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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承影(下)

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所觸也﹐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疾也。——《列子·湯問》

在長劍出鞘的那一刻,白墨只覺得心意通明,分外親切,好似故人遠遊歸來。

“蛟分承影,雁落忘歸。”白墨在半空中默默詠頌出承影的劍銘:“此世常蔭,唯影以承。”

大蟒見白墨滯空無可躲避,思忖時機成熟,便亮出寒意森森的毒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地而起,直撲白墨。

一陣腥臭之氣自下而上,從白墨腦後襲來,而白墨絲毫不惱,好似尚未察覺,只是看著承影在黃昏最後一縷光線下映照出飄渺虛幻的蒼白之影。

劍意凜然,在眸中閃動,一招一式,渾然天成。

白墨凌空翻身,腳尖輕點在大蟒的口吻之上,而後再度躍起,那身姿如飛燕翎羽、蝴蝶蹁躚,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它的攻擊。

“雅劍·登雲步月。”白墨輕語道。

真炁沿著脈絡加速遊走,氣血在奔騰翻湧,足尖輕點虛空,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落腳點助白墨在空中飛躍騰挪。

他越跳越高,不過瞬息已離地百丈,好似漫步雲端、飛昇圓月。

這個高度大蟒已經無可奈何,只得徒勞地對天吐信,好像要嘗試著把月亮吃掉似的。

此刻陰陽輪轉,月輪初升,在月華照耀下,優雅飛舞的白墨如同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朦朧而神秘,就連同手中劍的殺意都變得曖昧不明。

白墨口齒輕啟:“雅劍·風花雪月。”

他足尖收力,失速地從高空俯衝而下,快若光華,形若鷹隼,耳邊淨是呼嘯的破風聲,快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大蟒也感覺到了最終決戰的到來,它引頸向上、彈射而起,露出寒意森森的毒液和腥臭飛濺的口涎,在半空中與白墨短兵相接。

白墨靈活地翻轉身體,躲開了它的血盆大口,同時手中的承影若有若無地劃過它的毒牙和下顎,緊接著白墨的足尖輕點在大蟒的鱗甲之上,倒立著身子在大蟒的軀幹各處上旋轉翻飛,用承影不停分解著它的鱗甲、肌肉、脊椎和各種軟組織,精準而優雅,盛大而華麗,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

直到快要落地,白墨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便穩當著陸,而大蟒沖天一撲之後便喪失了所有力氣,人立而起的軀幹如同高塔轟然倒下。

毒牙鱗甲、軀幹脊骨,目之可見盡數崩裂摧毀,化為碎塊。

白墨冷淡地揮劍血振,收劍入鞘,一切動作行雲流水,怡然天成。

“可敬的對手,多虧了你我才踏入雅劍之境。”這是白墨對他的敵手作出的最後評價,他朝著崩解的蛇屍微微頷首:“這是我對你的敬意,萬類霜天競自由,莫要怪我。”

接著白墨長出一口氣,渾身的肌肉都鬆弛了下來,然後把這些蛇肉統統收入太陰勾玉中,這些可都是珍貴的食材。

影子在一旁默不作聲,他親眼見證了白墨一路的成長,從一開始青樓裡的那個姬年,直到現在可以擊殺靈獸的修道者,短短不過數十天,堪稱神速。

“真像啊,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宿命……”影子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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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輪漸高,快到半夜,時候已經不早了,可還不見白墨回到太一閣,扶蘇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唉……他沒事吧?”

這類嘆息,扶蘇已經說了不下數十遍,如劍黛眉緊緊皺起,她倚著門框眺望著遠處,那是白墨離開的方向。

“師、師姐、嗝!……你、你怎麼不喝了?”食堂裡,琥珀已經喝得東倒西歪,衣衫不整,領口就這麼大大咧咧的露著,有點酒池肉林、玉體橫陳的意思。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扶蘇哀怨地抱怨道,就像是丈夫久未歸家的妻子一般。

她並沒有跟琥珀說自己已經新收了一個弟子,畢竟天下論道會可不是真正的論道會,去參加的人可都不是什麼善茬,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白墨修行不過數十日,道行尚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也就活不下去了。

但白玉京的事確實讓扶蘇有些心動,傳說中的白玉京,那可不單單是仙人天宮,福地洞天那麼簡單的地方,白玉京可能是世間大道的起始。

總之,如果真能找到,扶蘇很有可能突破自己的上限,來到長生境。

“自我入道,已逾一千五百餘年,或許我確實是該嘗試新的契機了,不一定非得是白玉京,但白玉京確實是個不錯的機會。”

扶蘇心情複雜地閉上了眼睛,情緒好似一團亂麻。

寂靜的夜裡,唯有擔憂和愁苦的哀嘆不斷迴響。

直到……

“咚、咚。”

有人敲響了山門,他耳尖的太陰和太陽勾玉發出了清脆琳琅的響聲。

終於,哀嘆停止了,扶蘇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到山門旁,抱起了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孩子。

“你回來了,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兩隻手在白墨的身上來回摸索,一邊關切而狂熱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哎呀,師父,好癢啊!”白墨被她摸的咯咯直笑:“我沒事,師父!”

扶蘇可算鬆了口氣,緊接著在白墨輕柔白嫩的左臉頰上狠狠地親咬兩口,才有了他又一次回到自己身邊的實感。

忽聽得背後傳來:“嗯?師姐,這孩子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