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阡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給我的感覺就是沒那麼有凶煞氣了。
一家三口和諧看起來是那麼和諧美滿，如果除卻劉阡已經變成只鬼的話。
我深深撥出口氣。
心裡有點悶。
最後還是得將劉阡帶回去，在此之前，他說想去親眼看看自已被埋葬的地方，我同意了。
如同夢中幻境般，這座小山丘被種下許多綠植。
明年春天肯定更加好看。
劉阡把蕭父蕭母趕走，怕他們又憋不住眼淚，何況跟他待久了身體也不好。
本來山坡上只有我跟柏彥兩個妖加一隻鬼在的，狐狸拉著小草跑去玩去了壓根兒不想繼續跟進故事進度。
然後有熟悉的身影捧著束假花，見到我們時有些愣神，但沒多在意——是鄧婷兒。
她現在穿著雖然不怎樣，但勝在乾淨，整個人雖憂鬱卻能看出來挺清秀一小姑娘，很耐看。
人家捧著花大概就是來上墳，我們便讓開讓人過去。
鄧婷兒蠻有禮貌的，她被教的很好，一點不輸學生們，見我們讓開路還點頭道謝。
“阿阡，祝你下次能遇見對你好的父母，家人，如果可以，我也挺希望你能做我親弟弟...算了，那些人渣不配，你要是能做爸爸媽媽的孩子就好了。”
她嘴裡的人渣是誰我大概明白，爸爸媽媽絕對是蕭父蕭母。
能讓這些被拋棄的孩子們覺得親生父母還不如養父母，這大概是比愛還重要的感情積累下來的吧？
小姑娘剛放下花，不遠處又陸續跑來幾隻小蘿蔔頭：“鄧姐姐！我來送零食給哥哥！”
柏彥利用妖氣將劉阡往後拉了拉，遠離孩子們。
他也知道自已身上的陰氣會影響到人，雖不捨依然順著妖力往後退開。
四五個小蘿蔔頭大包小包的把零食往墓邊堆，鄧婷兒被他們逗的頓時哭笑不得，擦擦眼淚溫聲說著什麼哥哥現在吃不了，你們可以找個小碗分些給哥哥之後自已去吃。
於是乎，小孩們邊分零食邊絮絮叨叨跟墓裡頭的劉阡說：“哥哥下次找個好爹媽，吃比這些好吃的，玩更多好玩的，要是有時間記得回來看我們。”
鄧婷兒蹲下來，也幫忙分：“下次就是弟弟或者妹妹了，他可就記不得你們了。”
說著說著，抽泣聲愈來愈響。
在一片哭聲中，我們帶著劉阡離開這裡。
該去地府檢視他是轉世投胎還是入地獄受刑，亦或者...入惡鬼道（餓鬼道）
唔...不知道是哪個字。
......
今天恰巧袁枔跟戚若蘭都在，黑白無常在的話，事情交給她們辦剛好，還能熟悉一下業務。
不過嘛。
我還是想要去旁邊看看善惡臺對劉阡的評價。
柏彥特意去找了個沒人的樹林，在林子裡頭拉開地府大門，我們就是在建成毛胚房的秦廣王殿前遇見的兩位黑白無常。
她們倆看隊形居然跟我們一樣，都是二帶一。
沒錯，姑娘們旁邊也有個鬼跟著，還是個戴眼鏡的男鬼。
那隻鬼正拿著一個畫板與學校找來生前學過室內設計的鬼叭叭，一會兒說莊嚴的秦廣王殿不能用那麼現代的設計，一會兒又說現代跟地府風格完全不搭，弄得現在眾鬼糊里糊塗，根本不清楚到底要不要繼續動手。
我也是才看到現在的秦廣王殿，那規格，那模樣...
這分明是座中國古風，二層小別墅！
確實不搭。
陰氣森森的陰曹地府裡突現小別墅，誰看見都得精神恍惚一下子。
怪不得被黑白無常帶過來的那隻鬼那麼激動呢。
我湊近袁枔伸出手拍了拍她肩：“這鬼什麼來頭？生前幹什麼的？”
袁枔帶著白無常標配——一見生財高帽子，手裡拿著把扇子，說是還魂扇，遇見生魂一扇便可還魂，哭喪棒則在戚若蘭手裡。
聽到我問題後，我見她把還魂扇往腰帶間一纏，然後從袖子裡掏了掏：“有點忘了，譜子上說生前做的遊戲場景畫，來頭嘛...”
她抿抿唇，羞赧的彎唇笑道：“我不太懂現在的說辭，遊戲美術總監...，這我沒了解過，請沙大人解惑，這一串文字是什麼意思？”
我撓了撓頭，解釋道：“遊戲美術總監啊，就是負責設計遊戲畫面和場景的人。”
袁枔恍然大悟，但依舊有些茫然，她不說我也不清楚她又在疑惑什麼，便沒有再管。
這時，那隻正在和咱設計師鬼討論的鬼魂剛好注意到我們，他走了過來。
我不禁好奇地問他：“你對這秦廣王殿的裝修有什麼想法？”
他先是客氣地說：“請問你是？”
柏彥聲音上楊居然能聽出些得意洋洋的味兒來：“他是這裡最大的閻王，雖是閻王之命，卻也有個神職。”
那位美術總監上下一掃：“看他這模樣就是個學生仔，還有神職的閻王...”
邊說邊迅速伸手往我胳膊上碰，然後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鬼啊？不是新死的？”
“當然不是！”我搓搓胳膊，驅散那股鬼身上自帶的陰冷感，但是旁邊多出來的冷源又讓我打了個寒顫。
轉過頭看去，發現散發冷氣的是柏彥，我稍微靠近些抬手拍他，壓低聲音道：“你怎麼生氣？發生啥事了？”
“沒事。”柏彥身上冷氣貌似消退後我就莫名其妙地去看宮殿。
直等到戚若蘭跟袁枔帶上劉阡還有美術總監準備一起送去善惡臺去，我才從宮殿裡出來，裡面雖然有些黑，但新鮮吶，我還頭次看這種地府建設，二樓我也上去了，不愧是現代科技，一瞧就比以前的紙紮房好多了。
劉阡依舊是那個呆滯小孩，比起那位美術總監安靜許多。
好不容易捱到善惡臺，柏彥仍然是教的簡單粗暴：“把人...不是，把鬼丟臺子面前就行。”
跟以前看過的一樣，先是匆匆閃過這輩子的景象，最後形成幾行字：小善小惡，功過相抵；身無因果，猝死無怨。
這算是正常而平靜的，大概直接就能去排隊投胎。
劉阡乖巧的很，不需要拿勾魂索去勾他，自已就站在善惡臺前面看著自已的生平往事。
先被親生父母拋棄，再被好心人撿走，開心的與好心人度過一年又一年，再到上學，霸凌，死亡。
像是重新揭開傷疤暴露在陌生人眼前。
最後。
幾行字確認了他的一生對錯：生而悽苦，含冤而死；因果自消，吞魂為過；惡多其善，入惡鬼道。
我一時震驚瞪大雙眼，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質疑的話來，因為劉阡雖悽苦，但殺人後又不放過魂魄確實有錯，但...
看著那瘦瘦小小的人兒，我也心裡難受。
驚呼聲從美術總監嘴裡發出，順著看過去，他害怕的往後躲，在勾魂索的範圍內已經盡最大力遠離了劉阡：“惡鬼啊！不會吃我這可憐鬼吧？”
沒人搭理他。
從開始到現在都沒動靜，安靜乖巧的孩子緩緩低下頭：“我不能投胎嗎？”
聲音嘶啞帶著些茫然無措。
柏彥長嘆出口氣：“所以說，要是沒吃鬼，大概就受罰完事，還能投胎，現在沒辦法了，我們陰間的閻王大多或死絕或投胎，不然能重審。”
聽到他這話我突然想起來好久以前的那個龐大鬼域，那些被分屍做實驗的孩子動物，他們也有吞吃鬼魂，於是問他：“那，九月份那個貓孩子，就是十幾號的那個鬼域，他們投胎了沒？”
“貓孩子沒投胎，他（它）...也進惡鬼道反思去了...”
於是柏彥把善惡臺的評判講了一遍。
瞭解因果，食鬼性惡。
簡潔清楚的把單純但食鬼為惡的孩子劃到了惡鬼道。
我...
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地府這個地方。
真是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