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看著楚湘,說真的,她對這個外甥女,小時候可可愛愛自然招人稀罕,長大了之後看她一路走來……徐影心不心疼她不好評價,但她作為大舅母可是心疼壞了。
“可能沒有什麼大用。”葉韶柔聲道,“但比什麼都不做強。”
楚湘點頭。
葉韶便道:“我知道殿下騎射都是會的,只是不精而已,也沒有太吃那個練武的苦。”
楚湘明白了:“大舅母是建議我多少還是練練。”
“練武其實沒有什麼大用,公爹說過,女子的力量,確實很難和男子相比,同樣的水平,女子要練很多年,男子則必然比女子快。”葉韶道,“以前尚且貧賤時,一袋米我是死活扛不動,你大舅扛米的時候還能順便扛個我,輕鬆得跟什麼似的。”
想一想那個場景,楚湘都抿著嘴樂了。
葉韶開完了玩笑,又續了後半句:“但,公爹也說,有些陰險歹毒的招數,女孩子是學起來不算費力,效果和男子是差不多的。”
——我不好和你點破得太明白,但我覺得你應該能聽懂。
防夫妻之間獨處時對方突然暴起傷人。
畢竟對政客來說,在一定的場合裡,權謀搞人,遠遠沒有真人肉搏來得快,漢文帝雖然責備還是太子的漢景帝怎麼就突然暴起殺了吳王太子,但心裡指不定都要笑翻天了,宇文邕被宇文護欺負成啥樣了,要靠權謀手段把權力拿回來得多費勁吶,直接抄起玉笏爆了宇文護的頭不就了賬了嗎?李世民要還和李建成爭李淵的寵愛那就是腦子糊塗,你看玄武門一波操作,李淵敢多放一個屁?
就說本朝,徐影自己不就是得了楚英“我失蹤后皇後不認可我死亡,自己攝政非常合理,太子這個年紀你們要扶他登基腦子昏了吧”的意思表示之後,再也沒有什麼顧忌,直接對楚英下的重手嗎?
就是不要跟我說什麼陰謀陽謀術啊道啊的,爭權奪利就是得肉搏,連肉搏的勇氣都沒有你爭權奪利個屁啊還不如回家種地!
葉韶,是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家碧玉。
就是這一瞬間啊……
楚湘頭皮微麻,覺得冒了點冷汗出來,又有些感慨,大舅母果然是把自己當真正親近的晚輩,不然絕不會說這麼兇殘的話來離間她將來的夫妻感情。
“當然。”葉韶又道,“以最壞的打算,殿下最脆弱的時候,當是產育,那便是殿下練成個絕世高手,一時間怕是也沒辦法做什麼的。”
楚湘眸色一凝。
“不過,其實這應該是個白擔心。”葉韶道,“陛下春秋正盛,不敢說長命百歲,可再掌權個二三十年總不成問題,不會讓殿下膝下無子女時,便讓殿下繼位的,二三十年後,殿下也三十五六了,於女子而言,本來也不容易再受孕了。”
只要徐影還是皇帝,楚湘的王夫再想爭權奪利也沒有意義,敢對楚湘動手,徐影又不是吃素的。
楚湘的表情卻沒有因此輕鬆起來——徐影給她說過,她不會霸著皇位到死那天,女子掌權本就不易,要是徐影死了之後留個什麼遺詔,那幫男人有一萬種騷操作能“證明”遺詔是假的,徐影的本意是讓兒子繼位。
只能徐影活著,平平順順把權杖交給楚湘,這樣那幫男人才不會玩出什麼么蛾子來,楚湘也能坐穩那至尊之位。
當然了,至於徐影還想去遊山玩水什麼的……親孃的願望嘛,女兒總是要支援的,只是要在還玩得動的年紀遊山玩水,楚湘繼位的年齡,估計也就是和徐影一樣的二十五六。
這可不是個懷不了孕的年紀啊,也不必談避子湯了,什麼避子湯對身體都有害,即便楚湘自己不喝讓王夫喝,王夫就活該被傷身體嗎?
何況這年頭孩子夭折的可能性不小,要是萬一楚湘的孩子出意外了,不還是得再過一個鬼門關嗎?旁人可以有沒有孩子一樣過,帝王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啊。
葉韶看著楚湘的表情,心知“只要皇帝不懷孕就屁事沒有”的打算是落空了。
“如果殿下還是有些擔憂地話,我就又要說些犯忌諱的話哦。”葉韶再次強調,“殿下要是覺得沒道理,權當我放屁就是。”
楚湘推一推葉韶:“舅母!”
你不要反覆強調這個!
葉韶笑了笑,道:“到那個時候,殿下或許可以給太子殿下一份詔書。”
寫什麼呢?
——倘若楚湘死了,任何形式的意外死亡,都必是皇夫動的手腳,皇夫無論如何都得陪葬,楚湘的長女登基,楚瑜為攝政王,輔佐新帝直至親政,或者直接寫楚瑜做為皇太兄登基也行。
皇夫知道有這個詔書,肯定會影響夫妻關係,但楚湘安全了呀。
當然,皇夫要是不知道,楚湘就沒辦法享受這道詔書帶來的保險了,一旦出事,詔書最多就是保證權力不會旁落他姓而已。
誠然,權力也是回到了男人掌中,這個時候就只能期待楚瑜能記得些母親妹妹為之努力一生的事業,不要開什麼歷史的倒車了。
“還有一個壞處。”葉韶道,“出了詔書,殿下就不能待太子殿下太親近了。”
不然皇夫不殺你,楚瑜一時間權力慾爆棚,保不齊會幹出什麼事來。
或者直接整成個秘密詔書,藏在金鑾殿的牌匾之後,皇夫和楚瑜各掌管一把鑰匙,你死之後才能開啟也行。
“具體到底如何做。”葉韶溫柔笑道,“殿下總比我這小婦人聰明,我只是看殿下連夫妻之情都要謀算,有些心疼。”
我還沒辦法勸你看開點,因為你考慮的事情是真的有可能會發生。
只能說,帝王是至尊之位,也註定了是孤家寡人。
“沒有什麼好心疼的。”楚湘卻是仰臉一笑,“這既是我的選擇,我自然要承擔相對應的種種,豈有便宜都被我佔了,卻一點虧也不吃的道理?”
看著葉韶,楚湘很自然地靠了過去:“今日與任將軍聊了許久,雖然未必是他,但無論如何我得有個王夫,要說我有多驚喜任將軍對我用心至此,是真的沒有,反而有些心煩,和舅母說完這些,現在我舒服多了。”
葉韶也對楚湘敞開了懷抱,開始給徐家拉好感:“心事嘛,和人分享一番,總是能快活些的,殿下將來要有不便與外人道的心事,只要不嫌棄,不妨來找我聊的呀。”
“好。”楚湘幸福地閉上了眼睛,“舅母煮的奶茶最好喝了。”
葉韶抿著嘴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