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將茶杯拿進斗笠紗簾內，喝了茶，又比劃一下：好喝。
似錦笑起來。
如意比劃著：你會再去見她嗎？
似錦搖頭“自慚形穢。”
如意：也許她不嫌。
似錦哼了一聲“你不知全貌，不知道我是多麼噁心。”
如意頓了頓：你怎知她這樣想？
似錦甩甩頭“不想了，她如何想，與我無關了。”
如意問：你請我喝茶，我請你吃飯，好嗎？
似錦遲疑片刻，他莫名的捨不得與這人分開。她的呼吸頻率太像如意了。
從不願意佔人便宜的似錦，無意識的點頭“嗯。”
等他回過神，如意已經比劃起來：那邊有一家小籠包！午飯沒吃吧？現在就去啊？
似錦看看日頭，正午了，他本來是要糊弄的，能吃上肉包子，太棒了！
他的味覺似乎恢復得更好了，遠遠就能聞到飯菜飄香，勾出饞蟲。
“女俠先請！”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旁邊包子鋪。
如意選了一張最大的桌子，與似錦面對面也不會少於一步距離。
似錦跟廚房裡忙碌的老婦熟絡的打招呼“餘大娘！四屜包子！”
似錦看看眼前長紗遮擋的女俠“咱們先吃著，這包子小，不夠再添。”
如意點頭，掏出一塊碎銀，扔給似錦，讓他去付錢，她不能說話，諸多不便。
似錦會意“你坐著，我去。”付了錢，找了零，他將碎銅板放在女俠面前。
“女俠，咱們萍水相逢，有這一面之緣，在下也不知該不該問你的名字。
看你身形，不像年紀小，說不定我還是晚輩。在下樊花，大家叫我樊小哥。”
如意輕聲嘆息，這嘆息聲他太熟悉了，是如意嗎？
如意比劃幾下，報上名號：在下無名，三十歲。
似錦皺眉“無名？三十歲，比在下年長十歲，正正經經得稱一聲前輩了。不知無名前輩要去何方？”
如意想了想：玉城。
似錦問“您打南邊來？要北上玉城？”
如意點頭。
包子上來了，熱氣騰騰的，似錦拿起筷子，大口吃著“今日味覺嗅覺恢復到七八成了。”
如意一驚，原來也會失去味覺嗅覺嗎……
如意夾起一個小籠包，收入斗笠垂著的黑色紗簾內，沒什麼食慾的小口咬著。
……
似錦嚼了兩三下便嚥下一個小包子，解釋道“無名前輩，不瞞你說，我這幾個月味覺失靈，嗅覺也不靈敏，吃什麼都如同嚼蠟。
不知為何，這兩日逐漸好轉了。”
他笑起來“或許，我要好了。”
如意放下筷子，那小包子只嚐了一點，也放在面前盤中。
她問：你生病了？
似錦擺手“沒！就是……算了，不提了！
前輩若去玉城，可要多帶些盤纏，玉城繁華，物價也高。
票號、錢莊，整日排著長隊，取銀子很麻煩的。定要提前在絲城取好了現銀。”
無錯書吧如意點頭，又拿起筷子。
似錦看著她，黑紗之下，看不清面目“無名前輩，包子不合口嗎？”
如意搖頭，大口吃起來。
這包子上沾滿了鹹鹹的淚珠，她的似錦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
……
似錦聽出她的呼吸聲亂了，忍不住關切的問“女俠可是有什麼不適？”
如意搖頭。
似錦有些不安的吃起包子，沒再多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還沒有點不願提起的事。
她遮著面，說不定是臉上有傷，或者天生面貌醜陋。
總之，一面之緣，也無法幫她什麼。不要多問，就是尊重。
……
如意努力的吃，吃得想吐，硬壓著往裡塞，才吃了四個小包子。
一屜十個，似錦已經吃了二十個。
“無名前輩！您這飯量不行啊！行走江湖，吃這麼少，打得動嗎？”
如意放下筷子，比劃一句：天生神力！
似錦嗤笑“吃這麼少，什麼神力，我可不信！”
如意把自己這屜包子籠推到似錦面前，示意他，她飽了，讓他都吃了。
他又接連吃了幾個，直到桌上的包子全都吃光了，竟然吃了三十六個。
他拍拍撐起來的肚皮，不好意思的說“很久沒吃出滋味了，這兩天味覺恢復，食慾格外好，讓您見笑了！
昨日不知是哪位朋友送我一隻燒雞，還未吃，您帶著路上吃吧！
走！我給您拿燒雞去！不能白白吃了您三屜包子。”
如意起身，擺擺手，跟他比劃：不用了。
似錦不依不饒，定要她去取燒雞，一路拉扯著如意袖口的綁帶。
如意實在推脫不過，跟他過去，伸手接了那隻荷葉雞。
心說我送給你吃的，怎麼繞了一夜又送回來了？
她伸手接荷葉包時，手腕露出了一圈紅繩。
似錦看見了，感嘆道“我的紅繩若是沒丟，該多好。是我自己割斷的。找不回來了。”
如意摸摸手腕，向後退了一步。
似錦見她拿著燒雞後退，想來是要抱拳告別了，立即抱拳“無名前輩，咱們後會有期！”
如意一愣，這就到分別的時候了嗎？
她也抱拳，呆呆看著紗外模糊的似錦。
……
她離去後，回到客棧換了衣服。
這次買了一身老婆婆穿的繡花棕色老袍。
盤上一個疙瘩啾。
身上穿了更多衣裳，顯得更加臃腫笨拙。
遠看就是個六十歲老太太。
臉上抹上黑灰，又圍了一條圍巾，戴了布帽子，遮遮掩掩，露著半隻眼睛。
天色昏暗時路過似錦的攤位，似錦見她行動遲緩，以為這老婆婆腿腳不利索。
招呼道“婆婆！歇歇腳吧！”
如意本該路過，來來回回看幾眼，他到了收攤時間了。
可似錦一跟她說話，她便忍不住的停下腳步，很想聽他說說話。
穿的太多，她太熱了，渾身大汗，一定很臭。保持了距離，坐在較遠一桌。
她沒說話，低著頭，縮著脖子，整個人都佝僂著。
似錦端來一碗熱茶“婆婆，是不是逛累了？沒事，坐會兒歇歇吧，隨便坐。
我也要收攤了，剩下的茶我一個人也喝不完，不要錢，您喝一杯解解渴。”
如意不敢伸手，怕年輕的手引起懷疑。
她低著頭，顫顫巍巍點點頭。
似錦納悶，今日怎麼淨碰見不能說話的？！
他匆匆去收拾東西，準備收攤了。
如意坐在那看著他清洗茶碗，裝進小箱子。收拾板凳桌子。
直到只剩她坐的這一桌要收拾了，她才緩緩起身，對他感激的點點頭，緩緩離去。
……
似錦看著她的背影“老婆婆真不容易，滿頭大汗的。”
他收了桌子，推著獨輪車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