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沫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站在森林邊：“土地官大人，我只想知道，村民不能超過觀音洞以上的半山坡是誰定的規矩。”

土地官蒼老的聲音從原始森林深處響起：“你這姑娘，大清早的把我呼喚出來，就為了問這個嗎？”

“嗯。”茉沫一副乖巧的表情。

這也是她最近搜尋這個星球古今知識參悟到的：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人喜歡一個比自己聰明的敵人。

敵友不分的時候，一概當做敵人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更遑論這個人看起來年輕又沒有特別厲害的本事。

然後看起來又有點聰明，別人也一定會把自己當做敵人的。

“唉，說來話長咯。”聽得出土地官正在伸著懶腰。

“說說吧，土地官大人。我可是好奇得很，連早飯都沒吃呢。”

“嘖嘖，這姑娘，今天嘴這麼甜，還真讓人受用。”土地官咋舌道：“剛開始修煉都是這樣啦！一旦想起什麼，立刻就認為自己發現了不得的驚天大秘密，睡不著了吧？”

“嗯。”茉沫一副期待的表情，搓著手。

土地官得意地吸了一口氣：“嘶~，那我就講給你聽聽吧。其實呀，這確實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呢。不過，牽扯到你們劉家呀。你不會……”

茉沫趕緊打斷土地官:“哎呀，什麼我們劉家。我已經是修煉之人，凡塵俗事與我無關了。我只關心修煉有關的事。”

土地官非常滿意這個回答，於是開始講了起來。

劉家剛來的時候，這座山並沒有這麼多的蹊蹺事兒。

山裡的精怪們各自按部就班地修煉著，有時候有紛爭，有時候相安無事，但都掀不起什麼大波浪。

據說已經這樣執行了萬年，甚至更久。

這一片群山也曾經有過各種異動，或高或低，或裂或合，有過洪水也有過岩漿，但也依舊是這一片群山。

這一棵棵花草和大樹；那一塊塊大大小小的山石，都有自己的故事。

可是劉家來了之後，一切突然改變了。

這小河兩邊的一小塊空地突然變大了。

現在山河村那裡生長几百年的老樹突然就枯萎甚至腐爛了，一些很古老的石頭也紛紛像老樹根一樣變得酥軟，所有的動物昆蟲就像那些秋陰經過一樣，全部消失了。

觀音洞往下的山坡也沒有動物敢下去了。

直到現在，只有那些不懂事的，沒有靈氣的小動物才會誤打誤撞的跑下去。

對，沒錯，現在的村民不敢越過觀音洞，並不是因為觀音洞的上面有什麼危險。

而是隻要住進了山河村，便不允許他們上去，也不許他們出去。

觀音洞下面那一片山坡的石頭樹木也全部都斷了聯絡，不歸土地官們管了。

你以為這就可怕了嘛？

更可怕的是那條小路兩側的那部分山，從那時候開始開始不受控制的混亂起來。

那些大樹和山石一夜之間莫名其妙的換了方位，山石的硬度也突然變得更加堅硬，樹木動物也便更加暴戾。

沒錯，就是那個統領出山時候發生的那種事。

不過那個統領運氣真好，竟然出去了。

不不，不是我們做的怪。

群山之大、之神奇，根本不用我們做手腳，進來的人想要出去本身就很難。

這群山裡，就連一株草都抱有修得來世的願望，不會貿然做規則之外的事情。

什麼是規則？

狼虎豹蛇等可以狩獵飽腹，但若是以此為樂，便是不合規則。

如果忍不住破壞了規則，便等於給了其他生物群起而攻之的機會。

這十萬群山中充斥著修行了千年萬年的各種有靈氣的物體，都有各自的規則和要求。

所以干擾那個統領一行人出山那種事，絕對不是山中的精靈們做的。

以往失蹤的人也大部分與我們無關。

人為陽剛之體，為萬物之首。

草木石頭，動物鳥蟲都沒有與之抗衡的能力，除非修成一定的身家。

然而越是修得身家，越是愛惜自己的修為，不可能以身犯險。

這裡不得不說一個傳說。

講的是被當地稱為樹窩子的一片樹林。

那個地方在群山西北，大片大片的戈壁中偶有綠洲。這些綠洲經過天長日久的積累，有些會生成一片樹林。由於四周全是戈壁，只有這麼一片樹林，遠看像是一窩綠色，所以得名:樹窩子。

其中有一片樹窩子機緣巧合的恰逢百年收斂之年，有一批叛軍從南至北逃竄至此，躲進樹窩子，被追兵發現，盡數圍堵誅殺在其中。

這片樹窩子趁機禁錮了這一批叛軍的魂靈，把這些兇殘叛逆的靈魂和樹窩子修煉百年的靈氣聚集在一起，煉成了一股陰毒之氣。這是形體烏黑，陰冷邪惡，動則鋪天蓋地的一團黑氣。

這團黑氣所到之處，連劇毒的蛇蠍、天上路過的飛鳥都被吸收殆盡。有路過的行人更是難逃厄運，連一滴血水都留不下。

然而這終歸是樹窩子，獨處於戈壁，缺乏跟有靈性的生物之間的相互交流。它們不懂：越是至陰之氣，越容易被解決。

一位將軍聽說這個樹窩子的事情之後，立刻派去了一眾身強力壯計程車兵，搭弓放箭，箭上塗抹了硫磺火藥等物，萬箭齊發，射向那一團滾滾而來的黑氣。

黑氣頓時散開，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二天士兵們發現，那一片樹窩子已經盡數乾枯。

所以，十萬大山很厲害嗎？

確實厲害。

但是真正觸怒了人類，我們面臨的可能是被開山修路的滅頂之災，永無寧日。

古有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現在的工具更鋒利，火藥更兇猛，把這十萬大山開膛破肚也是有沒有必要的事情。

沒有必要，人類的首領們自然不會勞心費神。

但是如果發現了危機百姓，甚至危及朝廷安全的大事，姑娘，你覺得後果如何？

我老土地官個人的看法是：上次劉員外把那個統領放出去，已經是買下了巨大的禍根。

姑娘，我說啊，你既然從劉家抽身而退，並且機緣巧合的遇見高人相助，以後就不要摻合劉家的事了。

茉沫深鞠了一躬：“謝土地官大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們山中這麼多高人，一定也對劉員外要做的事情知道個大概了吧？”

土地官還沒開口，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你這個老東西，只知道說些不痛不癢的，你看看這姑娘的守護，那不是一般的級別。加上她是被家裡人趕出來要處理掉的，說不定下一次我們就靠她了。你不把事情都說給她，以後出了事情，誰幫我們頂著！”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也附和道：“哼，可不是麼，你這個沒用的傢伙。”

這個聲音茉沫熟悉，上次聽過。

雖然看起來很不尊重土地官，但每次說的話都很有邏輯。

茉沫準備把乖巧的形象堅持到底：“誒？這位前輩上次說的話我也印象深刻，回去之後用心思考過，很值得推敲。”

不管是人或修行者，都逃不過高帽子。

果然沙啞的聲音語出驚人：“劉家這個局越早破了，對我們越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