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怪物一般，張著大口呼嘯而來。

蘇臨安前腳踏進明寨，後腳被人拉著去幹雜貨，說是今晚就要完婚。

新娘子，他們這些邋遢漢子是瞧不見的。蘇臨安自然也不會是例外，他奔波於客廳與外面，禮金都帶來了，一盒盒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最重要的一點沒少，這魚鱗是真花費心思了。在這麼短時間，特意準備兩隻大白鵝，瞧著就好吃。

蘇臨安打了會兒那仙物的主意，偷偷摸摸地熘出幹活的行列，轉去新娘的房間。按照慣例，敲三下窗戶，夏學蟬秋學蟋蟀，春冬看情況。

“進來。”清湖親自過來看窗，見一張倒掛的鬼臉，心不驚面不慌地一拳打過去。

蘇臨安迅速翻身下地，後退兩步捂著眼睛，哭喪著道：“還真打啊，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都餵狗了是吧？”

“進來進來，再演我就關窗了。”

對於蘇臨安，清湖摸得是透透的，什麼時候裝的裝的。在這大陸上，若不是奇襲，蘇臨安受傷基本上都是裝的，就是強大到這種境地。

“好好好。”蘇臨安左右貓了兩眼，彎著身子翻進來。

濃郁的香味撲鼻，他捂著鼻子，嫌棄道：“你這是把香料灑了幾盒？”

“你嫌棄？”

“我這不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了嗎，還問。”蘇臨安隨意地碰著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至今還是搞不懂。

以前他都是帶著淺淺去香料鋪子，當場挑選，要不就買女孩子平時討論的，準錯不了。

清湖將蘇臨安壓在椅子上，道：“那你今天得好好認識一下了。”

椅子發出兩聲響，蘇臨安再想動手腳，竟然不能了。他驚恐地瞪著雙眼，如受驚的小鹿，話出口卻依然欠揍。

“你竟然如此覬覦我，提前跟我說一聲嘛，我很配合的。”

桃花眼流轉著光芒，確認有勾人魂魄的作用，長得太好看果然是有煩惱的。

清湖瞧了這作精一眼，將旁邊的衣服拿下來，這可是按照蘇臨安身材專門定製的，本以為會晚兩天，今晚到了那就計劃提前。

“嗚嗚……”蘇臨安發現自己竟然不能說話，真的慌了，這什麼節奏。他就是說說真沒想幹什麼。

嗚咽之聲，衣服撕裂聲，粉撲落地聲，聲聲入耳。白喵在屋頂上枕著尾巴，慢慢地等待著。

這兩人，一人它恨之入骨，一人它唯一的依靠，整天扯到一塊去，還挺糟心的。

照現在的程序，什麼時候才能轉換？白喵輕輕地一躍，跳上旁邊的樹，實在無聊就去運動一圈吧。

還未動，尾巴就被抓住。白喵煩躁地倒身伸爪，狠命地攻擊。

怎麼都喜歡拽她尾巴，都什麼毛病！

“嘖脾氣這麼大嗎？”

蒼老的聲音跟這夜色極為搭配，陰暗恐怖。白喵收回尾巴，提高警惕，這人它見過，上次程家突然出現的白頭髮。

白髮的果然都是怪物。

“你說把你分解燉一鍋他是會覺得肉味香濃，還是心疼呢？”

白喵：“……”還是得看誰燉吧。

它豎起爪子提高警惕，竟然順著敵人的思路去想，也是沒誰。

“放心放心，不是來抓你的，我來看看你主子活得多滋潤。”蒼側臥在屋頂上，抽出一塊瓦片，靜靜地看起來。

周身什麼氣息都沒，白喵潛意識覺得危險，就保持著距離，沒敢靠近。它現在這個落魄樣兒，遇見誰都是被燉的命運……啊呸誰燉誰還不一定。

白髮蹁躚，遮住蒼的面容，他靜靜地望著裡面的景象。敵人的愉悅能堅定他復仇的決心，若是沒刺激，他許就放棄了。

看來第一美人的影響力不過如此。

燭光映人，清湖將一朵牡丹別在蘇臨安鬢角，道：“人花相映，可。”

“你到底想幹嘛。”蘇臨安說完才發現自己能說話來，“有什麼事咱們提前說嘛，稀里湖塗地把我騙來，再給我套上這東西，你問過我意見嗎？”

清湖將機關收回，身子靠在梳妝檯旁，問：“我騙你來的。”

“我好奇自己來的。”

“嗯，”清湖點頭，“衣裳感覺怎麼樣？”

“質地絲滑，翩若驚鴻。”

“很好，”清湖伸出一隻手，“那你還給我吧。”

蘇臨安暴起，一手將手打回去，道：“開什麼玩笑，你說給就給說收就收，我還有什麼尊嚴可說，以後有這樣的事兒提前給我說嘛，我來早點。”

他照著銅鏡，越照越覺得……嗯就還不錯，不錯。

果然女裝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清湖好笑地瞧著蘇臨安，解釋道：“以前不是你說要讓我伴郎嘛，我琢磨著伴娘和伴郎性質差不多，就給你準備了。”

“差不多？”蘇臨安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我堂堂七尺男兒，上可為族殺敵開闊疆土，下可為美人建造廣廈千萬間。”

“哦，脫下來吧。”清湖再次伸手。這衣服可是根據蘇臨安往日的喜好量身打造，他就不信他能脫下來。

但凡脫下來，他清湖這輩子不說自己是男的。

蘇臨安將自己的手放上去，道：“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要不回來的，要不你湊合一下我？”

“滾！”清湖甩開，“你適應會兒鞋，良辰吉日都沒有，時間趕著走。”

這一刻，蘇臨安才真正明白女裝的妙處，這身姿，但凡他是個女的，一定會愛上自己。一張臉能吸引所有人吶，還要什麼身材。

話說他身材也不錯，腰線曼妙。

鑼鼓喧天，媒婆扶著新娘，一切從簡。但娶正妻該有的規格一點沒說，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底，大轎奢華糜麗，四角掛著銀鈴，風滑過，清脆的聲音格外好聽。

蘇臨安跟在清湖身邊，琢磨著等轎子永遠，把銀鈴摘下來一個，反正都要摘索性摘完吧。

打定主意，蘇臨安看轎子是越看越順眼。

喜藩豎起，嗩吶升起，漫長如龍般的隊伍緩緩移動。紅色映著天空，勢要與天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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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一方眉眼掛笑，一方梨花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