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西郡王家的人早早的就到了,一行人正待在待客大廳中與周家大少爺以及周家家主閒聊,聊的那是一個不亦樂乎,不過卻冷待了隨行的王家三小姐王曦。
看著眼前單調的大廳,王曦百無聊賴的靠在一把大木椅上發呆,兩隻大眼睛傻傻的看著那黑灰色的天花板,聽著那些大人千篇一律的客套話,心中暗道;“好無聊啊,都說不來的,父親硬要拉我過來,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真是沒意思,不就是立天閣招收個弟子嗎,弄得跟什麼一樣,唉……”
此情此景,王曦感覺自己非常的難受,與其讓她坐在這裡聽著這些沒營養的客套話,倒不如讓她師傅罰她去荊棘森林歷練。
輕聲嘆了一口氣,忽然,那王曦靈機一動,隨即裝出一副尿急的樣子,苦著臉對她父親小聲傳音道;“爹,我…我肚子有點疼,有些想拉屎。”
接收到自己女兒的傳音,這王家家主也是眉頭微微一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怎麼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說要拉屎,畢竟王家可是晉州數一數二的修仙世家,這臉上門面還是要的。大庭廣眾之下,像拉屎這樣粗鄙之語絕對不能在一名王家女娃口中說出來,更何況這女娃還是王家三小姐,還好這孩子傳音給了他,不然真要是在這談話期間說出如此粗鄙之語,那王家丟臉就丟大發了。
微微咳了幾聲,那王家家主淡笑道;“我這女兒生性頑劣,剛才她說想要在這府邸中游玩一番,不知………”
那王家家主的話還沒說完,那周家家主便爽快的說道;“放心,令千金在我這小小的周府怎麼玩都行,若王家家主還不放心,不如我派一些侍衛守護?”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小女在周府還是不需要保護的,畢竟也沒有什麼找死的傢伙敢在周府放肆。”
“那倒也是,那三小姐就請在周府好好的遊玩一番吧。”
……………………
此時的顧小風正穿著一身十分不顯眼的灰色衣服,雙眼無神,行屍走肉般的行走在周家府邸中的一個小湖岸邊,僵硬的拿著一把大掃帚清掃著掉落在地上的樹葉。
雖然他也看出來了孃的病已經很嚴重了,但他一直不肯相信,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的,但現在,娘已經親口承認,並且變相的交代了後事,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畢竟他又不是修仙者,沒有那些包治百病的仙丹,現在已是死局。
而在王曦這邊,她已經逛了大半個周府,雖說有些驚喜,但大多數的東西都吊不起她的胃口。
不知不覺間,王曦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顧小風所在的湖岸,看著這偌大的湖岸只有一個凡人在打掃樹葉,她嘴角稍稍的向上彎了那麼幾分。
“正好這裡沒有修仙者,只有一個打掃衛生的凡人,就讓我試試這凌煙步的效果如何,畢竟我已經練了一個月了,應該能行吧。”
這樣想著,那王曦直接縱身一躍跳到了那湖中央,一下子跳了幾十丈,隨後一雙玉足如蜻蜓一般點在了湖面之上,並且整個人奇蹟般的不會沉下去,就好像被水層託在水面上一樣。
微微一笑,王曦雙腳一發力,再一次躍到了半空中,這美麗的面龐加上這一身華服,任誰見了都會直呼一聲“仙女”
但此時,意外發生了,王曦胸口處突然爆發了一陣劇痛,而且其全身靈氣全都紊亂了起來,就好像有人在她體內打架一般,疼的她全身發顫。
而沒有了凌煙步的加持,王曦毫無意外的掉進了湖中,而因為其體內的靈氣紊亂,這使得她連游泳都遊不了,湖水從耳朵,鼻子源源不斷的灌進她的體內,此時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漸漸的沉入湖底。
“可惡,可惡,可惡,這破功法,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還鬧得我體內的靈氣變得紊亂,憑我煉氣期的修為在水下只能堅持幾分鐘而已,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就這樣在心中無力的嘶喊著,一時間,不甘,恐懼的心理充斥著她的內心,這一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到來,要是沒人救她,恐怕這次她真的得死了,一想到這裡,她便會在水中拼命的掙扎,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畢竟她是王家三小姐,而且她才十歲,她可不想死。
而就當她快要絕望之時,一個黑影緩緩的靠近了她虛弱到身軀,然後向她伸出了一隻她最想看見的援助之手,將她從湖中拉了上來。
那黑影自然就是在湖岸清掃樹葉的顧小風,之前他見王曦失足掉到了水中,便立即游過去了。
回到了湖岸,對王曦來說劫後餘生的感覺非常的美妙,此時的她正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同時,她耳朵裡,鼻子裡的水也在不停的往外流,被打溼了的頭髮紛亂無比,雜亂無章的貼在她的脖子上,活脫脫一個落湯雞的樣子。
而此時的顧小風也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時不時的打量一下之前的那落水女子,畢竟在湖中帶一個人上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看著旁邊的溼透了的顧小風,王曦心中生出了那麼一抹感激之情,心裡暖洋洋的。
而巧的是,王家一行人和周家一行人此時正在往這湖岸走來,一邊走一邊說話,當然,其中王家家主的話少不了對周家府邸的一通讚美,畢竟,讚美是不要錢的。
而看見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一副落湯雞的樣子,那王家家主也是勃然大怒,立即傳音給了王曦,詢問這事件的由來。
而王曦也是一五一十的跟王家家主說了,聽到王曦的這一通解釋,王家家主的臉色便有些陰晴不定了,畢竟這施展功法而導致靈氣紊亂可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特別是她還差點淹死,最後居然被凡人所救,這要是傳了出去,王家的臉面往哪擱?
看著渾身溼透了的顧小風,王家家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狠之色,暗道;“小子,別怪我!”,隨即對王曦,教她說辭,而那王曦聽了她父親的一通話,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是沒辦法,她無法忤逆她父親的決定。
而這一對父女間的傳音談話也只是持續了幾息而已,隨後那王家家主眼神一瞪,假裝不知道這一切,氣呼呼的問道;“曦兒,這是怎麼回事?”
吐了一口水出來,王曦看了看旁邊的顧小風,咬了咬嘴唇,心裡掙扎了一番,隨即說道;“回父親,剛才這位小兄弟不小心落水了,剛才我下水把他拉上來。”
聽到這話,本來被水淹得有些渾渾噩噩的顧風頓時一激靈,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指骨被壓得咔咔作響,緊緊的咬著牙,壓制著不爆發出來,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剛才是我救了她,難道她不知道這麼說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還沒等王家家主回話,那周家大少爺便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指著顧小風的鼻子大罵道;“好啊,你個小雜種,居然讓曦兒小姐弄得一身水,真不知道你那個撿破爛的破爛娘是怎麼教你的,也是,畢竟只是撿來的破爛,來人,拖下去砍了。”
聽到周家大少爺這話,顧小風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如同惡鬼一般,而且他渾身都在顫抖,而這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恨,就算是自己的錯,為什麼這個所謂的周家大少爺還要辱罵自己的母親,而且還要殺了自己,他恨,恨這世道不公,恨自己只是一個凡人,恨自己沒有將他們全部殺死的力量。
他只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與他們爭辯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聽到周家大少爺要殺了顧小風,此時還癱坐在湖岸邊的王曦臉色劇變,臉色一凜,瞪著周奇清連忙說道;“不妥,周家大少爺,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上來,我救上來之後你便要殺了他,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王家家主的臉色也是有些難看,顯然他對周家大少爺的判決很不滿意,眯著眼,看著周奇清。
而周奇清被王曦和王家家主這麼一看心裡也是有些發毛,他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的舉動了,責怪自己沒有考慮周到。
“既然曦兒小姐都這麼說了,那我剛才的決定肯定是不妥的,要不這樣吧,打斷這小子的雙腿,讓他長長記性如何。”
雖說王曦還想爭辯一番,免除周家對顧小風的懲罰,但王家家主臉色一沉,看著王曦微微搖了搖頭,見狀,她也只好做罷。
“那好,就這樣吧,也給那小子長點記性。”
沒有再多話,周家大少爺立即叫了兩個手持木棍的大腹便便的大漢,隨後這兩名大漢便立即將這兩根粗大的木棍猛的打在了顧小風的雙腿上,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的將顧小風的腿骨震成了幾段,而顧小風也是被疼得緊緊的咬著牙,但愣是沒掉一滴眼淚,只見顧小風鷹一般的眼睛透過地上積水的投影狠狠的看著那周家大少爺,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他心懷至恨,但他不會做傻事,現在怒斥他們就是白給,活著,才有獲得力量而報仇雪恨的機會,自此,嗔恨之心即將誕生,一顆復仇的種子深深地埋在了顧小風的幼小的心中。
這周奇清一直看周林不爽,而這顧小風的娘與周林還是有那麼一絲關係,所以周奇清自然不會讓顧小風好過。
看著趴在地上的顧小風,周奇清輕蔑一笑,“好了,把這小雜種拖下去,放在這裡太倒胃口了。”
說罷,那周奇清臉色一變,又變成了笑臉茵茵的樣子,將目光轉向了王家家主旁邊的一名黃衣老者,“蔣老,您看我剛才說的招收弟子的事……………………………”
………………………
另一邊,被打斷雙腿的顧小風就如同垃圾一般被丟在一個草叢裡,此時的他兩眼不再無神,腦海中充斥著怨恨,嗔怒,一刻鐘過去,顧小風依舊躺在草叢中,不過還好幾十息後被路過的周林將他揹回了家中。
躺在床上,顧小風看著一旁的周林強忍怒氣,“這件事不是這樣的,是………”
還沒說完,周林便打斷了顧小風的話,嘆息道;“不用說了,我相信你,不過我相信你沒用,我在周家沒什麼地位,而且這世道就是這樣不公平。”
眼皮微閉,顧小風神色黯然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是一個凡人,這才是一切一切的根源。”
擼起顧小風的褲腿,周林將一團黑色的藥膏均勻的塗抹在了顧小風的腿上,隨後又將褲腿拉下。
“這是續骨膏,只要有個二十天你的腿骨便能長好,這二十天你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做完這些,周林便離開了,無聲無息。
而在這二十天的前十天內,顧小風的起居都是由顧小胖照顧。
第十一天,顧小胖衝進顧小風的房間,哭得梨花帶雨的,一雙大手正在不停的比劃著什麼,而顧小風與他相處多年自然是明白他比劃的意思。
看著顧小胖不停比劃的雙手,顧小風的小臉頓時沒了血色,一雙血紅的雙眼看向了天花板,眼角上閃爍著幾滴晶瑩的淚珠,隨後在顧小風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淚痕。
“什~麼,什~麼!娘和周林叔叔死了,中毒死的,死了,死了,啊~啊,為什麼,為什麼!周家那些狗雜碎!”
見顧小風如此激動,最後居然還罵出了“狗雜碎”這三個字,顧小胖連忙捂住了顧小風的嘴,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在周府,還好他們的家偏僻,要是被周家那些人聽到的話可就完了。
幾十息後,顧小風平靜了下來,自己這樣亂喊對周家那些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但平靜下來之後,留給顧小風的只有無窮的悲意,以及幾乎報不了仇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