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已經決定把紀氏的股份全部轉給傅庭琛了。”
儘管已經預料到,這樣一個訊息對於紀靈泉來說,將會是怎樣的晴天霹靂。可是,當紀靈珊看見紀靈泉聽到這個訊息的反應時,她還是感到心碎。
“你……你說什麼?”
聽到訊息的一瞬間,紀靈泉直瞪瞪地看著紀靈珊的臉,一副完全沒有聽明白她話裡意思的神情。他的眼睛睜的那樣的大,臉上未消退的青紫淤腫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一點駭人。
他這樣靜靜地看了紀靈珊幾秒鐘,震驚慢慢轉變為憤恨,臉色一開始是蒼白的,慢慢地轉為漲紅。從他黯淡的眼眸中,有兩簇火苗被點燃了,然後慢慢地變成熊熊的烈火。那是仇恨的火焰,灼燒著紀靈泉的眼睛。
“這個畜生!”
紀靈泉咬牙切齒地罵。
他說話的語氣裡有一種徹骨的仇恨,這仇恨像是冰涼的刀鋒,讓紀靈珊聽得心頭一陣寒冷。
自從被關進來以後,紀靈珊發現,紀靈泉身上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以前的紀靈泉,天不怕地不怕,無憂無慮,雖然有些紈絝習氣,可本質上是個性格開朗的好孩子。
可是,現在的紀靈泉卻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那種樂天派的氣質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日復一日的陰鬱。而這種陰鬱,讓紀靈珊聯想起傅庭琛。
紀靈珊心頭打了個寒戰。
她可不希望紀靈泉有一天會變得像傅庭琛那樣。
原本,對於自已轉讓紀氏股份來換取紀靈泉自由這件事,紀靈珊還不確定自已做的決定是否正確。可是眼下,看見紀靈泉的樣子,紀靈珊突然意識到就算是付出更大的代價,只要能夠讓紀靈泉離開眼下的環境,都是值得的。
“靈泉,不要這樣。只要你能夠恢復自由,比什麼都要緊!”
紀靈珊試圖去握弟弟的手,給他一點安慰。
紀靈泉卻把兩隻拳頭捏的緊緊的,狠狠地砸在桌面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惹得門口的管教警惕地看過來。紀靈珊覺得,他砸的不是桌面,而是想象中傅庭琛的臉。
“我寧願在裡面待一輩子,也不願意讓這個混蛋的目的得逞!姐,你不能答應他!”
紀靈珊嘆了口氣。
“要是有別的選擇,你以為我願意嗎?畢竟紀氏是爸爸這麼多年的心血。可是,就算我們現在硬撐著不放手,銀行只要一斷貸,紀氏的資金鍊馬上斷裂。到時候 ,爸爸多年的心血才是一無所有。”
“那也不能便宜姓傅的那個混蛋!”
“我不是為了便宜他,我是為了救你!只要賣掉公司,傅庭琛就會放過你,二審我們會贏的。”
紀靈泉冷笑道:
“那我寧願坐一輩子的牢!”
紀靈珊沒想到,在賣掉公司這件事上,紀靈泉會如此反對。這讓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加低落。她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夠讓紀靈泉理解到,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夠走的路。
如果父親還好好的,也許他會有更好地解決辦法,但是眼下無論是她還是紀靈泉都沒有更好地選擇。
她原本不想提及紀靈泉所欠的高額賭債,可是眼下卻不得不提。
“靈泉,就是你願意坐牢,公司也保不住。”
她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地說:
“AO城追要高利貸的那一幫人過來了,如果還不上他們的錢,你以為他們能夠放過你,還是放過我?”
聽紀靈珊提起他的賭債嗎,紀靈泉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十分難看。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過了老半天,他才啞著嗓子問:
“他們……難為你了?”
紀靈珊搖搖頭:
“不,沒有。”
她不想把自已被高利貸綁架的事情告訴紀靈泉,已經發生的事情,所幸並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損傷,無謂增加他的負罪感。
紀靈泉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垂著眼皮,看著眼前斑駁的桌面。半晌,他抬起頭來,無力地把後腦枕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紀靈珊看著他這樣,想要說幾句寬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他們彼此心裡都明白,眼下,無論說些什麼,都無法寬慰彼此。
良久,紀靈泉沉重地嘆了口氣,說:
“這件事……你自已決定吧!不要再來問我了。我很累,回去了。”
他站起身來,轉身走了進去。
只剩紀靈珊坐在那裡。
她的感覺告訴她,紀靈泉同意了出賣公司的方案,可是也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她說服了紀靈泉,可是為什麼她的感覺這麼的難受?
回去的路上,中介公司打電話給紀靈珊,她讓他們掛出去的紀家大宅,已經有買主感興趣。
買主是外地人,不願意暴露身份,過幾天會安排一個代理人過來看房,其餘的一切手續均委託代理公司全權處理。
紀靈珊說了句“知道了”,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和出賣公司相比,把紀家大宅賣掉,更讓紀靈珊心裡不好受。
這個大宅是她父親和母親結婚時候購置的,裡面的一切裝修設計全都是她母親一手操辦的。她七歲喪母,對於母親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但是,因為生活在母親親手裝修設計的房子裡,她一直覺得母親並未走遠,一直以另一種方式陪伴在她左右。可是,現在要將這承載了她無數美好記憶的房子賣出去,對於紀靈珊來說,就像是把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硬生生割捨出去,痛的那麼鮮血淋漓。
可是,沒有辦法,他們需要錢。父親的治療也需要錢。紀靈珊知道,她將要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了,以後,生活中大到父親的治療,小到一顆米一根蔥,這些事情全都要她親自來操持。這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充滿了挑戰的生活。
別人都是從零開始,她只能從負數開始。因為,在她所經歷的這一切毀滅性的打擊裡,她已經輸掉自已過去二十三年來全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