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娜隻身被關在了迪亞軍隊的營帳裡,她雖然身為囚徒,可魔騰卻絲毫不曾虧待過她。
魔騰為了讓迦娜可以在荒蠻的迪亞也吃到柏拉西亞精緻的菜,便專門俘虜了來自精靈族的廚師,命令他們每天為迦娜製作不同的精靈菜餚。魔騰擔心迦娜覺得隨軍的住宿條件差,便差人從鄰近的石頭城中買來了高檔的蠶絲被和柔軟的海綿製成的墊絮供她使用。
無錯書吧並且迦娜在營帳內的行動是不受限制的,她仍然暗中可以透過“通靈術”與科萬·羅伊進行交流。
“您的意思是之前所有您告知大眾的,有關於福洛瑞絲的預言和看到的幻象,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嗎嗎?”迦娜不可置信的質問著科萬。
“我告知大眾的事情本身不假,只是我不是透過預言和幻象看到的。我需要你留下來接近魔騰並取得他的信任,目的就是為了能為我、為精靈族去獲得更多有關迪亞大軍的真實情報。我再將你的情報傳遞給柏拉西亞眾人,製造成是福洛瑞絲告訴我的假象。”
“可是您費這麼大的周章究竟是為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團結信徒們的信念嗎?您這是在欺騙他們啊!”
“沒錯,我的確是一個騙子,但原本福洛瑞絲會指引我們這整件事原本就是一個謊言,我作為大祭司只是想方設法的將這個騙局延續下去罷了。並且到了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局勢推動著我不得不這麼做。現在福洛瑞絲在賽恩斯大陸上用有成百上萬的信徒數量,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基數。魔騰想揭露福洛瑞絲的真正意圖也是因為他非常清楚一旦他成功了,大半個大陸的生物都會因為信仰崩塌和散亂而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這又是在大戰前夕,我們無疑將會軍心不穩、不攻自破,導致最後慘敗。我身為精靈族的大祭司,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科萬大人,您要我去為您刺探情報總得告訴我魔騰所說的有關福洛瑞絲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假吧。”
“非常遺憾我的孩子,有關於福洛瑞絲的部分確實是真的,生活在這顆星球的數千年的時間裡已經讓我們的大地之母漸漸迷失了本心。在我最初成為大祭司的一段日子裡明顯的感覺得到她是真心指引和庇佑著精靈族與蘭凱斯特家族的,可是後來她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無論我們怎麼祈禱她都不會再庇佑我們。可是儘管如此,她在賽恩斯大陸上的信徒數量只增不減。福洛瑞絲想要掌控整個賽恩斯大陸,於是製造出了很多原本不該有的混亂,於是那些飽受戰爭和分裂痛苦的生物才會更加珍惜和平,才會把大地之母當成自己苦難一生中心靈上唯一的救贖。”
科萬的一席話對於迦娜來說是十分殘酷的,她雖然拒絕了來自科萬的下任大祭司之位的邀請。可跟大部分的精靈一樣,迦娜也是堅信的信仰大地之母福洛瑞絲的。
此時迦娜感受到了無比的迷茫和無助,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的該相信,什麼是假的該擯棄。
迦娜在自己信仰崩塌後沉寂了許多日子,魔騰在空隙的時間裡都會過來默默的陪伴著她。
在這段日子裡迦娜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有關於自己信仰了半生的神靈早已背棄自己這樣的真相是如此殘酷,她到底是要民眾跟她一起驚醒,還是像科萬大人一樣不停的編織著謊言去催眠和欺騙大眾,讓他們渾渾噩噩但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生?
但實際上的戰事卻不等人,還沒等迦娜思考出結果,大祭司科萬·羅伊再次透過“通靈術”主動聯絡上了她。科萬不斷的催促迦娜,讓她務必要主動接近魔騰,取得他的信任,為精靈族爭取到可貴的情報。
迦娜斷開了和露娜的魔法連結,露娜猛地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所以前任大祭司羅伊女士和我們現在的情況一樣,也沒能得到福洛瑞絲女神的指示。而在大戰期間都是羅伊女士獲取了您提供的情報,才使得聯軍在對抗迪亞戰爭的前夕取得了一定的優勢?”露娜臉上佈滿了驚愕和詫異。
“沒錯。”迦娜簡短的回答道。
露娜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魔騰其實意識到了他的計劃被洩露了,因此將我的隊友們一個一個都處死了。”迦娜低垂下了眼眸。
“可他沒有處死你。”
“沒有,他留下了我。”
“因為他愛上了你,是嗎。魔騰就是我和愛麗絲的父親,對嗎?”露娜血紅色的瞳孔裡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迦娜微笑的回答道:“是的,魔騰確實是你和愛麗絲的父親。他的人類名字叫做哈利·羅蘭德,因此其實你和愛麗絲的姓氏應該都是羅蘭德。”
露娜欣慰的笑了,她的眼裡漸漸充盈起了淚水。
“魔騰……我父親……他和傳聞中的不一樣,我原本以為魔騰是一個人高馬大、像牛頭人一樣粗魯的怪獸。沒想到是這般的英俊和帥氣。”
“傻孩子,如果你們的父親外表不出眾,我怎麼會生下兩個如此美麗的女兒。”迦娜伸手抹掉了露娜臉上掛著的眼淚。
露娜帶著渴求的語氣說道:“四千多年了,他依然還是如此喜愛佩戴面具。上次相處還不到十五分鐘,我還想再見見他,可以嗎。”
迦娜搖了搖頭:“當然可以,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梵拉會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抓捕他,只要他一踏入精靈的國界一定會被偵查到。等到我們按照計劃一步一步的完成,我們一家四口自然就會團聚的。”迦娜溫柔的說道。
傑西和琪拉雅同乘一匹馬,與博爾特一起趕到了出事的地點。
琪拉雅的後背緊貼著傑西的前胸,傑西持韁繩的雙臂將琪拉雅纖細且修長的身體包裹在了自己的懷裡,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傑西甚至都能聞到來自琪拉雅頭髮上的香味,這讓他感到有些拘謹和不自然。
傑西和琪拉雅遠遠的就看到了劃破黑夜的橙色熊熊大火,伴隨著喧囂聲和燒焦的氣味。此情此景不禁喚起了琪拉雅內心的恐懼,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圖爾福村莊那場大火一般。
但此時傑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琪拉雅身上,很快的發現了她的不安。
傑西下了馬對琪拉雅說道:“琪拉雅,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找守衛軍送你回去吧。”
“不。”琪拉雅坐直了身體,立刻從恐懼之中跳了出來。她熟練的踩著馬鐙下來了,並抽出了袖子裡的魔杖說著:“走吧。”
這是琪拉雅第一次見到人類和矮人暴力遊行的現場情況,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同族人類對待精靈,竟然會有這麼憤怒的時候。
“裡面的住戶都遷出來了嗎?”傑西向現場迎來的守衛軍詢問道。
“住在錢普思街道的住戶早在人類和矮人們剛剛開始騷動的時候就已經被我們疏散出來了,現在這些房子大部分都是空的。”守衛軍的領頭人答道,“我們已經派另外的人手安置好他們了。”
“你們有看到住在這裡的查普曼一家三口嗎?”琪拉雅問道。
守衛軍搖了搖頭:“很抱歉在遷出的人員名單中我們並沒有涉及到查普曼姓氏的。”
“羅森院已經開學了,桃樂絲應該是在羅森院還沒有回來。”琪拉雅心中想著,“而查普曼先生和夫人大機率是在梵拉會呢,還好他們都沒有事情。”
傑西回答道:“好,做得不錯。”
只見此時守衛軍團高舉著抗魔盾牌,將數十名人類魔法師和十幾名矮人戰士們環繞著圍在了中間。人類魔法師們揮舞著自己的魔杖,發出了許多道攻擊魔法襲向這群守衛軍們。
守衛軍立即將抗魔盾牌靠在了一起,抵擋著來自於魔法師們的攻擊。
有的守衛軍成功的守住了自己的站位,有的則被魔法擊潰,飛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但很快一批新的守衛軍們就補上了空缺的位置。
“我們已經和他們僵持半個多小時了,他們不肯投降,我們也沒有強攻,畢竟還沒有給出確定的指示。”博爾特說道,“不過這群魔法師們一直在放火燒著附近的房屋,來發洩他們的怒火。”
“殺人兇手漢密爾頓必須受到法典的制裁!還我卡爾森王子!”
“我們要求平等的權力!”
人類和矮人大喊道。
“還有二十分鐘,如果超過二十分鐘他們還不散的話在法典上就算非法集會了,到時候直接動手。”傑西說道,“將他們施放的魔法從空中攔下來,我看他們還怎麼翻天,剩餘的守衛軍們都參與滅火。”
守衛軍們在傑西的指揮下有秩序的散開來了。
“梵拉會的成員會來嗎?”琪拉雅問道。
“不會。”博爾特回答著。
“可是這裡有魔法師,梵拉會的成員為什麼不來?”她不解的問道。
“保衛柏拉西亞城的安全是守衛軍的責任,而梵拉會是諜報機密組織,梵拉會也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守衛軍處處都要依賴梵拉會的話,那我覺得我們這些守衛軍可以直接就地解散或者直接併入梵拉會了。”博爾特輕蔑的說道,他回答完後也參與到了救火隊之中。
“博爾特在年強的時候被梵拉會的成員羞辱過,他一直都不太喜歡梵拉會,他剛剛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傑西立刻向琪拉雅解釋道。
“我不會介意的。”
救火的守衛軍們有的施放出了簡單的水系魔法,有的則使用最原始的辦法去滅火。
“我可以幫他們嗎,這樣救火會快一些,這些居民的財產損失也會減少。”琪拉雅問道。
“我沒有意見,如果你堅持的話。”
琪拉雅抽出了自己的烏骨木魔杖,對著這排燃燒著熊熊大火的房屋施放了一股強大的水流。琪拉雅的水系魔法蓋在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上,只聽見一聲巨大的“嘶”,在水與火相交的同時綻放出來了巨大的水蒸氣。
人類魔法師的領袖斯賓森·西德尼觀察到了在守衛軍之中出現了一位年輕但非常有天賦的人類女孩在幫助著精靈快速的滅火,他見事不妙立刻施放出了巨大的濃霧,濃霧即刻瀰漫了整個錢普思街道。
“琪拉雅,小心點!”傑西轉過頭來對著黑暗之中的琪拉雅囑咐道。
“好的,我沒有事情。”
此時人類魔法師們聯合著矮人戰士們利用著這股濃霧作為視線掩護髮起了對守衛軍團的猛烈反攻,魔法師們對著這群精靈開始施放急如落珠般猛烈的攻擊咒語。即使守衛軍們手裡握有抗魔盾牌,但由於缺少視線的幫助,他們依然連人帶盾一起被魔法擊得飛了出去,傑西見狀立刻高跳起來在空中接下了他的部下。
矮人們乘機憑藉著強壯的身軀衝散了精靈守衛軍們的防守。
“你要選擇幫助這群精靈嗎,年輕的小姐?”被圍在人群之中的斯賓森·西德尼從黑暗之中看向了琪拉雅,他使用著心智魔法的傳音術和她交流著。
“你們是在做錯誤的事情,停下來吧。”琪拉雅眼前一片漆黑,她警惕的感受著來自四周魔法氣場的變動,擔心隨時會有攻擊魔法從黑暗之中躥出。
“你才是在做錯誤的事情,年輕的小姐,我們是在為千百年來一直受到壓迫和不公平待遇的弱勢種族爭取應有的權力。”斯賓森用人類的語言回答道,“你在柏拉西亞的生活中難道就沒有感受到嗎?”
“我感受到了。”
“那你認為這樣就是對的嗎?”
“我……我還沒想過這些,但是我知道你們這樣肆意的用魔法去毀壞無辜的精靈的房子和財產,這樣一定是不對的。”
“生活在柏拉西亞的精靈們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就算他們什麼也沒做也談不上‘無辜’。”斯賓森回答著,“你剛剛又布魯恩同乘一匹馬趕到、又會使用如此龐大的魔法,我想你一定被精靈們照顧得很好,從來沒有生活在柏拉西亞的底層對吧。”
琪拉雅愣住了。
“你應該從來沒有體會到因為精靈們的排擠而無法獲得本來應該有的基本待遇,也沒有經歷因為生活在不公平的體制裡而吃不上飯、買不起衣服的情景吧。當然,因此你也更加不可能經歷因為精靈的自私和冷漠需要和自己親人生離死別的場景吧。”
“這些都真實的發生在您身上嗎?”琪拉雅問道。
“是的,這些事情只是發生在我們身上很小的一部分,這群精靈們對人類和矮人做了更多不可饒恕的事情。特別是一貫以傲慢和強勢著稱的梵拉會,他們習慣性的草菅人命,前任會長漢密爾頓組織過多次人類和矮人的皇室的暗殺,更別談這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類和矮人死在他們的手上。你是幸運的,年輕的孩子。你能學習魔法、能和布魯恩同騎一匹馬,說明他們是認可你的,但大部分的人類和矮人是遠遠沒有你這麼幸運的。我們只有選擇這種暴力的辦法,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被聽見、才能使自己的意見被採納。”
在黑暗之中琪拉雅聽到了來自守衛軍們和矮人們痛苦的叫喊聲。
“你作為和我們同根同族的人類,竟然願意幫助外族的精靈,你認為你這樣的選擇一定是對的嗎。”
琪拉雅感受到了周圍魔法流動的變化。
“琪拉雅!”
傑西從黑暗之擲出了自己長劍,精準的將來自人類魔法師的攻擊魔法從半空中斬了下來。
傑西擋在了琪拉雅的面前,他的手被傑西戴著手套的右手緊緊的握著。
“別發愣。”傑西說道。
琪拉雅召喚出了一股強大的空氣魔法,將這股濃霧驅散了,她看清了之前一直在黑暗中與自己對話的人類魔法師領袖斯賓森·西德尼。
斯賓森身著傳統的巫師帽,他是一位年邁的人類。他的雙鬢已經泛白、佝僂著背,可絲毫不影響他快速的施放魔法砸向這群守衛軍。
“你還是選擇了幫助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