對公共交通的看法是?”
我身旁的雄駒低聲說著話,將我的注意力從下面的場景拉了回來:
“現在她又到處公開宣傳和斑馬的友誼了,這會拖累我們。”
我感到我的宿主與其他小馬一起點著頭。
“先生們,是時候討論蘋果傑克的退休事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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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記憶中脫離出來,感到一陣陰冷。簡直駭馬聽聞,這是那種為了敲詐才儲存下來的記憶。我猛地推開記憶水晶球,讓它離我越遠越好。
*** *** ***
“鐵蹄?”我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鐵騎衛,“我想和你談談蘋果傑克和她部門的事。”
裝甲包裹的騎衛的頭盔轉向我,什麼都沒說。
“你瞭解她……也許是除她家庭與終身朋友外最瞭解她的小馬了。發生……什麼事了?”
“超聚魔法降臨,”鐵蹄冷冷地說,“所有小馬死了。”
我嘆了口氣,一談起這方面的事,他總會變成這樣。我再次嘗試:“她與科技部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你在命令我告訴你嗎?”他奇怪地反問。
“不……”我說,這問題讓我不適,“我是在問你,我只是……想知道。”
“因為你覺得,持有那些資訊會讓你擁有戰略優勢?”
我惱怒地搖著頭。“不,因為……”我停了下來,不確定要不要說,“因為,聽上去可能很傻,因為我在乎。”我的話讓自己都感到驚訝,如同背後隱藏的真相一樣。不知何故,我開始在乎這個來自兩百年前的六隻小馬組成的小團體,六大政部的部長。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並沒有意義。但是,我對過去的探索,已經由單純的好奇演變成了真正的依戀。
也許是因為遇見了斯派克,聽了他講的那些關於一段光明快樂的過去的故事,以及這些親密朋友的冒險事蹟,他的故事無疑隱藏了劇變的部分。我內心一部分,想讓她們至少一位擁有一個快樂的結局。
殘酷的現實將這個機會變得虛無縹緲。我知道這一點,但不願停止去希望。我越過鐵蹄望向夜幕籠罩的小馬國廢土。遍佈吠城低空的雲彩發著暗紅色的光,反射著下方的燈光。
地獄,字面意思,我們正在進入地獄。
鐵蹄低沉的嗓音嚇了我一跳。
“蘋果傑克對當行政官不感興趣,”他開始說,我轉向那個確信曾是蘋果傑克伴侶的屍鬼,“這一點都不像經營農場,或組織冬季清掃……”我聽見他頭盔裡發出一陣苦笑,“……僅僅是那些事,你想想,她都需要暮光閃閃的幫助,所以她招了一大堆商業小馬,來幫她做行政官。”
我突然想知道剛剛和我站在陽臺上的那些小馬有多少。
“蘋果傑克的本意是,”鐵蹄以一種極不尋常的懷舊之情繼續說,“讓科技部幫助並資助那些大幅推動科技和工業進步的企業,給予它們支援。這部門發揚了陸馬方式的信念,力求透過這條準則,為了所有小馬把小馬國變得更好。”
鐵蹄望向地平線的吠城。聲音沉著而平穩,但我能看出,對這隻屍鬼小馬來說,他正談論一個令自己十分情緒化的事。我虔誠地聽著,知道這是一個恩賜。
“蘋果傑克一點也不想對其他小馬的生意插蹄,就像不希望其他小馬在自己農場裡亂來一樣。她相信小馬本性都是好的,認為應該讓他們自己的美德引領他們……”
他突然轉向我,一絲苦澀滲進他的嗓音:“問題是,企業與公司並不是小馬,它們沒有善良的本性。它們就像……計算機,計算著風險和利潤。如果數字夠大,它們甚至會把剛出生的嬰兒扔進自己齒輪裡,用來潤滑器械讓資本流動。”我突然想到了二十九號避難廄的童子軍計算機。
“她大哥死後,她回到了科技部。從此,她唯一的目標就是集中部門所有力量,創造出一種更優良的新型護甲。一種能成功保護小馬的護甲,不會重新犯下大麥金塔的護甲沒能拯救他的錯誤。”
“但是,她待的時間越長,揭露出的恐怖之坑也就越深。大量腐敗的事物早已擺脫了控制。所以她決定修復一切,想要對此負責,嚴格控制發展,規範所有企業的不良行為。”
鐵蹄陷入了沉默,盯了我很久。我感到他在評估我的理解,以及這恩賜對我的價值。
最後,他完成了補充:“這不是令某些小馬愉快的事,而是他們不能容忍的事。”
*** *** ***
“你們知道我最討厭哪個詞嗎?奴隸。
是的,我們都被限制在工業鏈中。但重要的是,有一根更大的鏈條將我們聯絡在一起,那就是互相負責的鏈條。要擺脫這根鏈條,就是成為一個不比掠奪者好多少的東西,成為那類最令馬作嘔的,寄生於偉大小馬國上的水蛭。
如果我是一個奴隸,只是因為不想違背自己美德,想對其他小馬負責的話,那麼我不想要自由!無價值的、有害無收益的自由……如果標誌我們得放棄那個只有齊心協力才能實現的未來……那麼這就不是自由,而是最惡劣的無政府狀況。小馬國善良勤勞、光榮無比的小馬絕不會忍受這個,你們會嗎?
掠奪者是過去罪惡的縮影,自私、懶惰、貪婪。他們拿著自己不能製造的東西,摧毀自己不能得到的東西。他們就像蛀蟲一樣寄生在小馬國廢土上,啃食著我們曾經輝煌無比的國度早已非常脆弱的殘骸。他們甚至試圖闖進吠城,不斷在巨牆外嗡嗡作響。
放心吧,我的小馬駒,當新生來臨時,我們新世界絕不會容納那些有害的寄生蟲。那些不加入‘統一’的角色將碾碎在我們蹄下。被一次性消滅掉,一勞永逸。
我們甚至不需要等很久。即使是現在,‘統一’之子的光榮軍隊也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堅不可摧。‘女神’也已經派出她的孩子,那些以她自身形象為藍本的孩子,來清洗廢土。
對於外面的那些蛀蟲……那些掠奪者,那些鐵騎衛,那些食馬族,我要說:
淨化已經到來!”
蹄注:升級
技能通知:開鎖技能已到達100%
新技能:機靈烈馬——透過敏捷和快速反應,你受傷的部位變得更加靈活,你的敵方不能重新擊中那個部位。你獲得額外5%機率造成致命一擊,你的敵方對你造成致命一擊的機率減小25%。這個技能只在身著輕甲或無甲時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