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故友:
許久未見,希望你一切都好,很高興這封信能被開啟,更高興開啟這封信的獸是見舟悟。
對不起,離開了這麼長時間,因為某種變數,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糟糕的決定。
我很清楚我虧欠了你們多少,無顏面對熊族,在這瘋瘋癲癲的幾年裡,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愧疚鑽入心膛,從前無比熟悉的景物在夢裡都化作殘垣斷壁。
我們生長的家園被我親手毀了…
那個,承載著我和你所有共同記憶的地方,承載著烤魚、莓果、雷電的地方,沒了,因為我的自私,沒了。
我常常會想,如果我那時再自私點,在父親發現後徹底斷掉我們的交集,不和你出那趟門,結局會不會就變了。
恐怕(被黑線劃去)
即使你可能對我恨之入骨,但我還是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把我的“遺物”交給我的孩子。
謝謝你,在那十五天裡收留了我,如果這一切從未發生過,多想…
——
筆畫就此斷了,後面都是淺淺的殘跡,看來作者寫到這筆剛好沒墨了,悟翻過背面,可除了大大小小的黴斑,仍是見不到半點筆墨。
“為什麼…”信紙被悟攥成一團,雙目通紅:“為什麼他不往下寫…”
源也慌了神,但礙於晚輩身份還是沒敢問出一個字,手裡摩挲著瓷杯,涼透的茶水更是索然無味,棕紅的水面泛起漣漪,久難平靜。
“…嗚嗚嗚…”悟握著紙團,用手背託舉著哆嗦不止的頭,潸潸墜下的淚水似燃燭滴落的蠟液,順著熊掌浸透紙團。
“哭,哭了?”源不敢相信外表嚴肅無情的大熊會因為這封信流淚,這信的內容會是什麼樣的啊?不過現在也無從求證了。
源打算給他點獨處的時間,於是走出涼亭,看著滿園花樹分散注意力:“天啊,這花長得可真像花,嗯,這樹也是…”
悟剋制的嗚咽作聲,淚眼模糊間,對面那熟悉的、瘦弱的身影再次走遠,像二十年前那般難及分毫。
毫無防備的源只感覺身體一傾,胸口一緊,差點摔倒,還好身後的力量也在支撐著自己,就是這力道大的有點…
“悟先生?”源看到身前環繞著一條粗壯的手臂,一側脖頸搭著毛茸茸的熊頭,實在難以接受身後大熊的這般舉動。
“別走!別走了…”悟的手勁更大了,懷中獸像是無籠束縛的鳥,鬆開翅膀就會飛遠,不會回來了。
“好…難受…”源雖心疼崩潰的悟,但如果自己再不掙脫,揚笙留下的血氣就要對他不客氣了。
“爸,你到底對人家幹了什麼啊…”
“快鬆開啊…”源內心乞求著,他也是真的不想對悟動手。
自己的心聲好像起了作用,熊抱真的鬆開了,只是那手臂還攔在前面,悟終於恢復了些理智。
源:“先生,我能理解你,不過請把我放開。”
悟抽泣著,耷拉下手,離開了源的身體。
悟:“對不起,我…我太失態了。”
源用衣袖擦去悟的眼淚,雲淡風輕道:“沒關係的,難受的時候就應該像這樣發洩出來才對。”
心聲:“只不過下次不要找我了,謝謝…”
源把還沒完全冷靜的悟扶回座椅,在桌上拿了一把蒲扇給他扇風。
悟:“我害死了澤…”
源:“不是你,我父親是死於極界之手。”
悟:“極界?”
源:“一個漠視生靈的地獄。”
“地獄嗎?澤在那地方經歷了什麼…”悟顫顫巍巍地起身:“你父親有東西要給你,和我來吧。”
在悟的領路下,兩獸走出花園,進了屋子。
這兒很寬敞,也很乾淨,主人很喜歡古樸的裝修風格,簡單中又不失溫馨,很難想象這裡住的是一位空巢老人…哦,還有隻雌獸。
維婭:“爺爺,你要帶他下去嗎?”
悟:“爺爺有東西要取出來。”
“下去?”源不解地看向木質地板。
維婭找出一把鑰匙,開啟一間房間,也算整潔,但是沒有窗戶,如果不是沒到晚上那就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
悟拉下一根繩子,頭頂的幾盞燈也就亮了起來,源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樓梯,樓梯通往漆黑的地下。
看著悟先一步走下樓梯,旁邊的維婭也在眼神施壓,源吞了吞口水,壯著膽子跟上。
樓梯不是很窄,但是很暗,面前的獸影不知走了多久,源總算踩到了平坦的地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兩獸這是到了地下室。
悟再次拉亮一盞燈,這裡相比上面顯然小了很多,也更暗了,僅憑一盞燈提供的光線還是有點勉強。
地下室擺著兩個木櫃,裡面裝著悟無比熟悉的一件件陳年舊物。
悟開啟左邊的櫃子,搬出一個一米長的鐵匣子,源上手幫忙抱住。
“阿嚏”
源:“哈哈,挺有年代感的。”
悟:“咱們先上去吧。”
——
維婭鎖上門,兩獸來到戶外。
源:“我可以開啟了嗎?”
悟:“我來吧。”
悟一陣搗鼓下,地上的鐵匣子開了口。
匣子地面鋪了一張紅布,紅布上躺著一對偏彎的刀刃,銀白色的刀身,粗麻繞纏的手持處,沒有過多的花紋,就只是刺眼的白,光是躺在裡面,都讓獸感覺脖子一涼。
源震驚地看著這對彎刀,不敢上手:“這真的,是父親要給我的嗎?”抬頭看見悟堅定的眼神,還是鼓起勇氣拿起其中一把。
入手十分不錯,整把刀輕盈中也不缺質感,刀刃看著也足夠鋒利,握著它的右手都感覺寒氣凜然。
源:“是把好武器,但我父親怎麼會給我這個,他明明最不喜歡我碰刀劍這些東西了。”
悟:“我想,他是看到了你的成長吧。”
源放回彎刀,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怎麼了?不喜歡嗎?”
“不是,是因為…”源笑道,開始喚醒血氣:“我已經有一把武器了。”
“無嚎薙”
悟眼睛放光,直直看向源手中那把冰藍色長刀:“能讓我看看嗎?”
源遞上刀,悟僅僅是握住刀柄,就不由得發出讚歎:“天啊!這是何等絕世神器,我鍛造了一輩子都未曾見過此等寶物,真是讓我開眼了。”
“真,真這麼誇張嗎?”源看著悟,高大強壯的長獸此刻就像個小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不肯撒手,就像剛才那樣…
悟:“這刀雖好,但你為什麼不願收下另一副呢?”
源支支吾吾著:“這…這是因為我的左臂受過創傷…不能握刀的。”
悟又是一陣長嗟:“唉,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源:“…”
悟:“能否告訴我這把無嚎薙的來歷?”
源:“先生你,聽說過【忘川劍冢】嗎?”
悟:“一位鑄刀師的名字麼?還真未曾聽聞。”
源:“哎呀,不重要了。”
“時間還早,我也想聽聽,先生你和我的父親到底是怎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