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荊芥剛走到村口,便迎來出來尋她的管家趙叔。
“哎喲,我的姑奶奶也,你可叫我好找啊,你這是去哪兒了呀,夫人都快急死了。”趙叔一見他只覺得自己的老淚都快繃不住了,心裡好歹是鬆了一口氣,心想著姑娘要是有個好歹,他跟媳婦兒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趙叔是雁家的管家,用古時候的話說就是雁家的家僕。本來趙叔的父親也是跟著雁洪雲的父親一路走南闖北的,後來遇上新中國改革開放,好多舊規矩都不能要了,便讓他們家的傭人都改回了自己的本姓。趙叔的父親感念老太爺的好,一直隨了主家姓雁,有了趙叔之後老太爺親自做主給他的孩子取了本家姓名。
趙叔的媳婦兒是柴碧雲帶過來的,兩人天天在一起共事日久生情,柴碧雲和雁洪雲說了情便準了兩人的事。因著南方的規矩,雁家的人都叫趙叔的媳婦兒為趙嬸兒,除了家裡的老人,好多後來雁家的小夥兒姑娘都不知道趙嬸兒的本姓。
趙叔和趙嬸兒有個兒子叫趙春生,比雁荊芥年長几歲,也跟著趙氏夫婦一同住在雁家,平時不上學的時候也會幫著父母幹些輕鬆的活計。
如今雁洪雲夫婦搬到村子裡來了,他們一家自然也跟著來照料著。
雁荊芥見來人一副卸了一口大氣的模樣,淡淡的出言應道:
“趙叔,我就是自己在村裡轉了轉。”
趙叔自雁洪雲小的時候便在身旁伺候著了,看著雁荊芥長大的,打小知道姑娘的性子,也不再說其他,便一路跟著抬步往回走著。
待雁荊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回到家中見院子裡趙嬸兒領著幾個鄉里的嬸嬸在佈置晚上的席面。中午多數的賓客散了,但家中還有幾戶從市裡和其他地方來的父親的至交好友。
荊芥穿過院子直接進了堂屋,見父親還在跟幾個世伯敘話,上前跟各位世伯問了好便直接上樓去了。
母親在二樓的客廳裡招待幾位世伯的家的婦人,幾位夫人見荊芥上樓來連忙招手將她喚了過去。
“來來來,小荊芥,過來過來。”說話的是簡文山的夫人張氏。
簡文山與雁洪雲從小在一塊兒長大,是開襠褲的情誼,兩人父輩那會兒就一起上山下海,是實打實的世交。恰逢結婚有孕的日子都差不多,雁家得了個閨女取名雁荊芥,簡家得了個小子取名簡銘陽。兩家一拍即合,打上了親家,就給兩家的娃娃打小訂下了娃娃親。
荊芥與簡銘陽好像從出生就打血脈裡不對付一般,從小打到大。別看雁荊芥一介女流,可揍起人來真的絲毫不比男生遜色。
因為雁荊芥打小從骨子裡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簡銘陽卻是個活脫脫的潑猴。沒少因為找荊芥的茬挨她的揍。
雁荊芥雖然性子冷但是個實打實的毒舌,尤其是對簡銘陽,從來不留半分情面。間銘陽自小是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後來索性也不去招惹她了,這才讓荊芥的世界得了些清閒。
荊芥緩緩向客廳邁步走去,到門口時緩緩附身給各位嬸嬸見了禮。各家夫人見了無不誇口說好的,一邊誇柴氏真是好本事,教養出如此出類拔萃的閨女,一邊又暗暗酸張氏,真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啊,這等好事竟落到她那個渾不擰的渾兒子頭上了。
張氏也只是呵呵傻笑著應付各家夫人,心裡也百般不是滋味,說得他兒子有多差似的,怎麼就配不得這雁家的小丫頭了。
因為柴碧雲身體的緣故,與雁洪雲成婚多年肚子都沒有動靜,可是急壞了兩家人。到處尋醫問藥,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了這麼一個閨女,身體也因此傷了根本。好在身在富貴人家,她也不必為了生計忙活,自然把心思都一個勁的放在了雁荊芥的身上,勢必讓她成為不輸男兒的巾幗。
好在雁荊芥也是個爭氣的,從小便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成績樣貌都是個挑個的好,小小年紀便處事周到圓滑,自然也得了家中老太爺的青眼,這才讓她們母女倆的處境在這家中沒這麼艱難。
而那簡銘陽則是家屬院裡出了名的二世祖。
這柴碧雲聞言也是低眉微微笑道:“說來打親家的話也不過是我們這些個做大人瞎操心罷了,如今都是新社會了,兒女們的親事還是都得看孩子們自己的緣份才是,我們都別跟著瞎操心了。”
眾夫人聽了此言那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尼,都下意識的將話題扯到旁的去了,只有那張氏在一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荊芥無心應付這等婦人吹捧來吹捧去的場面,適時給柴氏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目光,柴氏一觸碰到女兒投來的目光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微微點頭示意她且先去。
荊芥又與眾位夫人寒暄了幾句便附身從客廳嘈雜的人群中退了出來,慢慢上了三樓。
走到陽臺邊,霎時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西北的三月還格外的冷,就算穿著厚厚的棉衣到了夜晚都還會覺得凍人。
站在陽臺邊不由的雙手合攏狠狠的從嘴裡呼了一口熱氣,反覆搓揉了幾下才感覺手似乎有了些溫度。
抬眼望去,前邊似乎有幾盞閃爍的燈光,那便是那丫頭家的方向。
心裡想著白天那個叫林柿的小丫頭,荊芥的心裡好像有種異樣的感覺劃過,好似暖暖的,思及此荊芥的嘴角不由的又泛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是呀,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嘴裡別人家的孩子。樣樣出類拔萃,樣樣不落於人後,可別人不知道她要做到哪一步才能得來這一句“你很好”。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過是一隻被豢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準確的說是能讓他父親覺得驕傲的孔雀。父親想要她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就得順著他的意願成為什麼樣的人。母親要她跟什麼樣的人交往,她就得跟什麼樣的人做朋友。
可是她不喜歡跟那些人交往,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巴結,哄騙,利用她,哪裡有人是真心原意跟她交往的。
後來日子久了,她厭煩了那些沒完沒了的吹捧,交集,便明言拒絕了父母親安排的各種聚會,她只想遵從本心做自己想要成為的自己。
孩子有自己獨立的想法,雁洪雲夫婦拗不過,也只好隨了她去了。畢竟是好不容易得來的閨女又這樣有出息,做父母的心裡自然也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