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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給你當狗!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上午十點,準時來到西湖邊,也不說話,就坐在邊上看張一鳴釣魚。

每次等他走了之後,我才轉身離開。

一連五天。

天天都是如此。

明天,就是我和跟鄭老闆約定的最後一天了。

這一晚,我產生前所未有的迫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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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感受到,張一鳴的態度依舊澹漠,並沒有因為我的每天出現,產生我所想要的波瀾。

這種感覺就像,我只是他眼裡的一個路人。

“最後一天,如果他依舊不開口,我必須要打破沉默。”

我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更不願當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我要在他的生命裡,留下記憶深刻的筆畫。

……

第二天早上,處理完事情之後,我再次來到西湖邊。

張一鳴依舊坐在老地方,我照例走到他身旁那塊青石坐下。

“你一連來六天,每次都坐我邊上,也不開口說話,是想跟我比耐性?”

我剛坐下,張一鳴的聲音隨之響起。

終於開口了!

那一瞬間,喜悅之情在我心頭瀰漫。

我剋制著激動,面帶微笑地看向他:“我是來向您學習養神靜氣的。”

張一鳴眯了眯眼睛:“後生仔能說會道……但僅憑這點,辦不了事。”

我沉吟幾秒:“我目前所擁有的,除了這張嘴以外,就只剩腦子和身子……”

“您看中哪樣?”

從我決定用這種方式,接近張一鳴,我就已經做好付出一切的準備。

“與其問我需要什麼,倒不如說說,你能給我哪些?”

張一鳴笑著收杆,把好餌料後,重新甩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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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吶,做事不能先想自己有什麼,而是要知道別人有什麼,而你又能給他們帶去什麼。”

“你只有明白這一點,才有機會獲取想要的。”

他的這段話,讓我陷入沉思。

張一鳴有什麼?我又想從他這獲取什麼?

這些我知道……但是,我能為他帶去什麼?

這是我最大的困擾。

我思慮了足足十分鐘,再次看向他:“我現在只有這些,但我未來絕對可以給您帶來更多。”

“未來?”張一鳴輕笑一聲,語氣悠長。

“太遙遠了,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是未知數呢。”

“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每個人都無法預測。所以,未來於我而言,如是空想。”

“我更在乎的是現在……”

我咬了咬牙:“那我給你當狗,一條言聽計從、專為你咬人的狗!”

丟人嗎?

我不這樣覺得。

從那個窮困山村走出的那一刻,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在這大城市裡活下去。

所有一切的抱負,首先要先活著。

否則全是空想。

只要能讓我站穩跟腳,正式擠入這一個行業,別說是給人當狗、或者當刀子……

就算是跪著,我也可以做到。

“我不需要狗。”張一鳴一臉平靜。

“我只是個廚師,放在古代,稱之為伙伕。”

“我的戰場就在廚房,外界所有的硝煙與我無關,也燒不到我身上。”

“在左海酒店,能威脅到我的人也沒有。那你覺著,我有必要養一條狗咬人嗎?”

確實沒有必要。

面對他這種油鹽不進的老油條,我無從下手。

我有的、能給的,已經全擺在桌面給他看。

可並不能入他眼!

我自嘲一笑,站起身來。

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我內心升起一股無力感。

“打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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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

沒錢沒勢沒權,想要辦成一件事,太難了。

尤其是碰上一個,只享受當下,並不注重未來的人。

跟他聊自己的潛力,就像雨打芭蕉,註定徒勞無功。

我可以用知識和思維,打動蘇尹人,讓她成為我的合夥人。

可以用一身拳腳功夫,外加一個大虎,說服鄭老闆,成為他手中那把刀。

但我說服不了張一鳴。

因為我所擁有的,入不了他眼。

他想要的,我又給不了。

這一場博弈,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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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轉身之際,張一鳴聲音傳來:“這就打算放棄啦?”

“剛還誇你有耐性,這才眨眼工夫,就打我臉呢。”

我再次轉身看向他:“您要的,我給不了……我有的,您又不要……”

“繼續呆在這,也只會惹得您厭煩。”

“你怎知……我要的,你給不了?你有的,我不要啊?”

張一鳴抖了抖手中魚竿。

聽完他這話,我再次陷入苦思。

只聽他又說道:“你來這六天,我觀察了你五天……你身上有什麼,或許我比你還更清楚。”

“我能給您什麼?”我滿心疑惑。

“傳承。”

張一鳴收起魚竿,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上浮現病態暈紅。

“你握過刀嗎?”

聞言,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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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鳴又說道:“下午五點,到酒店後廚找我。”

不等我回應,張一鳴拎起紅色塑膠桶,拿著魚竿離開了。

目送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撓了撓頭,心裡感到無比困惑。

這算轉機嗎?

我不知道算不算,也看不出張一鳴究竟是什麼意思。

懷著滿腔疑問,我離開了西湖。

回到家後,和蘇尹人一起加工產品的同時,當她問及事情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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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隱瞞,把今早跟張一鳴的談話經過,全部還原給她聽。

這時候,我需要別人幫我解惑。

“你剛剛說,他在最後提到了傳承,然後……又讓你下午五點到後廚找他?”

看我點頭,蘇尹人放下手裡的封口袋,兩條柳葉眉微微皺在一起:“他應該是想收你當學徒。”

“不能吧?”我一臉驚愕。

“再說,我也不可能當廚師啊!”

不是瞧不起這個行業。

我曾經也當過半年廚師,不敢說廚藝多精湛,但絕對入門了。

只是,這一行掙得不多,又能累死人。

所以,最後我轉行當了個泥瓦匠。

“他讓你當,你能拒絕?”蘇尹人饒有深意地問了句。

見我沉默不語,她又說道,“我心智沒你成熟,看人也不如你犀利。”

“但我深知一個道理——在你求人的時候,你無權拒絕對方的任何要求。”

“除非你可以不計得失,自然另當別論。”

怎麼可能不計得失啊!

我面露一抹苦澀:“你說得對,我都可以給人當狗,又為什麼不能當廚師呢?”

要有所得,必要先付出。

人是先有錢,才有尊嚴。

在這個城市底層掙扎三年,我切身體會到,窮人的圈子有多難。

所以,我迫切地想要走出這個圈子,進入更高的層次。

或許這個圈子更殘酷。

可同樣的,風險越大,利益也就更大。

……

“你為什麼會這麼貪財?”

聽到蘇尹人的話,我平靜地看向她:“你體會過那種……大年三十晚上,被人堵在家門口催債的無助嗎?”

96年,母親下地幹農活,踩滑摔斷了腿,一萬多塊錢的手術費,借遍所有了親戚……

97年大年三十夜,債主上門催債……逼到最後,我父親跪在地上,懇求他們再緩緩。

本該熱鬧喜慶的大年夜,家裡一片愁雲慘澹。

我曾切身之痛的體會到,沒錢有多卑微。

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追逐金錢。

哪怕是跪著,我也要把錢掙到手!

蘇尹人沉默了幾秒:“我確實沒經歷過你的這些,也不知道過去你經歷過哪些事……所以,我也不會評價,或者勸你。”

“但是你要記住,咱倆是合作伙伴。”

“有事應該一起扛……而不是你吃苦,我享受成果。”

這話很暖我心。

“沒關係,我是男人嘛。”

男人就該有一個男人樣。

可以跪著討生活,但絕不能讓女人受累受苦。

就像我爸,縱使家裡窮困潦倒,他也從沒虧待過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