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聲音,蘇臨安停頓一下,抬頭往上望去,只能瞧見紅衣清水走進房門,一手關上。樓道空蕩蕩,再不見豔紅。
“紅茶。”
喝紅茶的人不少,但這樣一個初次見面就能給腰牌的姑娘,在喝茶方面撞了愛好,真的是巧合嗎?
迷影重重,蘇臨安越來越不懂他所處的世道。為何在他活著的時候什麼都沒能遇見。只可惜白喵不能為他做任何解答。
蘇臨安喊來鐮刀,打算將泡茶一事交給他,一轉眼,道:“等會兒幫我把紅茶送到天上人間去吧。”
“好嘞,您泡好先放在哪兒。”
蘇臨安泡茶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早已熟練,閉著眼都可以。他曾經參加茶藝大賽,憑藉茶顏茶語……呸超高的茶藝技術榮獲榜首。紅茶自然是獨特的,常人難有這口福。
多少年前的事兒,他自己都要忘了。誰知還有人能想起來。蘇臨安覺得自己是自戀了,怎麼可能會有人做到這種程度呢,他們還真的沒見幾面。
像這樣獨特的美人,但凡見過一面,他都是會有印象的,更何況還是清湖的妹妹。但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名字,再無其他。
光線呈現橙紅色,蘇臨安大搖大擺地進入小夫妻的房間,從來只有他盜別人的還沒有被盜的理。環視四周,他將兩人的枕頭拿起,伸手掏向裡面,空空如也。
“逼格夠高。”蘇臨安讚賞,他將枕芯逃出來,幻化出把剪刀,剪開從裡面摸了一會兒,這才找到一個小戒指,祖母綠的,個頭不大好在水頭夠足。
兩個枕頭裡面只有這麼一個,蘇臨安轉移到他們的包裹中,這麼謹慎的人,要找的地方自然與眾不同,衣服的口袋、裡衣的內層、還有鞋底的鞋墊下面。
這些地方都翻遍了,也就只有一對手環、一對耳墜、一疊對他來說完全沒用的銀票。
這點東西跟他們的智商比起來,完全不成正比。蘇臨安退兩步,到門口,又環視一週,這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這些地方能盛放的東西實在太少,若是金銀珠寶多的話,最好的隱藏地點還是房梁。這客棧是老闆的,主要為行人提供方便,自然沒什麼暗格。但上次他找紫荊時,紫星無緣無故出現,向來就是躲在房樑上。
“哎,被算計了。”蘇臨安揉揉眉間,這不是他被騙的第一次,卻是第一次被騙這麼長時間才確認的。
現在這世道,誰會出八兩銀子去僱請一個保鏢,窮苦人家沒錢,富家瞧不起八兩的東西,那蘇臨安不明白,他的金主背後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才開始想?”
背後冷不丁一道聲音,還是煩憤至極的人,蘇臨安冷聲道:“你就不能多看兩頁書?”
“你就不想看看他們其他的寶藏?”
以墨倚著門,行為動作更蘇臨安是越來越像,不虧是一條褲子里長大的。
“你有辦法?”蘇臨安略去傻批對白,直接問道。
“沒有,”以墨難得耐心解釋,“沒有辦法,但你可以直接看。”
他將桌子上的布一拉,整張桌子幾乎擺滿珠寶,金銀遍桌。蘇臨安眸子被寶石折射去光芒,道:“奢侈。”
光是祖母綠,便佔小半桌,這可不能叫有錢人,丟了這東西還是該跑路跑路,只能叫超級非常十分有錢。
蘇臨安瞧上一對戒指,一個鑲嵌鑽石,能隱約見八面體,一個紅寶石,血紅,瞧著跟紅衣清水十分般配。
“這兩個我就拿走了,剩下的歸你。”蘇臨安觀摩了會兒,小心地護在懷中。送給美人的東西,絕不能含湖。
東西分完了,蘇臨安覺得時間也後,他推開門,光線從他背後傳來,四散過去,驅趕房間內的黑暗。
他點上燈,瞧見兩人遠不如一開始,那氣勢洶洶的,簡直嚇人。黑暗逼人脆弱,即使它能掩藏一切。
“你們兒子小梁還好嗎?”
蘇臨安冷不丁地問一句,夫妻兩人愣住了,一會兒後才緩緩說起,眸中悽切,似乎演練過很多遍,連神清都恰到好處。
“我們的確有個兒子叫小梁,但他四個月前去世了。”
“節哀。”
蘇臨安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開頭,沒想過會有人問這個問題。明顯的太明顯,而且前後矛盾。
可說開話來的人就像飛流直下的瀑布,剪不斷扯不順,只能慢慢梳理。
“他才十歲,十歲孩童能懂什麼,只說了一句童言,就被無情地打死,丈棍之下,他會喊什麼,只有一遍遍撕心裂肺的‘母親救命救我’,可笑本該護在稚兒身前的我,本該是他羽翼的我,卻還貪戀富家廳堂的玉凋。”
四個月的時間太長,長到能將淚水流乾,又太短,短到無法將細節磨滅。
“幼小的身體上,一道道棍子印交錯,梁兒做了什麼,只不過說了一句‘太陽落山了’,就被活活打死,程家殘暴無道,連三家都超不過,還妄稱為陽。”
憤厲的聲音,字字在蘇臨安耳邊迴盪,他手握水靈,一鞭子抽過去,男人下意識護住女人。等待中的煎熬並未降臨,束縛反而:不見。
無錯書吧兩人一驚,活動下身子,這才徹底反應過來,他們這是被放了。說明剛剛他們的確感動了別人。
“程家,遲早會滅,你們也該改邪歸正了。”蘇臨安收起水靈,轉身離開,他需要查實驗證的事情太大,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見少。
女人最先反應過來,兩步過去拉住蘇臨安的衣襟,臉上帶著淚珠。被打被威脅,講述親生兒子經歷,這些時候女人都沒哭,現在水霧卻朦朧了雙眼。
“謝謝。”這一聲表示鄭重,對蘇臨安的尊敬,女人指指他們兩人,“你真的放我們離開?”
“嗯,這客棧人太少,對你們來說是負擔。”蘇臨安總不能告訴他們,這兒連米糧都快短缺,實在供養不起小公主們。
這兩人不都細皮嫩肉的,帶著點文化氣息去接近周圍人,還是順利的。人對弱勢群體,不屑低頭俯視,對強權的人又巴結不上。什麼都是點到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