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雲神光一觸即離,暗自嘆一口氣。窺視他人非君子所為,更何況是對一個姑娘家。
但鹿家老爹與他有一份因果要償還,免不得要更盡心盡力些。一開始他沒有相認,畢竟他拜師學藝地過早。鹿家妹妹可能不太記得他。
一睜開眼就沒爹沒孃的謝行雲,裹著一塊刻著流雲的玉牌被人拾掇拾掇帶回自己的家。
說是家,不過是一個落腳的地方,城外的一樁破廟。年輕的婦人哄著他入睡。
他的阿孃盼兒子盼了多年,敬神燒香多年,住持的老和尚都勸她莫強求。後來被人坑騙沒了錢財,一夜就瘋了,又被丈夫嫌棄痴傻找個緣由趕了出去,日日夜夜遊蕩在街頭巷尾,街坊親鄰可憐她,在街上乞討也會給一兩個乾淨的饅頭,瘋婆子拾了小乞兒,日子就那麼過去了,度過了惠州的漫漫長夜,突然發了禍事,整個惠州哭聲搶地,後來才知道是兩個修士打架,不小心讓東海之水倒灌。老天爺太忙,管不了人間的苦難,日子卻要過下去,從小鬼長成蘿蔔頭的謝行雲不明白為什麼修士打架,遭殃的是他的娘,他抱在孃親冰冷的屍骨,跪了一天一夜,眼睜睜看著那兩個闖禍的修士假仁假義在菜市口發放錢糧,對於四歲的謝流雲,他不理解死了老婆孩子的劉叔為什麼低聲下氣地去接對方的銀票,他不服,那是他娘,不是銀票。他咬了那修士一口,卻被劉叔按著磕著頭賠罪,他的脊骨被按下去。可是護住他的劉叔卻死了,死在了家裡,名義上是被幾個貪圖錢財的小混混一刀捅死了,而他被藏在水缸裡看到了一切,是那長臉修士要尋謝行雲的麻煩,劉叔不肯說被一掌打死,凡人命賤,不過如此,這惠州雖大,可再也沒他的去處。後來他一直流浪,後又被鹿老爹從乞丐堆裡把他拾出來。
鹿老爹第一次見他,把他從乞丐堆拎起來。謝行雲剛被這裡霸王打了一頓,血糊的睜不開眼,一口牙就咬了上去。
面前和氣俊逸的男人未動怒,輕輕鬆鬆地指間一點,令他鬆了衣袖。露出春風般的笑容:乖團,我給你找了小子做玩伴,開心不?
開心,我可以叫他哥哥嗎?清凌凌的童聲同時冒出了一位扎著雙辯的小姑娘,臉蛋粉團團,眼珠黑漆漆透著亮,鬢角打著卷兒。喜慶極了,像極了他在人家見過的年畫上的福娃娃。
他看著對方的佩劍得開口:壞人,壞蛋,你們都是壞人,修仙的都是壞傢伙
面前的甜團兒,低下頭為他治療:我們不是壞蛋,是好人。是琴山的鹿家。
後來被鹿老爹帶回來了家。
再後來,鹿老爹從一個俊逸瀟灑的年青人變成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子也不過幾年,他也有自己的緣法,於十三歲那年拜入天行宗。再未見過鹿家父女。
如不是在任務堂匆匆一瞥,連自己的妹妹嫁人還不知曉,所以向鹿老爺子提出了送嫁。。
多年後當上天行宗的大師兄才知道那導致惠州之禍的是當時藏在正道的魔族餘孽,也是為了奪東海鮫人的屍體。熬出長生油給皇帝獻寶。所以他對魔道中人恨之入骨,見了必殺之,這次以為自己不敵,智取打入那魔頭純正罡氣,後吐血昏迷,半途失去了意識。於一片狼藉救出來了義妹。
可鹿衣嵐到底是個女兒家,不好過分關心,避人口舌
想他一個乞兒,到如今的天行宗的大弟子,世間諸多不順,由最初的滿心憤懣,到現在的輕如鴻毛,也不過一個十年。
謝行雲收回神光,閉目修行,流雲階已修至三重境。這趟行程結束,也到了內門弟子大比。
師尊對他給予厚望,盼他贏下大比,再次蟬聯天行宗的首席。
拓跋宴察覺這若隱若現的目光離去,一目三行地掃過,用眉筆輕輕勾勒,不知覺思索起來,他雖是踏天宮的魔尊,也是魔界和人間的一道防線。值得算計的地方太多。
如若不是他被老天追著劈了九九八十一道,毀了氣運,這魔主之位,活了千秋也輪不到他人置喙。這兩年,身體越發異樣,他已然做好準備,以身鎮冥河。不出魔宮,沒想到,有人先出手,目地何在,是要奪他的權,還是要他的命,抑或兩者都是,到底是誰,把他牽扯到這一樁舊事,有什麼意圖?
晚風涼月,夜色也越發深沉。之前沒空換下的婚服被收了起來。
他抿了抿唇,將過於鮮豔的胭脂卸了乾淨。伴著涼風習習準備小睡一會兒。閉目一瞬,五官變得越發敏銳,晚風捲著隆重的薔薇花香奔湧而來,青澀的草葉上有蟈蟈在叫,霞光早已拋卻,只露一盞孤燈新上枝頭。這只是很平常的夜,不比踏天宮的滿目星河,也是人間風光。
他抬眼,輕輕拂去面上一道露珠,轉瞬水光消失不見,影在月色拉長,
一身黑衣的來者,紙扇輕搖,裹著寒氣登堂入室。立足屋頂,如入無人之境。拓跋宴知道天行宗不如當年了,可是卻有人闖了門,而那謝家道子卻一概不知。
聽說你變成一個女人,我來瞧一瞧,看一看我們力拔山兮的霸王怎麼婉轉成了虞姬。
英九指挑眉一笑,指間葉片急轉,朝著拓跋宴的方向一路殺過去:
拓跋宴接住:死烏毛雞,嫉妒我的美貌就直說,即使我變成這樣,也是品花榜榜上有名,不帶出手就毀容。
英九指見好友這德性,頭上冒火強調,我是孔雀,孔雀,知他沒多大礙,晃盪著懷中的酒,
無錯書吧以地坐席,吊兒郎當地坐下來,道:
你與天行宗那小子打鬥,可還好,暗傷有沒有發作。
放心,死不了,踏天宮那邊什麼狀況,拓跋宴一邊加固結界,一邊將書信壓入匣中。
英九指好不瀟灑,摸出一個酒杯自飲自斟:
岷河那有幾個雜碎趁著亂跑出來,差一點跑到人界,被追月發現,已經收拾乾淨了。魔宮那,師父找了一個替身替你處理日常事務,師父託我送來一句話,趕緊回去處理公務,一聲不吭就走,可有本事的很。你那媳婦追回了嗎,過門不讓兄弟看一眼。你現在這樣,你媳婦不會嫌棄你,跑了吧。
瞪大你的狗眼仔細瞧瞧,我是誰?
英九指往前湊了湊,撩開拓跋宴的遮神目,仔細瞧了瞧:
你這身體長的挺漂亮的,異域風情,沒想到你小子現在審美不錯哦,這易容術使的不錯,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清湯寡水的,進步了,兄弟。
拓跋宴忍無可忍,抓住英九指的手,往胸口一放。
英九指沒反應過來,順手摸了幾下,石破天驚,慣常玩世不恭的面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結結巴巴的問道:
追月說的是真的,你真,真的變成女的…
拓跋宴冷冷一笑,嘲道:公子,那我美嗎?
吞下脫口而出的話語,僵硬的大腦快速反應,在危險的邊緣開口:五年份公務,我替你做。你那邊我替你遮掩,魔主大人此番行事定是也為了魔宮的將來。
拓跋宴手中的暗器差一點出手,讓右使大人好好體驗一把銷魂的滋味
可惜,可嘆。
拓跋宴拉過英九指暗語,吩咐幾道。說完正事,貪杯了喝了幾盅。靠著某人的肩睡了過去。
英九指這酒是去歲埋下的,起了循著蹤跡找到好友決定暢飲一番,順道把有了新娘離家出走的好友帶回去。沒成想又給自己增加了工作量。心中覺得太虧了
想了想,朝著睡著的好友惡狠狠的開口:爺爺加班,可是要利息的,你的那尊青玉魚,我收走了。說著幻化一張白紙,添了幾筆。拿著爛醉如泥的拓跋宴的手按了章。後又調整姿勢,靈力運轉,讓拓跋宴睡得更舒服些。
邊飲酒邊低語,我本人間逍遙客,紅塵留我不染塵,一朝龍躍往吳江,暢遊星河與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