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要面對這個問題……咋面對啊。

米尚書選擇去壓榨他的下屬了。

大家首先能確認的原則是，女子入朝，不可能穿鳳冠霞帔，也沒必要打扮成誥命夫人——這會給女人造成額外的負擔，雖然男人們對此喜聞樂見，但你猜女帝會不會為了將男女平等對待，也開始要求男性官員也打扮起來呢？

不要互相傷害好嗎！上朝的時候本來起來抹把臉官服一套別太離譜就能出門了，要是得提前半個時辰化妝那日子是人過的嗎？

那……直接穿現有的制式官服呢？

其實未嘗不可。

因為這個時代雖有短裙短袖，卻都是下里巴人為了省布料幹出來的操作，在正經場合是穿不出來的，男人的官服同樣能把身上遮的嚴嚴實實，給女人穿也沒啥毛病，徐影登基的時候穿的冕旒皇袍不就是男裝嗎，之後很多次她和大臣議事的時候穿的也很偷懶吶。

當然，相比起各種把自己都打扮出花了的襦裙深衣馬面裙，圓髻螺髻墮馬髻，官服官帽它……不太好看，

但官服的設計本來就不是圖好看，男人們臭屁起來想打扮打扮出去招蜂引蝶，也不會有誰的審美能殘缺到穿官服出去浪，這就是為了個莊重得體，還有方便快捷。

所以……解決方案就是不解決？官服就是這個樣子，我們禮部不為女人單獨設計，你們如果嫌官服醜，你們可以不當官？

擱平時是可以這麼操作，以米尚書對徐影的瞭解，沒準她還會很認同。

問題是得回到楚湘的及笄禮呀——說一千道一萬，太子殿下是個女人，哪有女人不喜歡漂漂亮亮的呢，別的姑娘都能滿頭珠翠一身華貴地行及笄禮成人，哦豁，你現在給太子殿下安排一身男裝來行及笄禮？你不怕被她打死？

上司和下屬之間的關係，就是大冤種和小冤種，米尚書能壓榨下屬讓他們想辦法，那下屬們其實也能臭不要臉地給“前兩加不改，在及笄禮的第三加上不穿什麼鳳冠霞帔了，直接穿蟒袍戴冕冠滿足她”和“普通公主及笄自然只有三加，那太子殿下能一樣嗎？加一個第四加的程式，讓她穿蟒袍戴冕冠不就好了？”這兩個方案。

#甚至給了上司選擇的空間呢！

#多貼心！

就是米尚書心裡，罵了許多句娘。

但他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主意了，猶豫了許久之後，把米小姐喊了過來，說以你對殿下的瞭解，殿下會喜歡哪個方案？

米小姐的嘴角直抽抽：“阿爹，笄禮和冠禮為什麼是三加而不是四加呢？”

米尚書：“這……”

其實說不清楚，或許有點什麼玄學因素吧，什麼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啦，什麼四通死不吉利啦（咳咳），反正是有講究。

結論也很明顯，你給殿下整個四加禮，要是有點啥不合適的，你就等著被不合適吧：）

米尚書有些猶豫：“可是按著三加的辦法，鳳冠霞帔的部分就真不要了？”

“阿爹。”米小姐嘆氣，“有沒有想過，殿下是再隨和不過的人，為何偏偏在及笄禮上這麼為難阿爹呢？”

米尚書，對“殿下隨和”這個評價，不太認同。

但他還是問：“為何？”

“男子及冠，一加緇冠，是治民；二加皮弁，是兵權；三加爵弁，是祭祀。”米小姐說，“及冠禮上，把男子的婚姻放在哪裡？”

米尚書張口就來：“對男子來說，婚姻不過小事，不必在冠禮上……”

沒說完，噎住了。

對男人來說，婚姻是小事，可憑什麼女子的整個及笄禮，都在宣示她可以嫁出去了呢？

男人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對女子來說是最要緊的，甚至是唯一可以強調的事情，男人可以擁有整片天地，女人只能擁有一個角落，是這個意思麼？

你覺得這個說法政治正確嗎？

就不說這個時代女帝當政了，就是普通男性皇帝當政，尚且要講陰陽調和呢。

“所以……”米尚書開始沉思，“要把這個事情辦到合殿下的心意，改的非只及笄禮。”男子的及冠禮一點沒提婚姻的事情，這就是最大的不平等，也能帶來女性掌權者——尤其是要行及笄禮的掌權者最大的不滿意，她不挑你的刺才怪了。

“不一定。”米小姐開始甩鍋了，“我瞎猜的，阿爹不用太當真。”

米尚書：“……”別呀閨女。

閨女輕咳一聲，道：“阿爹，殿下又不會吃了你，你有拿不準的就進宮問問她唄，現在殿下已經是太子了，他日入六部掌權也是指日可待之事，阿爹佔了這個先機，不抓住機會和殿下建立些情分，倒畏畏縮縮起來，是何道理？”

真的，哪怕是資質一般的米小姐，被楚湘調教了兩年之後，尚且有這樣的認識。

就是米尚書：……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不知道啊，和太子相處起來真的嚇人吶，陛下偶爾都還有真性情的時候，她可比陛下還符合一個統治者的形象。

但還是去了，但沒有給楚湘提那個米尚書聽了都覺得逆天的“前兩加不變，後一加直接穿蟒袍”方案，就是和楚湘探討起普通的及冠禮和及笄禮差這麼多，是不是不太合適。

楚湘這次就溫和多了，輕笑道：“聖人不是都說，男有分，女有歸，可見男女地位不同，人生也不同，及冠禮和及笄禮有些差別，也可以理解？”

這個坑米尚書可不敢跳：“殿下此言差矣，正如才發生的貞節牌坊之事——忠孝節義者，皆可立牌坊予以旌表，何分男女？”

楚湘托腮，笑：“那……按米大人所想，這冠笄之禮，可怎麼個改法？”

米大人這不是沒招才來找你的嘛：“還請殿下賜教。”

“賜教不敢當。”楚湘道，“只是有個糊塗想頭，我姑妄言之，米大人姑妄聽之。”

米尚書：“……是。”

楚湘便道：“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米大人覺得，這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