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疊月一招擊退白衣老者之後，並沒有繼續乘勝追擊，而是直接移道福娃身旁，低下身子，左手倒持軟劍別在身後，右手手指輕輕探在他的脖頸脈處，感受著脈搏。

只見福娃口邊全是血泡，胸口起伏越來小，雙眼無神望著兩個剛認識不久的姐姐，右手伸出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花疊月顫抖地從懷中掏出一顆扶心丹想喂下，可丹藥剛塞入嘴中，福娃一個咳嗽，血泡帶著丹藥全部咳了出來。

此時這個避世於此的憨娃，什麼也說不出，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隨後緩緩歪下了頭。

他再也無法和兩個姐姐去中原，也無法去娶什麼媳婦，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扯開鍾萍用自己胸膛接那一掌，他知道能認識兩個姐姐很高興……

鍾萍別過頭去，她不敢看這個認識不久弟弟最後一面，眼淚一滴滴從臉頰落下，溫熱了地上冰雪。

花疊月用袖口輕輕擦拭去福娃口邊血沫，又把身上貂絨小心翼翼蓋在他的身上，露出貼身驚紅衣袍。隨後直起膝蓋，緩緩起身，眼中淒厲如無天和尚瀕死時候，煞氣更像那蚩尤法相，原本倒持背後軟劍橫拖於地。

狹窄悠長山縫中充滿兩個女子滔天殺意。

被稱為黑白無常的兩位老者，也被這兩位姑娘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嚇到，不顧山縫之外的疾風驟雪就想熘走。

可還沒有到達山縫口，鍾萍已經凌波微步率先封住出口，解開身上貂絨，一身墨綠青衣在風口無比顯眼，長鞭已經收掛在腰間，匕首反握胸前，眼神漠然，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架勢。

紅衣在後，青衣在前，將黑白無常兩位老者堵在狹長山縫中央，兩邊是百丈以上冰面，想從上面逃走已經是不可能。

黑衣老者面視師弟一眼，露出苦澀神色，他有些後悔當時那一掌沒留餘地，不然此刻也不必還沒動手就得見生死，後悔也沒有用，只能揮動全身氣機，做好殊死一搏準備。

白衣老者也對師兄剛剛冒失出手感到懊惱，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對封在山縫口的鐘萍道：“今日我們師兄弟二人過來無非就是想拿那三葉蓮花，沒想殺人。那小子因為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才死在那一掌之下，如果當時他沒有那麼冒失把你拉開，以你體內氣機也就是個重傷，不會傷及性命，說來說去也是那小子時運不濟又太愛逞強，此刻雙方要是為他的死動起手來，想必大家都討不到好處，要不你放我們走，我們師兄弟可以發誓再也不打三葉蓮花主意，就當是補償那孩子也好，認罪也罷，但以後你們這一路就是風平浪靜，考慮下，如何？”

白衣老者這次真是豁出去老臉。本來他們師兄二人與這兩個女子廝殺起來也是旗鼓相當，可他師兄身上已經帶了鞭傷，而那兩女子此時身上散發的戾氣太過驚人。兩軍交戰士氣為先，如今還沒交手自己已經先膽怯三分，對方卻殺意濃烈，算上去已經沒有勝算。此刻說是讓那青衣女子讓一條路，不如是說是在求饒。

鍾萍此刻心中不僅怨恨眼前兩個殺福娃兇手，也恨自己。當時自己一直處於戒備狀態，怎麼就沒發現二人貼著冰面下來。福娃雖然扯了自己一把，她應該早料到原因，為什麼就沒反應過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自己硬接了那一掌，了不起就是重傷，還不至於致命，最多把三葉蓮花交給他們，服了扶心丹過幾日再拿回來就是……

可惜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福娃是真真切切為她擋了一掌死在眼前，此刻就算是兩敗俱傷，玉石俱焚她也不會讓兩個兇手離開這裡，至於殺了他們代價已經不再重要，哪怕讓她永遠留在這裡也無所謂，否則在她心裡將永遠無法面對那憨厚的弟弟。

對於白衣老者求饒，鍾萍痛苦內心下，臉色冷冽得嚇人，“想認罪就去地獄認罪吧，我這裡只負責送你們去地獄！”

白衣老者見已經木已成舟，一切無法挽回，青勁爆起道：“那就看各自雙方本事吧！”

隨後就在這悠長狹窄山縫中，四人開啟了一場不死不休的廝殺。

山縫外風雪漸漸停了，絨雪一層又一層，深已過腰。

山縫裡的廝殺也已經落幕，對於伯仲之間的實力看得就是心境，很顯然貪生怕死的黑白無常敗了，既是生死戰敗了也就死了。

花疊月和鍾萍二人本來都是拼命三郎的主，雖然手刃了兩個老者為福娃報了仇，可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兩人攙扶著走出山縫，身上皆帶傷，尤其是花疊月嘴角鮮血一直絲絲滲出，一隻手還在按著腰間，最後和黑衣老者一招定生死，腰間捱了勢大力沉一拳，而她的軟劍順勢插進了他的胸口。

兩位姿色卓越女子，就這樣相互攙扶望著層層積雪。她們雖然贏了，可她們依舊無比難過。人在搏殺狀態一切思維都只有那一件事，可如今緊張地廝殺過後，二人對福娃的去世才真正從心裡開始疼，一種無聲疼，似乎連眼淚都沒有的一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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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過，她們沒有穿上貂絨，而是給她們的憨憨弟弟蓋在身上，就在這悠長山縫中，給福娃簡單安葬，最後一捧雪土蓋上，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大苦無聲，沒有什麼言語能表達現在心情。

沒有多餘追思，青衣紅衣，踩著厚厚積雪繼續啟辰，她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魏寧還在等著她們三葉蓮花清醒。

不知疲倦的二人連奔帶走兩個日夜才過雪山，又是幾日的風餐露宿才到了寒冰國，一路二人沒有太多交流，有些話一開口就能想到有些人，怕自己傷感，更怕對方跟著難過。

一直到了寒冰國二人才感覺異樣，不僅沒有碰到一個羅剎傀儡，周圍也有很多人在來來往往，和離開時完全是兩個感覺。當時人們要麼是躲在朝天宮城內，要麼是躲在家裡緊閉門窗，如今開始這麼放肆在街上行走，難道真發生了什麼？

“姐姐，你說這一路都沒有碰到那些怪物，再加上這些七七八八行人，難道沐叔他們搞定了妖人？或者殺光了羅剎傀儡？”

鍾萍也是好奇，但依舊沉靜道：“先不管這些，我們還是先去趟朝天宮，把三葉蓮花先給魏寧服下，到了那裡碰到沐叔，這些疑問自然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