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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從此以後,你是自由的

醫院空氣裡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急救室門外,周隨和周培江臉色凝重,掌心冒汗。

周靳禮還在手術室裡,送來醫院的時候他人是清醒的,進手術室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周培江不要怪杭虞,這不是她的錯。

周培江手裡的柺杖攥的很緊,一臉嚴肅地來回在手術室外踱步。

“爸,您別太擔心,我哥看起來也沒傷太重,杭虞身體虛成那樣能有多大力度。”周隨上前安慰周培江的情緒。

誰料他憤憤哼斥道:“別提那個女人,也不知道你哥被她給下了什麼蠱,靳禮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我讓她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手術室的燈滅了下來,醫生從裡面出來。

“患者沒什麼大礙,傷勢不重,已經縫合好傷口,馬上就能出來。”

周培江可算鬆了口氣,雙手合十連聲跟醫生道謝。

……

杭虞精神瀕臨崩潰,她看著周靳禮流了好多血被送上救護車,心底莫名湧上一股駭人的寒意。

明明是她親手刺進去的,她恨他,他死了不是正好嗎?可是她為什麼還是不高興。

周靳禮上救護車之前還在柔聲安撫著她的情緒,讓她別怕,還說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怪她。

新婚當日出了這樣的事,真是罕見。那些賓客裡有不少跟周家有過節的,往日裡周靳禮沒少在生意場上得罪他們。

今天周家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們權當看笑話似的。還調侃杭虞是個有本事的,沒想到一物降一物這樣的事兒也能發生在周靳禮身上。

杭虞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沒人敢靠近。就連盛寒想上前去看她她都不許。

“我沒想讓他受傷,可是我控制不住。”

她淚涔涔的自言自語。

從前有病的是周靳禮,都說他是個不算完全恢復的心理疾病患者。可現如今,有病的換成了杭虞。

……

周靳禮轉到普通病房以後,才剛過麻藥勁兒就迫不及待的要出院。他不放心杭虞。

周培江被他氣得心臟發梗,他真是個瘋子,自己連命都快折在那個女人手裡了,竟然還在執迷不悟。

周靳禮臉色慘白,語調無力,“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她,不怪她。”

整整一夜,周靳禮一直沒閤眼,他期待著杭虞能來醫院看看他,哪怕就一眼都行。

直到天光大亮,病房裡都沒能出現他想見到的身影。

這一晚他想了很久,或許,確實是他錯了。

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真的不能出院,縱然傷口不深,可剪刀也確實是實實在在扎進了身體裡,縫了二十幾針。

次日一早,周靳禮拜託周隨替他去看看杭虞,再替他帶句話,就說,

“昨晚,我燒燬了那些令我們都痛苦的夢,我的腳步從此輕盈了。從今以後,你是自由的。”

紀行之說得對,愛情講究你情我願,威逼利誘得來的一切到最後只會兩敗俱傷。

周隨臉上滿是憂色和無奈,點頭應下,“好,我替你告訴她。”

他眸光晦暗,失了光亮,“再通知蔣呈,把我賬戶上所有可流動資金全部整理出來,給她,讓她帶走。”

周隨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頓在原地猶豫了下,隨即應了聲“好”。

看著周隨轉身離開,周靳禮唇角抽動兩下,掙扎了很久也沒能叫住周隨,請他再帶一句話。

他想說,能不能讓杭虞穿上那件海派旗袍來醫院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這件百萬旗袍是杭虞噩夢開始的地方,她怎麼可能會穿來給他看。

……

周隨見到杭虞的時候,她一身單薄的白裙,臉色蒼白無色,整個人身上都攏著一層病態,就好像隨時都會碎掉一樣。

她精神狀態很不好,遠遠的縮在牆角,警惕的看著周隨。

“嫂……”剛吐出一個字,周隨突然止住了。

他神色有些苦澀,“杭繡師,你還好嗎?”

杭虞沒說話。

“醫生說他傷的不重,很快就能出院。”

提到周靳禮,杭虞神色突然有了些起伏變化,但絕對不是心疼。

“他讓我轉告你,他說,昨晚燒燬了那些令彼此都痛苦的夢,他的腳步從此輕盈了。從今以後,你是自由的。”

這句話說完,杭虞目光凝滯了一瞬,緊接著似哭似笑的落了淚。

這一秒,她重獲新生。

原本他們之間可以不用糟糕到這種地步,可他不肯,非要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才肯放她離開。

周隨眸子裡閃過一瞬同情,周靳禮是躺在醫院沒錯,可杭虞也沒好到哪裡去,家破人亡,被折磨的幾乎快要精神失常。

周隨還記得初次見她時的樣子,溫婉柔情整個人就是一朵開得正豔的江南嬌花。這才不到一年,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杭繡師,你能去看看他嗎?這不是他說的,是我說的。”

杭虞沒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周隨明白了她的態度,轉身離去。

……

周隨走後,杭虞買了最近一班飛往愛爾蘭的機票,她一件行李都沒帶,像是迫不及待要逃離似的。

周靳禮得知杭虞的航班就在今晚,突然自嘲一笑。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廂情願,杭虞不愛他,一點兒都不愛。

走的這樣著急,是怕他會突然反悔對嗎?

醫院病房裡,他就這樣躺著,盯著牆上的掛鐘一點一點走動。越來越近,離她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

外面霞光漫天,漸漸地,天光暗淡,趕在最後一絲殘陽墜落之前,他喊來了蔣呈,讓他備車,他要去機場。

蔣呈一聽瞬間嚇壞了,周靳禮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可能經得起折騰。看著他手上掛著的吊瓶,蔣呈一臉為難。

沒辦法,只好搬來了周培江。

周培江和唐雅珠一起趕過來的時候,唐雅珠假惺惺的跟著周培江一塊兒勸他,都已經決定要放下了,那就千萬不要讓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再次死灰復燃。

趁著替他掖被角的間隙,唐雅珠偷偷往周靳禮手裡塞了一枚車鑰匙,留給他一個暗示性的眼神。

等人走後,病房裡又恢復了寧靜,拔了手上的針,強撐著腹部傷口撕裂性的痛意從床上起來,換了衣服。

拿著唐雅珠給的那枚車鑰匙出了病房。

奇怪的是,病房在一個人都沒有,周培江安排看著他的保鏢一個都不在。周靳禮捂著左腹,咬緊了牙關下了地下停車場。

看著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周靳禮心急如焚,他一定要趕在杭虞離開之前再看她一眼。

坐上車的那一瞬間,周靳禮明顯感覺到傷口崩來,自己被傷口穿來的徹骨痛意逼得冷汗橫流。

他握緊了方向盤,發動引擎。

不知道是不是他聞錯了,總覺得車裡有一股怪味道。但他心裡著急見到杭虞,沒在意。

左腹傷口的血漸漸滲了出來,染在襯衫上格外扎眼。像極了一朵開在雪地裡的紅玫瑰花。

醫院到機場的距離只有十六公里,但這十六公里是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總也到不了頭的感覺。

此刻的機場,廣播裡已經響起了開始登機的聲音。

杭虞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機票,又看了眼候機廳玻璃窗外的夜空。

終於,她還是贏了。

……

周靳禮整個人的意識原來越來越渙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在流血,握著方向盤的手開始變得無力。

快了,他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的機場,飛機還沒起飛,他趕得上。

不知道是他失血過多導致神志不清還是怎麼回事兒,總覺得車裡有一股似有若無的火藥味兒。

打從他上車的那一秒就聞到了。

杭虞登機後,趕在飛機起飛之前給盛寒報了個信。手機關機前的一秒,突然彈出了一條頭條新聞:

【機場附近的公路上發生一起汽車爆炸案,警察勘察現場在車裡發現炸藥,司機重傷急救】

她沒在意,這樣的新聞每天都有,她沒心思去操心別人的事,匆匆看了一眼就把手機關機了。

飛機起飛時,載著周靳禮的救護車正往醫院疾馳。救護車上,醫生正在爭分奪秒的和死神賽跑。

只有十六公里,一點兒也不長,可他終究還是沒等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