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發現西澤設定的屏障已經消失了,他知道西澤應該已經有意識了,於是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覺得有些吃驚——西澤一直驅動著魔法讓房間內的空氣變得涼爽,他和琪拉雅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張毛毯。
西澤確實已經醒了,但琪拉雅仍處於昏迷中。
西澤和琪拉雅面對面的側躺著,琪拉雅的腦袋枕在西澤的右手臂上。而此時他的左手則捧著琪拉雅的臉,兩人之間捱得很近。
“西澤大人。”阿爾伯特小聲的喚道。
西澤用餘光撇了阿爾伯特一眼,看出了他焦急的情緒,然後做出了“噓”的手勢。
西澤輕輕的抽出了自己的右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看了熟睡中的琪拉雅一眼,替她重新蓋好了毛毯,緩慢的下了床。
“有多急?”西澤帶著阿爾伯特來到了外面一間屋子問道。
“人類和矮人把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了,您不在的這四天在城內已經發生了多起衝突。這群狂妄的歹徒甚至還專門成立了維權的組織,現在斯賓森·西德尼做了他們的領導人,不斷地鼓動生活在柏拉西亞的人類和矮人上街進行示威遊行。”
“斯賓森·西德尼?他是曾經在羅森院裡工作的人類教授嗎?”
“是的,西德尼憑藉著其高超的魔法確實是在羅森院裡任教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可是他後來因為在工作中和喬安娜·飛利浦產生了矛盾,而被羅森院開除了。西德尼在任教期間的反響起碼是很好的,在學生中佔有極高的威信,因此他這次被推舉成為了人類和矮人聯盟維權組織的領導人。”
“西德尼和飛利浦的矛盾我有所耳聞,那麼現在他們想要什麼?”
“他們想討回他們所謂的公道——他們想要穆拉德大人公開道歉並受到懲罰,他們想要在柏拉西亞獲得和精靈一樣的待遇,並且索要之前他們認為的因在眾多事件中受到不平等待遇而造成的損失。”
“康納德大人是怎麼處理的?”
“康納德大人還是一貫的做法,主張動用守衛軍團的力量去鎮壓這些示威遊行的人類和矮人,她認為它們不可理喻。”
“那傑西照做了嗎?”
阿爾伯特搖了搖頭:“現在國王陛下還沒有給出明確的指示,所以傑西大人也沒有完全接受康納德大人的建議。他目前只是派了守衛軍守在遊行示威的人群旁邊,以便有衝突發生時可以作出應急響應。”
“嗯,傑西的腦子還算是清醒的。”
“但是現在人類和矮人的遊行示威已經越來越暴力了,前天在納塔瑞神廟就發生了很大的衝突,這些暴徒甚至把神廟裡福洛瑞絲女神的雕像都砸了。康納德大人知道以後非常生氣,不斷的覲見陛下、給傑西大人施壓。這已經是您出來的第五天了,您要是再不回去,萬一傑西大人頂不住壓力,守衛軍恐怕真的要出兵去鎮壓人類和矮人了。”
阿爾伯特將西澤的外套遞了過去,西澤思考著,還是接了過來。
已經穿好外套和斗篷的西澤坐在床邊,仔細端詳著熟睡的琪拉雅——此時琪拉雅整個纖細的身體都陷入了柔軟的床裡,她面帶著誘人的微笑,閉著眼睛安靜得像一個娃娃一樣乖。
“是夢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了嗎。”
西澤檢查了琪拉雅的健康狀態後將她的手放進了毛毯之中。
“大人,拜託不要把我留下來照顧她。”阿爾伯特說道,“我要跟你一起,保護你。”
“阿爾伯特,你討厭人類嗎?”西澤回過頭來輕聲的問著他。
阿爾伯特搖了搖頭。
“我也不覺得你討厭人類,所以這麼說來你僅僅是單純的討厭琪拉雅而已,對嗎。”西澤正過了頭,看著琪拉雅精緻的面容說道,“可是為什麼呢,她究竟哪裡招惹到你了呢?”
阿爾伯特低下了頭,沒有再回話。
無錯書吧西澤騎著馬經過福林城堡的一路上的的確確看到了人類和矮人們正在街上舉行著遊行,他們其中有魔法師,也有戰士。
此時柏拉西亞的城內已經不復往日那般熱鬧和繁榮的景象,各家各戶都緊閉著門窗,他們擔心這群憤怒的遊行示威者做出了出格的行為會殃及自己。
“殺人兇手漢密爾頓!殺人兇手漢密爾頓!”人類魔法師們高舉著他們用魔法變換出來的穆拉德大人的畫像,這幅畫像把穆拉德描繪成了一個冷血、恐怖殺人犯的形象。
“還我卡爾森王子!”其中一位人類魔法師注意到了騎著白馬經過的西澤和阿爾伯特,憤怒的朝著他們大喊道:“還我卡爾森王子,斯圖爾特!”
此時站在一旁的守衛軍們立刻靠攏了過來,擋在了西澤和這位人類魔法師之間。
而相比人類,矮人們則更偏向將自己的憤怒發洩在其他無辜的精靈身上。比如他們會成群結隊的朝著精靈開的商店投擲尖銳的物品,這些物品砸破了他們的門窗和屋頂。
“你們躲在裡面幹什麼啊,出來啊,膽小鬼!”矮人們大笑道。
“警告你們!退回去!”守衛軍團的成員們身著盔甲、手持盾牌,將這群矮人圍了起來。
“怎麼,想要打架嗎?我們會怕你們?”矮人們捋了捋自己茂密的鬍鬚,他們仰望著高出自己許多的精靈守衛軍說道。
守衛軍團舉著盾牌壓上前,想逼他們站回去。但矮人們也抱成了團,毫不示弱的頂了過去。
起初兩邊還在做力量的爭執,很快雙方就扭打起來了。矮人們從隨身的行囊中抽出了斧頭和刀劍,向這群守衛軍們砍過去。
這群矮人們的行為像是草原上的星星之火,瞬間點燃了戰局。
人類魔法師們抽出了魔杖發出一連串的魔法,瞬間便擊倒了大批守衛軍,病點燃了附近的房屋。
西澤作為梵拉會會長已經不能視而不見了,他驅動著魔法,繳械了在場大部分魔法師們的魔杖。並且他同時施放出了一層結界,將矮人們與守衛軍團分開了。
而其中一小部分精英魔法師們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他們立即撐起了護盾,抵擋住了西澤的繳械咒。
“大人,小心!”阿爾伯特策馬向前擋在了西澤面前。
原來是剩下的一小部分魔法師們分別朝著馬背上的西澤施放出了攻擊的魔法。
但西澤不慌不忙的以同樣的攻擊魔法回敬他們,很明顯西澤的能力遠在眾人之上,他施放出的魔法將這一小群魔法師們撂倒在地。
“鬧夠了嗎?”
西澤坐在馬背上威嚴的環顧四周,他周身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是梵拉會的新任會長西澤·麥克林恩,各位的訴求我已經聽見了。但還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們會著手處理此事的。”
“梵拉會?我們會信你嗎?”其中一位倒地的年輕人類魔法師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就是你們梵拉會,數千年來在邪惡的精靈漢密爾頓的領導下做了無數傷天害理的事情,是最不可饒恕的!”
西澤低頭俯視著眼前這個憤怒的人類,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的表弟從小就有魔法天賦,你們知道後強行把他‘請入’了梵拉會,從此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過了三十多年,我們一家收到的竟然是我表弟的骨灰!”另外一位中年人類魔法師也控訴道,“迄今為止都沒有人給過我們一個解釋!你說你會處理,你怎麼處理?是想把我們大家都處理了嗎?”
“我們已經受夠了你們精靈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的假仁假義了,在邀請我們加入柏拉西亞的時候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說什麼你們會成為我們永遠的保護傘、會像神樹一樣庇佑我們?我呸!我家從爺爺一輩就遷徙到柏拉西亞了,從來就沒有受到過公正的待遇,我甚至連進入魔法學院學習魔法的機會都沒有!你們還好意思拿你梵拉會的身份來壓我們?”
“你在胡說什麼,矮人在魔法上的天賦本身就欠缺,你自己不夠格進入魔法學院這個還要怪別人嗎!”阿爾伯特為西澤辯護道。
“我們必須要求公正的待遇!”
西澤垂下了藍色深邃的眼眸,他沒有做任何爭辯。
“殺人兇手漢密爾頓!”
“還我卡爾森王子!”
西澤雙腿夾了夾馬肚子:“我們走吧,阿爾伯特。”
他牽著韁繩,騎在馬背上緩慢的從眾人的面前走了過去,此時守衛軍團立刻集結過來為他從混亂的群眾之間開闢出了一條道路。
眾人依然在西澤的背後大聲的叱罵著,他揮了揮手,懸在半空中被繳械的魔杖重新回到了這群人類魔法師的手裡,隔在矮人面前的結界也消失了。
阿爾伯特此時跟在他身後,看著西澤落寞的背影,緊緊皺起了眉頭。
此時眾貴族都聚集在福林城堡裡,正在商量著應該如何應對人類和矮人日積月累形成的憤怒。
西澤邁著大步走進了議事大廳,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五天?也沒有人彙報你出城了,你究竟去哪裡了。”克勞迪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兒子,開口便詢問道。
“我的意見是不能使用暴力來鎮壓這群人類魔法師和矮人。”西澤沒有理會克勞迪婭的質問,他一邊說著一邊脫去了自己的外套。
他坐了下來,用餘光還看到了壁爐裡面瓊斯的輪廓。
“柏拉西亞不是他們的根和土,你是沒有看到這群不知感恩的外族人是如何破壞這裡的。”尤菲米婭說道,“這幾天裡已經有數十家精靈經營的店鋪遭到了搶劫和毀壞。”
此時傑西的副手博爾特·柯基佩戴著長劍、身著盔甲也跟著走了進來,他快速的在傑西耳邊彙報著什麼,傑西點了點頭。
“西澤他剛剛已經看到了,據守衛軍剛傳來的訊息,現在又有一群人類和矮人在主幹道上鬧事了。並且他們中間的魔法師已經動了魔法了,我說得沒錯吧西澤。”傑西望向西澤問道。
“我確實已經看到了,也瞭解了他們的訴求,我的意見還是堅持認為不能使用暴力鎮壓他們。”西澤冷酷的說道。
“為什麼啊?”費斯不解的轉過頭問著。
西澤緩緩說出的自己的想法:“從大局上看目前我們不能失去生活在柏拉西亞的人類和矮人的支援。”他頓了頓,“特別是人類,他們多數是魔法界內頂尖的魔法師,對我們來說擁有很高的價值。其實四千年前精靈族之所以能快速的從保衛戰中恢復元氣並走向鼎盛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精英的人類和矮人們的加入,更何況現在的柏拉西亞也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了,我們不能片面的把精靈與生活在柏拉西亞的‘外族’割裂起來看待。並且其實大家應該都能夠看得出來,近百年來在梵拉會工作的人類已經越來越多了,就連角鬥場裡的奴隸理論上都有機會加入梵拉會為精靈效忠,這說明至少穆拉德大人是認可他們的。特別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我們失去了人類和矮人的支援,柏拉西亞在對抗迪亞的籌碼上又少了很重要的一環。”
費斯說道:“想必你也看到了,他們現在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想要飛離了,他們已經不想再歸順柏拉西亞了。我這幾天多多少少接觸了這群遊行示威的群眾,我感覺到他們的心中只有積壓的怒火。”
“那是因為他們的訴求沒有被達到,殿下。”迦娜解釋道,“在我遊歷整個賽恩斯大陸的兩千多年來,我接觸過的人類雖然大多狡詐、矮人儘管大多魯莽,但他們的本質都不算壞。”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們的確虧待了這群人類和矮人,是柏拉西亞把善良的人類和柔弱的矮人逼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是嗎?”費斯反問道。
“自從人類女王凱瑟琳頒發了‘禁魔令’後至今,我們向數以萬計的可憐魔法師們提供了庇護之所。不僅如此,我們待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子民一樣,系統的教授他們魔法,給了他們安定和繁榮的生長環境,他們還要怎麼樣才會覺得滿意呢?”克勞迪婭說道,“這群矮人也是,他們的祖先多數都是當年石頭城投降於魔騰時大肆湧進柏拉西亞尋求庇護的難民,我們好心收留他們,無條件供他們吃、供他們住,將他們視為柏拉西亞的一份子,他們還覺得不夠嗎?”
“可是穆拉德大人殺了數千名人類與矮人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是神靈無法認可的事情,穆拉德大人沒有權力擅自剝奪這群無辜群眾的生命。”迦娜回答道。
“這件事情我再清楚不過,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鄰族派來刺探情報的間諜。”尤菲米婭解釋道,“所以這群人類和矮人並不無辜,而且我們處置了他們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尤菲米婭老師,您想保護穆拉德大人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他殺害的人類與矮人之中究竟有多少是間諜、有多少是出於私心動用私行我相信您也是最清楚不過的。有些事情我已經在水晶球裡都看到了,您不要再誤導他人了。”
此時尤菲米婭安靜了下來,大家心中都明白了。
“那你還看到了什麼,為什麼一直都不和我們分享這些事情?”國王尼克勞斯詢問道。
“十分抱歉陛下,有很多東西都是神靈的旨意,我沒辦法提前告知你們。”
“神神秘秘。”費斯不滿意的唸叨著。
“所以結論是什麼?我沒時間陪各位在會上做無意義的吵架。”壁爐裡的瓊斯發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仍是斷斷續續的,“你們到底是想要用強力的手段鎮壓這次遊行示威的抗議者,還是用其他更加柔緩的辦法?”
“目前人類與矮人遊行示威的隊伍已經越來越大,但透過前線守衛軍的彙報來看總體來說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傑西回答道,“所以我們是否考慮用和緩的方式去安撫這些抗議者的情緒?”
“讓我再考慮考慮吧。”國王尼克勞斯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準備離會了。現在迪亞的抵抗組織也在蠢蠢欲動,剛剛發生了一起我們和隱身女妖之間的衝突,我必須去解決。”
“衝突情況怎麼樣,嚴重嗎?”尼克勞斯問道。
“鷹身女妖派遣了一小批探查隊到埃爾瓦附近,想要探查我們的兵力,但被重灌士兵發現了,目前聽彙報說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事情。”
尤菲米婭看了一眼西澤,然後轉向壁櫥裡的火說道:“麥克林恩公爵,梵拉會探查到美杜莎女王和鷹身女妖女王準備會晤了。像上次提到的一樣,目前梵拉會已經做好分裂她們的計劃了。我們還會派一小隊人馬前往埃爾瓦去執行這個任務,這件事情請您知悉。”
“是嗎,你們已經佈置好了嗎?”瓊斯說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非常大,公爵。”尤菲米婭自信的回答道。
“很好,那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