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最裡面兩層衣衫都已汗透,脫去外面七八層衣褲,累得直喘。
她換上輕便的衣服,跑到成衣鋪子裡,買來了幾十套不同角色的路人行頭,老少皆有。
想著,今日穿這個,明日穿那個,便能上去與似錦搭話。
一開始興致勃勃,天色黑透了,皎潔的月亮升起來。
她盯著燭火,心裡開始難受。
……
他若沒跑,今日月圓,該是大婚之日,此時便是洞房花燭夜。
……
她一直在等他回來娶她。
可是,他會回來嗎?
她揉揉臉,裝作路人,要到什麼時候……裝一輩子嗎?
也好……那就裝一輩子。
一個月後再扮做無名女俠,只說已在玉城辦妥事情,返回南方,再次途經此地。
她找來一個本子,將無名女俠的來去日期,人物特點記錄下來。千萬不能出錯。
……
夜深了,她又進了似錦的房間。
夜色漆黑,似錦不會知道她穿著嫁衣來了。
……
似錦似乎在等她“如意!如意!”
如意在門口聽著,不敢靠近。
一旦靠近,他又會失控。
她不怕他失控,只怕他失控之後反覆自責。
……
似錦蓋緊被子“如意,今日怎麼不來見我?”
她沒動。安靜的聽著。
心裡焦急,他到底是夢是醒?
若真的願意見我,我可以立即出現。
……
似錦嘆息“如意……左明是不是上位了?你說他穿著盔甲帶勁兒。
還是青雲又帖上來了?讓你趕他走,你一直留著他,就是喜歡他吧!
還是彥國那兩個討你歡心了?人家上邦大國的皇子自然優雅。
今日本是咱們的洞房夜,你是不是換了新郎?為何連夢裡都不是我了……”
他委屈又失落“在你看來,一定嫌我髒了。跟個樂坊歌姬上了床。
我衣服嚴嚴實實的,一絲一毫沒有碰她,也沒被她碰。
我只是……自知配不上你,不想讓你委屈自己了。
我每一天都是在拖累你,我不成人樣,這不是愛你。這是要耗死你。
我離開了,才變得像個人。
可是我像個人你又看不到。
你心裡還記得以前的似錦嗎?記得那個似錦就好。”
如意咬著嘴唇,現在這樣,就不是耗死我嗎?
……
“如意,你洞房時,會想起我嗎?能在夜裡夢到你就足夠了,求你,偶爾入夢。不要徹底從我的世界消失。”
……
她穿著一身紅裙,今日買回來一大堆變裝衣裳,這是其中一套,新娘嫁衣。
她穿著紅嫁衣,打算來似錦“夢裡”洞房的。
似錦不睡,一直念念叨叨。
衣衫單薄,她冷得發抖。
……
似錦實心實意認為喜帖已經發出去了,一切箭在弦上,祁地眾臣也不會允許如意丟這個臉,或許會另外選個新郎完婚。
他絕望又委屈的小聲說“如意……把我忘了吧……他們個個比我好……
你終於擺脫我這個噁心的怪物了……我也終於可以解脫了。”他抽出枕下的匕首,朝著心口便刺。
如意聽出匕首揮動的破空聲,一步飛撲過去,匕首被撞飛,刀尖劃過如意的肩頭,一條長長的口子湧出鮮血,傷口不深,但很長,從肩膀到右臂。
似錦摟著如意,立即嗅到是如意的氣息,今夜他還未睡,應該,是醒著吧?
他有些自我懷疑,已經分不清是夢是醒了嗎?
無錯書吧“如意?如意!”
血腥氣傳來,如意未動,緊緊抱著他。
……
他點亮床頭蠟燭,一身紅嫁衣的如意在他懷裡緊緊貼著。
鮮血被紅色布料吸收,燭光昏暗,一時沒看到傷口在哪,他有些混亂的拉著如意要與她面對面。
如意不敢看他,趴在他肩頭不肯面對面。怕他想不開,怕他自卑自責,好不容易,才與他說了幾句話。
如意悶聲說“今日咱們成婚,洞房花燭夜,你怎麼沒回來?你不回來,我只好來找你。”
似錦的思緒逐漸熱到混沌粘稠,理不清始末“你可來了……再不來,天都亮了。”
他把手伸入嫁衣,扯去抹胸。
巫山雲雨,層層攀升。
雲端盪漾,盡興瘋狂。
他真的做了如意的新郎。
……
……
次日天亮,似錦揉揉沉重的腦袋,被窩裡熱騰騰的,嗅著被窩裡的味道。是如意的味道。
睜開眼,是如意。
誰?如意?
什麼?
如意!????
他瞪大了眼睛。腦袋翁的一聲。
他摟著的真的是如意,紅色嫁衣已經皺了,她身上、被褥上,到處都是鮮紅血跡。
衣衫散開,紅色布料裹著白玉人,肩膀上的刀傷清清楚楚。
他腦子裡立即炸開了。
真的是如意?
他摸了摸,面板柔彈,是真人!
不是夢?
回頭看看窗外,外面陽光明媚,不是夢。
他搖晃如意,觸感發燙,再探上額頭,燙手!
“如意!如意!”如意沒有反應。
……
他愣了幾秒,如意病了?傷了?
昨夜……她居然,她居然……
……
似錦慌張的爬起來,鞋都忘了穿,給如意穿好衣裳,抱著她一路飛奔到街邊醫館,她怎麼如此輕了……輕了好多……
他這樣抱著如意跑了二百餘米,已經開始心猿意馬,很快頭腦就會被藥性控制。
他不想做個在如意需要救命時還在想著索求的畜牲混賬。
他硬撐著跑到醫館,把如意放在醫館的椅子上,退到醫館門口,保持距離。
老大夫見他如此怪異,忙問“樊小哥,這是?”
似錦搖頭,後退幾步,站在醫館門口,新鮮的空氣令他清醒幾分“我家夫人。快醫治她,她昨夜被我誤傷,流了很多血,還……折騰了很久。今早發了高熱。”
老大夫看看傷口,又把脈,過了一會兒說道“她似乎很久沒有吃飽過了,嚴重的缺乏營養。近期還狠狠受了累。
一直靠一口氣硬撐著,此次失了血,洩了這口氣,所以,身體來算總賬了。
病來如山倒。刀傷只是個引子。”
似錦紅著眼睛“缺乏營養??你知道她是誰?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怎麼會很久沒吃飽過?怎麼會狠狠受累?”
老大夫不理他的瘋言瘋語,這女子是長相出眾,可身上這身嫁衣只是最普通常見的棉布紅嫁衣,已經褶皺極了都沒換一身再出來看病,哪裡尊貴?
“我先替她包紮一下,傷痕已經不流血了,包紮是為了傷口乾淨。”
老大夫開了三副藥,讓似錦帶她回去慢慢調理,每日還要來抓藥,這藥昂貴,也怕似錦承受不起,才讓他每天來抓藥,能吃幾天算幾天。
本來也急不得,要調理幾個月才能好轉。
人昏迷著,也是累極了,一切營養都跟不上,怎會如此困苦?
大夫又道“喝了藥,歇息一天,便會醒。醒來定要食補起來。”
……
這三副藥就值一兩銀子,似錦沒有,匆匆跑回家拿包袱。
到當鋪,當掉了從如意宮穿出來的那身好衣裳。才去到醫館付了錢。
抱著昏迷的如意回到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