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歷4224年9月20日，週五，午休時間。

彭媛媛死了！

聽到訊息的李楠真的驚呆了！

顧不得嚥下嘴裡還未下嚥的小炒牛肉，

這個週一中午，自己還在精神病院看過她，雖然她的精神狀態因為注射藥物的關係，確實萎靡不振。

不過，怎麼可能會死呢？

訊息是馬傑帶來的，李楠問道：“小馬，到底是怎麼回事？彭媛媛怎麼會死了？”

“科師，剛剛是精神病院護士打來的報警電話，剛剛醫院裡發生了惡性事件，中午休息放風時，彭媛媛和一名男性病人發生口角，誰知道這個男病人直接下了狠手，用放風廣場折斷的樹枝，打死了彭媛媛！”

“值班護士趕到時，彭媛媛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這個男病人太兇殘了！”

“那現在屍體和男病人在哪裡？”

“還在現場呢，被門口執勤的保安控制了，屍體就在原地，院方已經保護好現場了！”

“那還等什麼，馬上出發！”

……

又是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等李楠等人到達精神病院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多。

時隔四天，再次來到後院，李楠真切體會到什麼叫做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輕輕拉開蓋在彭媛媛身上的遮擋，彭媛媛悽慘的面容定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難以置信，是的，就是難以置信！

已顯蒼老的容顏上，有兩條烏黑的深深的傷痕，正是被襲擊所致。

從臉頰傷口的深度，就可以感受到，行兇者的濃重殺意。

兇器是一根一半手臂粗細的樹枝，任誰也想象不到，一根常見的樹枝，竟然成為奪人性命的兇器。

彭媛媛身下，已經鋪滿厚厚一層散發濃烈腥味的血液，單從這個血量上看，就可以推測出，彭媛媛身上巨量的傷口。

一截樹枝，真能恐怖至此？

行兇者已經被控制，現在暫扣在一間病房內。

注射雙倍劑量的特殊鎮定劑之後，兇手已經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李楠隨著指引，見到兇手的第一時間，再次驚歎：“怎麼是他！”

兇手不是別人，正是高思鳴的小師弟，鴻鵠社前任社長劉向東！

……

因為劉向東此刻已經瀕臨昏迷，無法現場進行審訊，五花大綁之後押送回安定司。

彭媛媛的屍體，也在做完現場勘查後，運回安定司實驗室。

本來已經準備回家休假的秦雯，聽說這個事之後，非要親自操刀，負責驗屍。

李楠知道她的小算盤，並沒有阻止。

屍檢的過程中，注射了緩解劑的劉向東，緩緩醒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闊別已久的安定司審訊室。

因為緩解劑的作用，劉向東腦子得到短暫的清醒，卻感覺自己似乎缺失了一塊重要的記憶。

自己怎麼又來這裡了？

清醒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李楠和楊百榮進入審訊室，劉向東的腦子又開始變得迷糊。

面對對面正襟危坐的警察，劉向東用盡最後一絲清醒，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警察叔叔，我怎麼來這裡了？”

“你不記得了？”

“不知道啊，我好像夢到李燕了！”劉向東原本清澈的眼神，瞬間變得兇殘，惡狠狠對兩個警官怒吼，“然後，我就又殺了她！”

“一下，兩下，一下，兩下……”

是的，短暫恢復神志的劉向東再次癲狂。

李楠和楊百榮對視一眼，無奈地苦笑，想起劉向東之前的人格審查報告。

劉向東，間歇性神經病，發作期間，表現為衝動暴躁型人格！

今天這個審查，其實並沒有太大意義，完全就是走個過場。

精神病院的放風廣場裡，四面都安裝有高畫質監控，事發時，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的清清楚楚！

劉向東就是兇手，毫無疑問！

殺人動機，不需要審訊了，劉向東是精神病，精神病！

精神病的供詞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李楠他們不理解的是，按照院方的說法，特質鎮定劑有效時間為18-24小時，而他們的注射時間間隔都在12小時以內。

保證每天至少兩次，藥效不僅不會消失，還有疊加增強的效果。

可是，明明已經注射了鎮定劑的病人，為什麼還會暴起殺人呢？

監控影片，李楠在醫院裡已經看過一次，回到安定司，和楊百榮幾人再次看了一次。

影片很短，行兇時間卻佔了九成！

午間放風時間，男女病人按平時習慣，在放風廣場休息曬太陽。

這個習慣，從特殊部門成立，一直延續至今，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

因為如此，原本應該由四名護士看管的廣場，事發時，兩個人去了廁所，另外兩個則躲在監控之外，不知道在做什麼。

劉向東與彭媛媛的碰面之初，也沒有什麼不對。

就像兩隻遊蕩的喪屍，在廣場裡漫無目的的閒逛。

兩人錯肩而過時，劉向東似乎是問了彭媛媛一句話，彭媛媛下意識地點點頭。

可就是這正常不過的一句話後，劉向東卻突然瘋狂。

橫跨一步，蠻力扯斷了身邊的樹枝，不由分說就朝彭媛媛狠狠砸去。

消失在鏡頭外的護士聞聲趕來，前後不過一兩分鐘。

可惜已經晚了，兩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劉向東已經重重的揮舞了17下樹枝。

等護士制止住劉向東時，彭媛媛已經躺在了血泊中，進氣不如出氣多。

等前院的專職醫生趕到時，彭媛媛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

“當時，你究竟對彭媛媛說了什麼？”

審訊室裡，李楠兩人用盡千方百計，問了劉向東無數次這句話，可是劉向東的回答都很乾脆。

“我好像是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我是精神病，殺人不犯法！”

嘴裡不斷怒吼著，劉向東卻用手指，一遍遍在束縛桌上，刻下一行字：

【梅開時節苦寒來，你是彭媛媛嗎？】

這行字，是神靈刻畫在自己靈魂深處的，凡人不配知曉！

精神病殺人是犯法的，但是，他們不用死！

精神病人殺了因為精神病殺人的精神病人，同樣犯法，但是，他們同樣不用死！

……

劉向東這邊的審訊沒有什麼結果，秦雯的屍檢，卻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

這一次，在秦雯的“強迫”下，李楠終於再次進入安定司實驗室。

來到驗屍間，閃爍金屬光澤的檢驗平臺上，彭媛媛遺體翻身平躺著。

下半身用白布遮擋，只露出光潔卻已經顯露屍斑的後背。

李楠走近檢視，彭媛媛背後，紋有一片長條形的梅花樹林。

寥寥七棵梅花樹，都開滿了鮮豔的梅花。

只是，風景再美，李楠還是一眼看出了玄機。

“這幅畫的底色不正常，下面好像是幾個字？”

秦雯點點頭，“確實，是七個字，經過復原，我已經知道是什麼了！”

秦雯賣個關子，李楠連忙追問，“是什麼？”

“是你找了好久的幾個字！”

“不會吧！”

李楠瞬間反應過來，隨口接道，“梅開時節苦寒來，不會就是這七個字吧？”

看了李楠一眼，秦雯說道，“李傻子，最近你是越來越聰明瞭！”

“不會吧，不會吧！”

李楠再次仔細觀察這個紋身，梅樹林的枝幹，樹葉走向，還有梅花盛開的位置。

一一聯絡起來，確實就是七個字——梅開時節苦寒來

《梅落學堂》中的第一句詩！

梅開時節苦寒來，

落葉杏黃伊不在。

學海無涯無舟渡，

堂門鶯雀吟春處。

從4221年11月17日，梅落學堂案件立案至今，李楠和專案組辛苦查詢的第一案，竟然這樣陰差陽錯的出現在李楠面前。

“原來，彭媛媛就是第一個案件的受害人！可是，她為什麼沒死呢？”

這條線索的出現可以說相當關鍵！

彭媛媛作為梅落學堂第一案受害者，直接將這個系列案件的案發時間往前推進了至少四年！

梅落學堂第四案，案發時間4221年11月17日；

梅落學堂第三案，案發時間4217年11月17日；

梅落學堂第二案，案發時間4213年11月17日；

那麼，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推測，彭媛媛作為第一案的受害者，被兇手迫害的時間，應該就是4209年11月17日！

之後不久，彭媛媛就一個人獨自出國！

再之後，彭媛媛父母意外死亡，彭媛媛都沒有回來！

李楠大腦迅速轉動，那麼，看來之前自己的某些推論出現了錯誤。

彭媛媛應該不是在奧匈帝國遭到的侵犯，而是就在華仁！就在她出國之前！

在09年的11月17號，彭媛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在梅樹林遇到了梅落學堂案件的真正凶手，兇手只是在她背上刻下一行字，卻沒有殺死她？

但是，彭媛媛當時為什麼不報警？選擇一直沉默至今？

而之後每隔四年，兇手都會用相同手法，在梅樹林殺害一名女生。

直到21年，兇手再次“現身”，卻變成了劉向東？

第四案案發時，劉向東才20歲，第一案是在12年前，當時的劉向東才8歲？

可能嗎？

8歲的男孩子，怎麼可能是21歲的成年彭媛媛的對手？

兇手一定另有其人？

不對，不對！

李楠思路再轉，為什麼不是劉向東呢？

如果不是他，為什麼，時隔15年，兩人在精神病院再次相遇，梅落學堂第四案的真兇，會殺掉彭媛媛呢？

難道是——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李楠腦海裡成形，劉向東8歲時，第一次在師大梅樹林作案，當時由於年齡太小，有心無力，只是在彭媛媛背上刻上一句詩，不敢直接殺人？

面對一個年僅8歲的小孩子，竟然襲擊了自己，作為女生，彭媛媛很有可能選擇了原諒！

所以，這就可以解釋，彭媛媛為什麼沒有報警！

正是當年彭媛媛的原諒，導致了後續案件的發生！

時間到了13年，17年和21年，逐漸長大的劉向東，身體漸漸成熟，膽子也越來越大，所以，不僅在背上刻詩，還殺掉了被害者？

似乎，也可以說得通啊？

至於說字跡的問題，四年的時間，如果刻意練習，改變自己的書寫習慣，完全沒有問題！

這個想法雖然有點偏激，但是卻不是憑空猜測，難道，這真的就是梅落學堂案件的真相？

沒有其他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就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小男孩的黑暗成長之路？

那麼，當初，劉向東為什麼要選擇使用一個大學生表白失敗的文字呢？

只是巧合嗎？

男孩長大後，考上曇花市師範大學，加入鴻鵠社，這一切，也是巧合嗎？

或者說，莫非在十多年前，劉向東就認識了高思鳴，知道了鴻鵠社，並且看見了這首《梅落學堂》？

太巧，太巧，巧合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