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裹緊被子。
他根本不敢睡,只要一睡著就會夢見如意。
只要夢見如意,他就會癩蛤蟆一樣匍匐在地,汙水橫流,搖尾乞憐。
他不想如意看見這樣的他。
可他太想如意了。太想了。
他哭著醒了。
被子裡都是如意的氣息。他聞了又聞。
他只能在夢裡去見他想念到痛徹心扉的愛人。每次都是痛苦羞愧,自我厭棄。
夢中沒有滿溢,沒有需求,沒有男性該有的反應。就像是徹底壞掉了。
這一次卻很不同,他感覺到黏膩流動。
大量蓄積的情思湧出。
一夢,已傾瀉所有。
怎麼會突然食色都恢復了?
鍾情靈藥的藥效就是讓服藥者只能對唯一物件有反應,脫離唯一物件,便永生不得高峰。
難道是太想她了,在夢裡也可與她共赴雲頂?
是啊,夢裡的她,是他的心上人,他沒失去她,至少還能夢裡相見。
他喃喃道“真好,你來我夢裡要我了。如意……抱抱我。”
……
如意晃晃蕩蕩回到官驛。
五天五夜未眠,此時精疲力盡。
很快睡著了。
……
下午醒來時,她換了一身黑衣,做男裝打扮,壓低斗笠,整張臉都在陰影中,混在人群裡,在似錦攤位附近轉悠。
今日似錦賣出去七碗茶。
七文錢,他數來數去。
一副貪財的樣子。
可那塊金子,他卻送到衙門,衙門貼了失物招領啟示。
……
旁邊擺攤賣餛飩的寡婦老闆娘秀玉,扭著細腰,挺著豐胸,到他桌上撂下一碗餛飩 。
搶過他手裡的茶杯,那杯子他喝過的,老闆娘一飲而盡“頂平了!我喝茶,你吃餛飩。”
說完把茶杯塞回他手心裡,風情萬種的一笑,扭著腰又回去忙活了。
似錦呆了好一會兒。看看那碗餛飩。
從昨晚便有味覺了,之前老闆娘的餛飩他不知何味,這會兒聞著,好香啊!
他到老闆娘攤位前扔下兩文錢,回自己桌上低頭吃起來。
老闆娘忙完了,又過來找他,丟下兩文錢,不樂意的說“樊小哥!街里街坊的,吃就吃嘛,算得這麼清楚做什麼?
你若是不好意思白吃,我家有個櫃子壞了一條腿,你去幫著修修可好?家裡沒個男人,修修補補的事,我不會。”
似錦嘴裡的餛飩是香的,但老闆娘的示好是赤裸裸的,周圍幾個攤位的老闆互相對了一眼,呦了一聲。
似錦眨眨眼“秀玉姐,我也不會,搬搬抬抬還可以,我只能出出力氣,真正修,還是求求李二哥,木匠,肯定修得好。”
老闆娘不樂意了“若我想求他,還來跟你開口?”端起餛飩碗就走了。生氣了。
似錦看看她,看看手裡的筷子。
唉……晚上接著喝粥吧。
又舔了舔筷子上的餛飩湯汁。
原來她家餛飩是這個味兒的。
……
如意看出來老闆娘在勾搭似錦了,但她更看出來似錦饞餛飩了。惱了一秒鐘,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餛飩上。
她坐到餛飩攤“來四份餛飩,一份在這吃,三份帶走。”
似錦隱隱約約聽見如意的聲音,直起身子,在集市周圍四處看,沒有。
不可能,她如今是祁地至尊。
哪有皇帝會跑到邊陲小城的。
若是來了,那陣仗不得普天同慶啊。
他甩甩頭。
呼,一定是昨日的夢,引得他又想如意想得發慌了。
什麼時候我能像個人一樣,再去看如意。此時不配。
只怕到那時,她已經有了其他知心人。早把繁花似錦忘了。
他垂下頭。摸摸手腕。那根紅繩,若是不丟下,就好了。
……
這天晚上收了攤,似錦推著獨輪車回到廢屋。
一進院就看見窗臺上擺了三碗餛飩。
他看著餛飩陷入沉思。
“秀玉姐不生氣了?她對我這麼仗義,我也不能沒良心,還是得幫她修櫃子。只是天黑了。這個時間,不合適吧……可這三碗餛飩,總不好白拿。”
他站在視窗,呼嚕呼嚕很快吃完三碗餛飩。打著飽嗝往秀玉家走。
到了秀玉家門前,聽到裡面罵罵咧咧“這破櫃子就該砸碎了燒火!修什麼修?沒良心!呸!”
似錦推開門,弱小無助的說“秀玉姐,我來修櫃子了,您消消氣。”
幸虧來了,不然她還不得到處罵,吃了好幾碗餛飩都不肯幫著乾點活。
……
秀玉看看她,收斂了臉上的怒氣,指了指院子裡“就這個!你看看。”
秀玉彎下腰,緊繃的褲子包著肥臀,她指著櫃子一條腿說“這條腿壞了,櫃子太重,應該倒過來換一條木腿。”
似錦別開臉,不看她誘惑的姿態。
嘴上答著“好!”
秀玉起身,衣領拉得更低,深溝若隱若現,幾步貼上來“樊小哥,你是孤身一人,奴家也是孤身一人,你那屋子漏風。”
她翹起腳在他耳邊低聲說“我的被窩熱乎。”抓住他的衣袖“住下吧。”
似錦嚇了一跳,這寡婦老闆娘素日是個爽快人,從未聽說她四處風流,今日這是怎麼了?“秀玉姐,我得回去。”
“回去做什麼?睡硬板?喝糊粥?我雖是寡婦,一直清清白白。
男人病死,是我命不好。
如今就想找個可靠的人,熱熱乎乎過一輩子。
姐知道,你年輕俊俏,看不上姐。
可你也是一無所有的流浪漢,咱們誰也別嫌誰。不是正合適嗎?”
似錦垂著頭“我心裡有人。”
秀玉笑了一聲“那就在心裡好好裝著。老孃又不要你的愛情。好好過日子就行。”
似錦擺擺手“別這麼說……秀玉姐,你漂亮、人好,一定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愛你的人。我……我不是良人。對不起。”
他甩開秀玉的手,慌張的跑了。
秀玉靠著搖搖晃晃的櫃子嘆氣“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
……
似錦再回到家裡,發現院子裡有一隻荷葉包的燒雞。
他撿起來仔細看看,能是誰放在這的?
似乎沒有人會突然給他吃的。
難道是秀玉姐送餛飩時一起放這的?剛才吃餛飩時我沒看見?
他不敢吃,怕吃了更欠了秀玉的。
可是,還回去,又要單獨見面。
這一去一回,天已經黑了,若黑燈瞎火的去她家,不合適。
無錯書吧他只好拿著燒雞進了屋。
想著明天還她吧。天涼了,一夜不會腐壞。能放住。
……
他洗漱一番,進了被窩。
枕著雙手思索了很久“我這輩子,不可能有家了,也不會有孩子。
僅有的家人便是母后和妹妹。
不知母后和盎然過得怎麼樣。
活了一遭,這世上,沒有對得起一個人。”
他嘆氣,蒙上被子睡覺。
……
夜半三更,如意又進了他的房間,但他昨夜反應太激烈,她不敢湊過去,在視窗的凳子上坐著。
漆黑一片,看不見。
但她覺得,能離他近一點,就很舒服。
她趴在桌上,看著似錦的方向,黑乎乎的,想著似錦身上一定很熱乎。
她有些冷。可她願意忍著。
天亮就不可能離他這麼近了。
……
她有些忍不住的要過去摸摸似錦,內心一直在天人交戰。
卻聽似錦突然說“如意,你還要我嗎?”
她一步飛過去,摟緊似錦。
似錦的身體不是熱的,被窩裡一片冰涼。
她摟緊他,他的身體才熱起來。
原來這鐘情靈藥是如此禍害人。
她心疼的貼著似錦的臉“要。每一秒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