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虞前腳剛出醫院,後腳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
自從離開周靳禮來了愛爾蘭之後,她就換了以前的號碼,現在有她聯絡方式的也就盛寒一個。
她停了腳步,接通了電話。
這通電話屬實是令杭虞有些意外。
周隨語氣有些沉重,又有些為難地開口道:“杭繡師,冒昧打擾真是抱歉。”
聽到周隨的聲音,杭虞心間驟然像是有道雷擊似的直中。
難不成是周靳禮又要……
“既然知道冒昧,又為什麼非要打擾?”
因著周靳禮的緣故,杭虞語氣有些不太友善。不過她這股氣兒倒也不是針對周隨。
電話那頭的人被嗆了口,接下來的話屬實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張嘴。
“杭繡師,我哥他……出事了。就在你離開那天,他情況很不好。”
杭虞抬手撫了撫孕肚,“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
“腦神經受損,昏迷大半年還沒醒。”周隨雖然不知道杭虞此刻的態度,但這些話他一定要說。
“醫生有了治療方案,明天進手術室。手術風險很大,有可能連手術檯都下不來。”
他輕嘆了聲,語氣裡帶著點兒哀求的意味,“你能來看看他嗎?醫生說,如果有親近的人時常在他耳邊說說話,或許會刺激……”
沒等周隨的話說完,就被杭虞揚聲打斷,“他親近的人不應該姓周嗎,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他不熟,更不願意跟他扯上任何關係,你這通電話屬實是挺冒昧。”
話音剛落,周隨就聽到了電話裡傳來的忙音。
她把電話掛了。
其實,打這通電話之前他就能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周隨苦笑著垂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周靳禮,“當兄弟的替你努力過了,奈何人家實在不待見你。我也是你親近的人,成天在你耳邊唸叨的嘴巴都起皮了,你倒是趕緊醒來啊。”
“嗐,就算不為了我,不為了周家,也得為了你兒子啊。”
……
這通電話到底還是影響到了杭虞的心緒,有她號碼的就只有盛寒一個人,不過,她倒是不可能會把杭虞的聯絡方式給周隨。
盛寒對怨恨周靳禮不比杭虞少半分,好不容易才跟周家撇清關係,她是斷斷不可能讓杭虞再次跟周家扯上聯絡。
周家權勢隻手遮天,想查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裡,杭虞心裡突然生出一陣冷意。周隨調查她了,那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懷孕的事兒。
她不要再跟那個男人產生聯絡,再也不要。
……
次日一早,她早早就起來了,去了寺廟。
今天是杭巖離世整九個月,來了愛爾蘭以後,杭虞就在當地的“中華寺”給杭巖供了盞長明燈。她每月都會來燒香點燈,替杭巖祈福超度。
今天這趟來“中華寺”一是為了拜祭杭巖,二是自己產期將至,她來給對自己的孩子祈祈福,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來到世上。
來“中華寺”的多半都是華人,寺廟裡的僧人也都是中國人。
來的時候天兒還晴的好好的,這會兒竟然突然變了天兒,外邊兒落了大雪。
手上也沒把傘,她站在大殿房簷下一邊看雪一邊等雪停。
如今正值嚴冬,風吹在身上倒真有幾分刺骨。杭虞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羊絨大衣。
“往裡站些吧,等會兒衣服沾了寒氣就不好了。”耳邊突然想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好像剛在哪兒聽過。
她應聲回頭,身後站了個戴金邊兒眼鏡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
身姿卓然,長相端淨矜冷,氣質清貴,整個人往這兒一站,恍若高山雪蓮。
杭虞恍了下神,想到了昨天在醫院她險些摔倒,幸而有人從後扶住了她,跟她說了句“當心”。
那句“當心”和剛才這句倒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是你?昨天在醫院是你扶的我。”她心底帶著不確定。
男人溫和淡笑,語調緩緩,“一連兩天相遇,看來咱們還真是有些緣份。”
她得體一笑,有禮有節的說道:“昨天先生走得快,還沒能來得及道一句謝。”
“不用放在心上,舉手之勞而已。”
“先生的舉手之勞於我和孩子而言可是大恩德,昨天是我不當心,現在想想還後怕呢。”
男人聲音讓人聽起來很舒服,不疾不徐道:“孕晚期很辛苦,出來應該有人陪著才是,幸好昨天正好去醫院辦事碰巧遇上才扶了你一把,你自己以後必定得多當心些。”
從昨天她一個人出現在醫院以及今天一個人來寺廟祈福來看,孩子的父親想必是不在身邊的。他雖不瞭解具體情況,但也能猜到個大概。
杭虞神色微滯,隨即從容一笑,“我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再說我也不常出門。對了,還沒來得及問過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秦,秦淵。”
“杭虞。”
秦淵看見她手裡拿著心底平安結,問道:“今天過來是給肚子裡的孩子祈福?”
倆人都在簷下躲雪,異國他鄉接連偶遇也是難得的緣分,杭虞對眼前這位男人印象不錯,也願意多跟他聊幾句閒話。
“對,希望他平安健康長大。”
男人笑道:“一定會的。”
杭虞道了句謝,反問道:“先生今天也是來祈福的?”
“嗯,為我已故的親人祈福,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安樂無虞。”
……
杭虞從寺廟回去以後,當天夜裡肚子就有了感覺。羊水倒還沒破,但是見了紅。
距離預產期還有將近兩週,按理說不會這麼快啊。可肚子裡這個跟有什麼著急事兒似的,非要趕時間。
在醫院待產的時候,杭虞突然想到周隨昨天打電話說周靳禮今天手術。她頓時就笑了,敢情肚子裡這傢伙跟他父子連心是吧。
她低頭撫上孕肚,柔聲道:“寶寶,你乖一點好不好。”
盛寒得知杭虞要生了,立馬從港城飛了過來。前段時間盛寒就說要過來陪她,杭虞沒讓她過來這麼早。
整整一夜,杭虞快要被陣痛折磨瘋了,這孩子一點兒不乖,不知道他到底在肚子裡折騰什麼,一點兒不安分。
臨近天亮,羊水破了。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中午十一點,她一個人進的產房。
盛寒一下飛機就直奔醫院,聽說杭虞胎位不正的那一刻,她腳下頓時一軟,差點沒站住。
等在產房外的幾個小時,她把周靳禮全家問候了個遍。杭虞要是有個萬一,她立馬回港城把周靳禮氧氣管拔了。
此刻,周靳禮也不好受。醫生正在給他進行腦顱修復手術,是生是死全在今天。
整整八個小時,晚上七點,杭虞和孩子平安從產房出來。是個男孩兒,取名叫“杭 禹哲”,小名“哲哲”。
而另一邊,周靳禮的手術也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