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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零話 毒深似鬼

司馬狂癱軟在軟榻之上,冷視著駐足襄州城下的梁軍和聶羅,兩旁侍女不斷地位他扇著涼風,似是極其之怕熱。

“好個聶羅叛徒!你背叛袁錦棠,背叛我魏國投靠梁國,給秦淮王蕭慕理賣命,竟也好意思這般厚著臉皮來取我襄州,且敢稱呼本將軍名諱?”

他竭力坐起身,可明顯地,他所做不過是徒勞,也聽得出來,他說話的聲音底氣甚是不足,好似一縷末之強弩在負隅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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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羅拉緊韁繩,確實不甚清楚這司馬狂的身子到底怎地了,也不知他到底發生了甚麼,但他終究本是魏國之人,對司馬狂如今之模樣既不欣喜,也不難過,且也明白自己前來並非是令魏國與梁國開戰,當即解釋道:“司馬將軍,你想必是誤會了。聶某人奉命前來,並不是同魏國開戰的!”

“誤會?”司馬狂枯眼乍現冷嘲,僵硬地偏過下陷的頭顱,:“聶羅,你帶著大軍前來我襄州城門,不是出戰,難不成是要歸降不成?”

“非也。司馬將軍,聶某人的確未曾胡說,否則,也不可能是隻帶這區區三千人來襄州。”

司馬狂聽得此言,眉峰一挑,目光一掃聶羅身後梁軍,發現這蒼蒼白日之下,果真只有兩三千人,遙望遠方,只見遠處稀疏山林毫無動靜,應該是沒有伏兵的:“那你來是要做甚麼?”

“司馬將軍何必隱瞞呢?”聶羅故作詫異,司馬狂聞對他這話雲裡霧裡,不由得挑起眉毛:“隱瞞?本將軍要隱瞞甚麼?”

“既然將軍不肯承認,那麼便由聶羅告訴你。大梁國秦淮王爺之王妃約突鄰氏先前在益州與滇池交接之地,受你魏國大軍襲擊,不幸重創。幸得貴國皇族御夢侯爺步六孤痕所救。雖然不知這御夢侯為何要從你魏國自己人手中救下王妃,但秦淮王爺託聶某人向侯爺道聲謝意。”

“約突鄰慕月?”司馬狂頓覺這名字甚是熟悉,一時想不起,縮緊眉頭,細想起來。

聶羅又道:“王妃畢竟是我梁國之人,且是王爺之妻,如今為貴國侯爺帶走,恐有流言蜚語傳出。又有人透露訊息,說御夢侯帶著王妃來你襄州治療,是以,王爺特意讓聶某人來此向侯爺表達謝意,同時,還請司馬將軍給御夢侯帶話,將王妃交還梁國!”

“秦淮王妃?”司馬狂拼命地琢磨著這幾個字,忽地眉皺成川:“秦淮王妃約突鄰氏?你說的可是那昔日女扮男裝假扮作蕭白龍取走我魏國《九州褚雲圖》、還害死了袁錦棠、御夢侯夫人的小白龍!”

聶羅沉吟片刻:“不錯。”

“小白龍!小白龍!”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一直從軟榻上坐不起身的司馬狂突然猛地坐直了身子:“小白龍!蕭白龍!三番五次,這瞎子還沒死?竟被御夢侯救走了?”發黃的瞳仁愈加收縮,神色間渾然不敢置信!

“不錯,還請司馬將軍帶話給御夢侯,交出小白龍!”見司馬狂的神色變化是自己想要的,聶羅當即振聲道。

司馬狂怒道:“侯爺不在我襄州!”

聶羅當然對御夢侯和小白龍不在襄州心知肚明,卻佯裝怒意:“司馬將軍,何必隱瞞聶某人呢?我梁國有人親眼目睹,且跟隨御夢侯的魏國將士也都知道御夢侯帶走王妃來了襄州。難不成將軍當聶某人是瞎兒麼?”

司馬狂越聽越怒,一直不能動彈的兩隻枯瘦之手猛地拍欄:“我哪有空騙你?小白龍這瞎子拐走了御夢侯夫人,偷了地圖,還騙我吃下五石散,害的我司馬狂成了今日這般人不人鬼不鬼模樣。知道她小白龍還活著,別說在襄州,即使遠在天涯海角,我司馬狂也定要殺了這瞎子解恨!”

聶羅故作不解,驚詫道:“司馬將軍,御夢侯當真沒有帶著王妃來襄州?”

“當然!”司馬狂怒不可遏:“不過,我魏國要殺小白龍,侯爺怎可以救下小白龍呢?”

聶羅垂下頭,思慮半晌,又抬頭喊道:“既然沒來襄州,不知司馬將軍可知御夢侯這下落。”

“應是在長安了!”

聶羅思慮道:“長安?那麼,司馬將軍,聶某人且信你一回,不過,還請將軍向御夢侯帶話,交出小白龍!否則,就別怪我梁國軍馬逆流而上了!”

司馬狂眸中乍現一絲陰冷的笑意:“不用你說,無論如何,我自會找到御夢侯,讓他交出小白龍!”

聶羅清晰此察覺到司馬狂對小白龍的恨意,當即不再與之周旋。司馬狂掃一眼梁軍:“怎麼,知道御夢侯不在襄州,你還不撤兵,更待何時?”

“聶某人這便告辭。告辭!”言罷,聶羅旋即引軍後退。

襄州城牆之上,司馬狂凝神盯著梁軍後退,見聶羅領著梁軍全然退卻,已然不見蹤影,按住城牆欄杆的手越抓越緊,枯黃的面容頓時發紅,兩旁侍女看了,知道他病發,加緊速度為其扇風降熱。

“小白龍!小白龍!御夢侯,你怎可救她?我……”

那剩下的話,還未說完,胸腔之中,一股似是滾燙的熱意轟然而起,迅速遍及全身,燒地司馬狂雙眼猩紅,枯面通紅腫脹。兼之此時正是午間時分,驕陽高照,燒地大地滾燙,人人似置於蒸籠之中,胸中熱氣更是如乾坤之球一般腫脹膨大,脹地渾身難受。

司馬狂炎熱難耐,只覺自己整個人似是放在了煉丹的火爐裡一般,鬼哭狼嚎地瘋狂大叫著,將身上最後的一件衣衫褪下,露出可怕的身體。

當初傷寒見好,他便日夜食用五石散,由此容光煥發,精神奕奕,甚至是男女之間的臥榻之事也是精神奕奕,可由深夜到天明,也不覺勞累,竟在床上折磨死了好些女子,甚是欣喜。

由此,他食用的更多,對這五石散極其依賴。身旁許多將士、官吏以及當地的地主富豪,見司馬狂吃了這五石散之後,功效如此之好,亦是爭相跟著食用。

不想這般三月之後,因為忙於練兵抵抗梁軍,司馬狂吃了這五石散後未再適當散熱,未將藥中熱力和毒性儘快散去,由此導致五毒積鬱在胸,攻入心肺,毒素擴散,脊肉潰爛,背部癰疽陷入,整個人也不再如當初那般英姿勃發,反倒是如枯朽了的乾溼木頭,溝壑縱橫!

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身子原因所導致,不甚在意,不想襄州城中接連有人同自己一樣犯中毒之病,皆是吃過五石散並未合理散熱之人,兼之病症類似,司馬狂這才覺悟過來:是小白龍讓自己吃的這五石散之由!

此時司馬狂毒性發作,渾身潰爛,燥熱不已,心性狂躁,方才和聶羅對話中,又知道小白龍並未死,且還被御夢侯所救,心下惱恨不已,怒火中燒,燒地這毒熱更是發作,難受不已。

“水!水!冷水!”

“水!”

“水!”

披頭散髮的司馬狂,神色驚恐,大呼小叫,如同一匹失控的野馬發瘋一般,身旁將士見著,哪裡敢耽擱,當即將早已準備好的兩桶冰水抬過來,猛地朝司馬狂整個人潑將而去。

這沁骨的冰涼從皮毛蔓延到骨子裡,血液裡,勉強將腹中的燥熱緩解下來。

司馬狂冷眼掃過眾人,只見眾將士雖沉默不語,偏生那閃閃躲躲的眼神中透露著神色不一的情緒,看自己如同看怪物一般,讓他更是不滿。

司馬狂猛地站起來,才見自己長髮貼在潰爛的面板上,如同地獄之來鬼,讓自己都噁心,不由得捏緊拳頭。

“小白龍!我司馬狂定要讓你嚐嚐這五石散的滋味!”

獅子般的狂吼在襄州城內外響起,經久不絕,驚地滿城人皆心驚膽顫……

當聶羅領軍回到梁營見陳霸先時,不想秦淮王、蘭花瘦、朱廣超、陳霸先皆在此處商議奪回荊州之事,當即將今日和司馬狂對話以及司馬狂反應全數相告。

蕭慕理道:“聽秋影奴從魯窟海子居民那裡說,御夢侯應是帶著死龍回了長安。”

“王爺,看司馬狂今日得知御夢侯救走王妃的反應,對王妃豈止是憎恨,我看司馬狂殺了她的心思都有了。”聶羅不敢隱瞞今日之事,當即說道。

陳霸先皺眉道:“我倒是奇怪了,雖世人皆道這司馬狂不喜王妃,可也不至於如此,這司馬狂怎會對王妃有如此深仇大恨?王妃在襄州對他做了甚麼?”

“詳細的情況,本王也不知。但派去襄州的細作回話說,司馬狂雖俊朗勇猛,從未娶妻,也從不提女人之事。但小白龍化身蕭白龍,在襄州侮辱過司馬狂,且和褚少娘走的極其之近,司馬狂便便一直不滿她。”

蕭慕理琢磨道:“而且,後來得知小白龍帶走了褚少娘和《褚雲圖》,更是一路追殺。可能,是對小白龍女扮男裝騙了褚少娘之事耿耿於懷。”

蘭花瘦尋思道:“看來司馬狂對這天下第一美人兒有些心思。但此人為人狂傲,也不至於對小白龍如此狠絕。而且,這都過了近半年時間,還不能釋懷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