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正緣難散,孽緣難了,一生之中分分合合,兜兜轉轉不過得失未變。
明月清風,久別故人再相逢,我們也不過是好久未見。
林柿再見荊芥,已是六年後的隆冬。西北的風一到了冬季,就變得格外的凜冽,割得人的臉皮生生作疼。
林柿頭頂著一頂淺藍色鑲著彩色流光花邊的針織絨帽,身穿一席橙紅色的呢子大衣,腦袋狠狠的縮在繞在脖梗處的白色圍巾裡,只露出一雙宛若桃花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機場外的綠化帶植滿了禿嚕著粗糙斑駁樹皮的老榆樹下悠悠的踱著閒步,似乎能借著這些微的動力驅散身上的寒意。
此時,不遠處傳來的滑輪摩擦地板的咕嚕嚕聲。
林柿尋聲望去,只見來人風姿綽越,優雅大方,一隻手扶著行李箱,一隻手手脖子處掛著一個Fendi手提袋。
瞧見來人,林柿紅著眼忙不迭的就往來人身上撲去。
良久,林柿方才緩緩吐出一句“:阿芥,你回來了。”
只此一句,林柿抱著來人再也說不出一句多餘的話,生怕多說一句,懷裡的人兒又要消失不見了。
話雖至此,但環抱著來人的手,卻一點兒鬆開的意思也沒有。
“好久不見,林柿。”
雁荊芥哽咽著緩緩的吐出幾個字,放下手上的東西便回以了林柿一個淺淺的擁抱。
懷裡的溫暖一下將林柿的思緒拉回了六年前。
當時從林子淇口中聽聞荊芥要去英國的時候,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的劈在了她的心上。
她無法相信她至親至愛至信之人又要將她拋下獨自面對這世間的浮沉,她自始視她如全部,如今她卻棄她如敝履。
她自以為要與她各奔前程,從此就要山水再也不復相見了。
思及此,林柿環著荊芥的手又不由的緊了緊,心裡的不由的泛起一陣酸楚,久違的心亦如初見,親切又新鮮。
林柿是土生土長的西北姑娘,她的家世代在寧縣邊緣的一個小村落裡,父親是一個淳樸本分的男人,母親是跟隨最後一批知青下鄉的政策從州蘭市來到寧縣的。後來在寧縣認識了父親,便在這兒留了下來。
林柿幼時,家境雖一般,但好在父親老實本分,母親勤儉持家,家中又只有她一個獨女,在父母的庇護下,也算過得無慮。
九七年,林柿不過七歲左右,村裡開始有幾個穿西裝,打領帶開著小汽車的陌生人在村裡來來往往。
他們衣著不凡,口裡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身邊還跟著幾個跟班,左擁右簇,好不熱鬧。
寧縣處於西北邊陲,常年風沙彌漫,飛沙走石,村裡好多年輕的勞動力出了村都不願再回來,因此鮮有外鄉人在此走動。
如此一來,村裡一下來了這麼多陌生人,每日村長和支書領著這幫人在村裡兜兜轉轉,四處檢視,惹得相鄰幾個村子的村民都結伴到此來看熱鬧。
林柿聽父親同母親閒談時談起這些人好似是州蘭市的大老闆帶來的匠人,說是寧縣地下埋著了不起的寶貝,要到這兒來開礦。
後來,村裡來來往往的外鄉人越來越多,村子也越來越熱鬧,村長領著最開始進村的一部分人在村子東頭的工地每天忙忙碌碌,進進出出,建起了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