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同齡獸的談話裡,如果有獸不願和他們相處,那獸就會被打上孤僻的標籤,就像悟那樣的獸。
或許他們是對的,也正因為悟足夠孤僻,才能找到一條能繞開所有獸的視線的路。
悟很自信鍛造帶給自己的強大身體素質,繞趟遠路把澤帶回家並不難,相比平時也就一次簡簡單單的負重訓練。
悟沒敢走正門,從側門回的家,乞求剎燁這時不要出現。
透過玻璃窗,悟能看到剎燁此時正躺在搖椅上呼呼大睡,總算放下心來。
悟示意澤不要發出聲響,隨後躡手躡腳地把他抱上樓,送到自己的房間。
“你別出門,我馬上回來。”悟著急忙慌地留下這句話就出了房門,其實看澤現在的傷勢,想活動都難,更別提開鎖出門。
澤坐在床上,滿是好奇地環顧這房間,不知怎的,他完全沒有初到異地的害怕,有的只是劫後餘生的輕鬆。
樓下,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以便等會的正常談話。
“小悟。”剎燁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客廳。
悟:“怎麼了?”
“你沒有聽我的話。”剎燁的回答讓悟亂了陣腳。
悟:“我…我下次會早些回來的,況且現在也沒到午飯時間吧。”
剎燁淺淺的笑中藏了幾分怒色,難以察覺,走到悟面前,淡定地提起他衣袍的一角。
“血!”
因為跑得太急忽略了這一點,又剛好在目所能及的死角處,已經沾上有些發稠的血,訴說著悟的罪證。
剎燁:“你受傷了嗎?”
悟:“哎呀,只是些小擦傷。”
剎燁:“哦,那樓上那位呢?”
“你…都看見了?”悟心虛地低下頭,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也想好了等會為澤掩飾的託辭。
剎燁把虎掌搭上悟的頭,沒有下一步動作,在他看來,這已經是對少爺的失禮了,但他現在也只能想出這個安撫對方情緒的方法。
悟:“唔…”
剎燁欣慰地看向虎掌下緊張兮兮的悟:“小悟,你真的變了。”
悟:“你不怪我?”
剎燁:“我無法分辨此事的利弊,又豈能怪罪小悟你。”
悟:“是我,是我擅作主張把他帶回來的,他受傷了,我不能不管他。”
剎燁:“是那位十泉家的孩子?”
“嗯…”
剎燁放下厚實的爪子,說道:“我去看看他。”
悟反抓住剎燁的爪子:“不,別把他帶走 !”
剎燁:“我是要去給他看傷。”
“唉?你說真的?”
“不敢誆騙小悟。”
剎燁帶上醫藥箱,悟把他帶到了房間裡,不出剎燁所料床上坐著的正是十泉澤。
剎燁也沒有多問,手法也極其了的,三下五除二就把腿上的玻璃碎渣清理乾淨,消毒包紮一氣呵成。
悟也不吝嗇誇獎:“厲害呀剎燁,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會包紮。”
剎燁:“小悟身體強健,沒什麼機會受傷,我也希望這本領永遠用不上。”
“悟,原來他叫悟…”
言外之意就是你這孩子皮糙肉厚,這些小渣渣傷不到你。
“好了,這幾天就不要劇烈運動了,我去給你們準備午飯。”剎燁拾起垃圾,帶著醫藥箱下樓了。
悟也坐到床上,和澤齊肩,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事?”
澤:“和家裡鬧了點矛盾。”
悟:“都多大了,還鬧矛盾?都把自己傷著了。”
澤:“我能走了就會離開,不給你添麻煩。”
悟:“離開?在寶興城裡都能迷路,你能去哪?”
“那就找個餓不死的地方,躲一輩子。”澤把頭扭過一邊。
悟沒有半點猶豫:“我這兒餓不死。”
意思簡單明瞭,就是希望澤可以留下來。
“留下來吧。”悟不輕不重補上一句。
澤雖然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接受眼前獸的邀請固然好,那以後呢?真的要寄人籬下一輩子?顯然是不現實的。
澤:“咳…你家裡獸會同意嗎?”
悟:“我家裡沒獸,剛才那位是家裡面管事的。”
…
澤沒了話,還是不敢直視旁邊獸的眼睛。
“就當你預設了。”
悟摸上澤的熊掌,澤寒毛豎起,臉一下就熱了:“你,你要做什麼?”
悟把熊掌舉起,拉下對方最後的遮羞布,滿臂傷痕展現在兩獸眼裡。
悟:“你要告訴我這是怎麼弄的。”
“這回我能管了吧?”
這對一個剛成年的獸來說實在難以啟齒,自尊心正幫他尋找一個合適的藉口,但看到對方的眼神裡藏不住的憤怒,想必他早已有了答案。
沉思良久,還是決定坦白道:“我父親…”
“果然是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悟握住澤的整個熊掌。
“他…”澤的手心逐漸升溫,最後的心理防線似乎也要被這溫度融化,露出那最脆弱,也最真實的委屈。
“你,你別問了…”澤又是不受控制地嗚咽起來。
悟放開了手,後悔剛剛的粗魯行為,兩獸又陷入沉默。
因為澤的傷口流了不少血,誘發頭暈:“那個,我想先睡會。”
“嗯,你就在這兒睡就行。”
“這不是你的房間嗎?”
悟:“委屈一下啦,十泉少爺。”
澤:“我,我不是這意思,我睡這,你睡哪啊?”
“我還不困,等會你醒來記得下樓吃東西就行。”說完,悟走了出去。
“…我也不是這意思啊。”
“算了。”澤避著傷口,爬上床,比起家裡的床,這張寬了挺多。
“你…”
“哎,怎麼了?”澤看著門外突然回來的悟,下意識拽起米黃色的被子捂住身體。
悟走到床沿:“把羽織脫了給我吧,回來的路上肯定割破了。”
“我裡面,沒穿別的…”嘴上這麼說,身上已經脫的光溜溜的了,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六尺褲,白襪也交了上去。
藍白交加的羽織確實被割破了不少地方,還染了血,粘了許多蓖麻。
“你穿我這件吧,等我補好了羽織再還給你。”悟放下一件深棕色的襯衫,澤聽話套在身上,還是大了不少,肩膀甚至可以從領口滑出來。
“好好休息。”悟把羽織摺好,終於出了門。
澤的腦子好亂,但真的架不住睏意席捲,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