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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闌澤蘭

黃四娘子趁著眾人說話的功夫,帶著兒子溜了。她這隻黃皮子膽子小,不想牽涉其中。聽到皇帝和那池子兩個詞,危險十分,況且她認出眼前魂魄是她坑了的一個小修士,無傷大雅,但是也不想惹麻煩上身。她本來想把崽子託付給這謝行雲一行人,沒成想是這個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這樣的事也管。數千年前的黃岐之禍,就是修仙者管了皇帝的家務事,惹來了滅頂之災。

修仙者如今在人間活動也是這五百年才有的事,數千年前的皇朝是玄帝當政,收集奇人異士獵殺修仙者和不肯歸順的百姓。死者不計其數。皇城煉製邪法,被俘虜的仙門弟子被人練成無知無覺的傀儡提刀向曾經的同門。

縱然有滅天毀地之能的天行宗尊者也架不住一日數百的弟子被人抽取靈根和全部精元的自爆。最後以身獻祭鎮守王朝。以自身的氣運為大盛王朝延續千年,才保得住人間和天下蒼生,後來玄帝以殺戮道和帝王道飛昇上界。這死後也不得安寧的首尊才在旁人的經營下回到了天行宗。

沒幾年就魂飛魄散了。後大盛滅,天下分七國。這些舊事年青一代並不知曉。而天行宗雖然供奉著那位,但是那位最後折節的行為也讓天行宗天下第一大派的名譽受損。這段歷史也被抹去了大半,語焉不詳。

可她是雲山一脈,自然對雲山娘娘的小師弟熟悉,那是一位面目清俊脾氣好的青年。是他的捨身成仁,才使雲山娘娘肉體成聖。她家娘娘一直坐在雲山最高處,看著東南方。一日一日等著那個青衣黑髮的道人歸來。

拓跋宴發覺了黃四娘子偷偷摸摸往外逃的痕跡,卻也明白這妖是聽了林南渡的話,母黃皮子帶崽可不是她嗎?這黃四娘子是雲山的妖,估計也就是為了無葉蓮的蓮子而來,和這件事也沒多大關係,只不過正好撞上。

看著事情越來越複雜,在她們娘倆個走的時候送了一道護身符也隨著她們自個去了。

林南渡把狗皇帝罵的狗血淋頭,又知道自己心中怨憤不可解,靠自己是報復不了的,沒看她和梅樹上的木靈合作,偽裝成詭異的死法,結果那狗皇帝多疑,叫術士看守她的屍身,還魂時還是出了錯,被困在袁府,只能以魂魄的狀態靠著那藍衣女子贈予的花隱身,躲避狗皇帝的身邊的術士的探查。確實一個人是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今,她的身體還被狗皇帝看的十分嚴謹,想要在第二次利用。她是他養的最完美的蠱,體質,身體,容貌都和他之前的養母一模一樣。

林南渡放下茶杯,眉毛扭成毛毛蟲。她的容貌做這個表情很怪:許許多多的女子入了宮,今年同我一起進來的是四十多個,一天天過去,有些考核不合格的女子便回了家,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沒有回家,而是變成活死人泡在那秘池中,你聽過種花嗎,花需要養料,而這越鮮豔美麗的花朵,需要大量的屍體和鮮血澆灌,但是他是皇帝,不能明目張膽,只能偷偷的以各種的名義和意外來偽裝。剩下的這些女子,生辰八字都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也就是四陰女。四陰女一般命格不好。投身人胎多坎坷,但是對於邪門歪道的人來說,用處大了

拓跋宴挑眉:古書說傳聞有一奇花,會結出往生果,但是它需要七七四十九陰女。用天金和女子血氣供養,最後擇一怨女肚子入懷。十個月後結出果子,母死子生。

林南渡點頭稱是:你說的沒錯,這奇花就是靈蠱夜蘭。

姬夜燈抱著胸,坐在窗臺上:這魔花不是數十年前被四大尊者給毀了嗎?

林南渡嘆氣:所以我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有多少人參與此事,有沒有那四大尊者的影子。

謝逢凰不贊同地開口,手握著自己的佩劍,面上是惱怒,說話夾槍帶棒:劍尊常年在外打架。而佛曇尊者在梵音寺坐陣,不出寺廟一步。只有祖巫還在舊日的四方城。也是非大事不出。這姜帝不過人間一個帝王,百年彈指一瞬就沒了。他做的惡事怎麼能牽扯到我娘身上。我娘還在東海修理冥河和人間的漏洞。來參加袁家老爺子的壽宴也沒空。

謝行雲低頭按著師妹的手:端肅。

自家人再怎麼針鋒相對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但是林南渡是靈府中人,出了事就不好了,他帶隊出來歷練,本來只想辦好了送嫁這一門差事,沒成想是魔修娶親,後不好容易脫身,只預備著送鹿衣嵐早點入師門。又因著師妹下榻在袁家,袁家家主求上來。

這一件件,一樁樁,看著沒什麼聯絡,卻也叫人頭疼的很,他拉住要跟林南渡辯駁的謝逢凰:林姑娘,此事過於棘手,我們幫你脫身,脫身後有什麼事情我們再商量。

林南渡也覺得自己的說話有點過分了,蓮花尊是這小鳳凰的母親,自己這樣說話,只不過是因為被人當個玩意,如果不是到了袁府,觸發了自己留下的刻印,估計還渾渾噩噩做著這狗皇帝的寵妃,她離體已經過去了一天,如果三日不還魂,那可能真的是沒辦法了,於是深呼吸:此事是我話說重了,我只是有點著急。

繼續講吧,拓跋宴才不管仙門之中的彎彎繞繞,對於他來說,仙門如何跟他沒有關係。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女裝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還要跟著謝行雲去他的門派拜師。還要不讓人生疑。

拓跋宴把整個事件都梳理了一遍,零難林南渡是靈府的弟子出門下山送東西,不小心牽扯到皇宮,也存著這麼一點小心思代替自己的凡人朋友入宮,發現皇帝以血氣供養靈蠱夜蘭。

話說到這裡,拓跋宴有一點不明,既然眼前這一個女子是修仙者,為何知道危險不趁早拖出去報告仙門,而是老老實實在那皇帝裡的後宮待著。心下有了計較,掐住生犀香

姑娘是藏了一些東西呀,話都不說明白,叫我們去送死。

林南渡抬頭,打量了這個眼前看起來不顯山不漏水的人:我承認,其實我對往生果也很好奇。我裝作不知曉,就沒有上報師門。在宮女中散播謠言,半夜裡裝鬼凌空而去,在僻靜的院子裡放紙人跳舞和說話,剩下來的那些女子全部給嚇走了,雖然有一些是沒有家人的我也換了銀子找個緣由給她們安身立戶,但一段時間各宮女子總有幾個不見蹤影也會引起懷疑,觀後萬珍珠管了此事,那狗皇帝投鼠忌器,也不想得罪行伍出身的萬皇后。

後來我也等那往生果成熟,一日又一日過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何它總是不結果。我就在那狗皇帝的後宮裡又呆了一年,事情出現了轉機,觀後不知怎麼回事觸怒了龍顏,給皇帝下旨關了起來,我作為一個不懂事的,也沒什麼體己的宮女,自然被一些宮裡嫌貧愛富的嬤嬤分配給了冷宮裡的娘娘。

謝逢凰對著靈府中人的功課有些懷疑,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上過專門的追蹤和解析,面對這些事情,應該長話短說,而不是絮絮叨叨一大堆,一點也沒到重要的地方,忍不住提醒:我現在沒有興趣聽你的故事,我現在只想知道為何你能從一個宮女變成妃子,況且還鬧出龍神嫁女的這一樁事。

林南渡有些委屈地低頭:觀後死了,我要報仇,被發現後用來做實驗,被那狗皇帝餵了未成熟的往生果,後發現凡人的軀體不能夠讓往生果成熟,只有我這一副修了仙的水木雙根可以。我是大宗門的弟子,有風險,就給我洗了記憶。他們一直沒有成功,是因為他們都是在凡人女子的身體上做實驗,而我是有靈根,大宗門的弟子一般都有命牌保護,只不過因為我半路上山時間比較短,然後沒點靈燈,正好撞上了,但因為往生果的特性,他要讓母體心甘情願,所以狗皇帝勾結身邊的術士,又下了傀儡咒。

拓跋宴看了看謝家小鳳凰,覺得那丫頭確實也是個爆竹脾氣,對著林南渡拆謝行雲的臺:那柳樹不是在害你,而是生出了木靈,能感受到你身上往生果的氣息,看到你命不久矣心生憐惜,便給了一滴清露,所以你清醒了。

林南渡嘆了一口氣:確實如此,我失了記憶,還以為自己真的是那狗皇帝的寵妃,直到那皇帝為了保險起見,又看上袁家的無葉蓮子。草木成精通常都仁慈博愛,柳樹不愛血氣,她身為袁家的家靈,又看出我體內往生果快要熟透,異寶出世,必有爭奪。不希望我在袁家出了事,惹來太多是非。所以和我商量著假死脫身。

聽到這裡,謝行雲問:沒成功

本來是要成功的,不過那皇帝生性多疑,我以為他會放棄我這具肉體,重新找一份軀殼接著培育,被黃皮子引誘到湖裡淹死的丫頭便是陰時女。

那女子不是得罪了黃皮子,被黃皮子報復嗎。

不,她也是無辜,是我宮裡的朋友,叫木木。這一個月來,我裝作原本的樣子耀武揚威,又提出不習慣袁府的伺候,讓我宮裡的人照顧,叫他生了疑,姜帝已經發覺我可能恢復了記憶,所以也防備著我。把已經是其他宮的木木調了過來,她命苦,生辰八字做了假。被管事的發現趕出宮,後來她爹媽死了,出宮也沒個依靠,賣了金銀細軟才留在宮裡。後來與我一同做了觀後的侍女,後來觀後以死勸誡撞了柱子,木木就被割了舌頭髮配到最偏僻的地方幹苦差事,姜帝生性多疑,把她安排在我門下,試探我,他知道這黃四娘子是成了精的精怪,報復心極重,所以故意下了命令,叫這觀賞的園子不能有任何的活物,卻沒想到木木是陰時女,這世界自然沒有被虐殺的陰時女更好的怨氣,催熟了我體內的往生果。

你為什麼不救她,

一直娓娓道來的林南渡呢喃道:她是自願死的,我也亦然。算算時辰,如今應該差不多,多謝諸位願意聽我的故事。

突然袁府洞側,龍氣大敗,紫氣如流,星墜落。燈火通明,僕人大喊著奔跑,

林南渡看著紫薇星落,眉眼釋然,對著眾人行過一禮:對不起,我撒了謊。往生果早就被那蝶妖拿走,從頭到尾,這只是一個局,是針對那狗皇帝的殺局。這是我的命,也是觀後的命,也是那死去的七七四十九個無辜之人的命,只是愧疚答應師尊的約定做不了數。又看向謝行雲:勞煩師兄替我傳一句話,我的劍折了,紫金石我變不出來,讓我師尊多燒紙錢。

值嗎?

眾人也明白了,這不過是林南渡的障眼法,她在明,藉著問靈轉移視線,掩蓋自己真正目的,就是殺姜帝。

林南渡想著自己糊里糊塗的半生,一輩子都在受人恩惠,自己生母即使被打奄奄一息也要護住她的恩,梅孃的恩,師尊的恩,以及入宮後那些幹活後的宵夜和縫好的衣服,觀後同她吃個半個發黃的窩窩頭,她不過一個修士,命拿去就是了,釋然笑了笑:不值啊,我可是要成為大修士的人,怎麼會死呢。不過我就是那個傻子。人要報恩,不報恩,下輩子連人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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