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拉雅。”
琪拉雅的意識驟然被拉了回來,她睜開了眼睛清醒了過來,發現周圍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這是在哪裡……”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要幹什麼,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琪拉雅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著火的樹林裡,身旁呼嘯著飛過許多魔法。
“快起來!”波比催促著她。
琪拉雅搖搖晃晃的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她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臂上已經被魔法劃出了不少的傷口,恍惚中她覺得這種感覺非常熟悉。
“別發呆,琪拉雅,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波比擋在她面前,為她抵擋著四處襲來的魔法。
琪拉雅看到了遠處火光之中倒映著許多迪亞生物的影子,它們正在被梵拉會的成員用魔法驅趕著。
“這是……”她覺得眼前的景象自己好像曾經歷過,但卻又完全想不起在哪裡經歷過。
正當琪拉雅陷入沉思的時候,此時她眼前的波比被一道不知道從何處發射過來的魔法擊穿了胸膛。
波比慘叫一聲,直接倒地不起,鮮血四濺,灑在了琪拉雅的腳邊。
“不,波比女士!”她跪了下來檢視著倒在血泊中的波比,雙手又開始忍不住的顫抖著。
此時琪拉雅已經探查不到波比的氣息了,但她不能完全確認波比的氣息到底是“微弱”還是已經“沒有了”。
“等等,我好像會使用肢體魔法的,我好像看過肢體魔法書的,我可以救她的。”琪拉雅在慌亂中努力的回憶著,“讓我想想,我記得我看過那本書的,我在哪裡看過的呢……”她雙手環抱著腦袋顯得十分懊惱,一直在責怪著自己:“為什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全部都不記得了呢。”
琪拉雅低頭一看,此時自己手中原本握著的魔杖也不見了。
“我的魔杖呢……”她四處尋找著,忽然之間想起來了,”噢對了,丟了,我的烏骨木魔杖在剛剛戰鬥的時候就丟了。”
琪拉雅隻身站在皎潔的月光下,她放眼望去,翠綠色的眼眸裡倒映著的是一片橙色的火海。
在地上躺著的眾多屍體之中,她甚至能看到校長布利斯和米勒教授的身體也被深埋在了灰燼裡。琪拉雅的手忍不住開始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這種熟悉的絕望和負疚感再次將她吞噬。
夜深了,阿爾伯特輕手輕腳的走進了西澤的辦公室,幫他更換了一盞新的燭燈。
西澤看了看桌面上的時鐘,說著:“都已經十點了,沒想到這麼晚了。”
“您辛苦了,大人。”阿爾伯特回答道。
“我們走吧。”西澤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伸了個懶腰,便和阿爾伯特一起離開了梵拉會。
“大人,我們是回福林城堡嗎?”阿爾伯特替他牽來了馬,問道。
“我從勒拿湖回來有大半個月了吧。”西澤大步跨上了白馬,整理著韁繩。
“是的,快一個月了。”阿爾伯特也踩著馬鐙騎上了馬,恭敬的回答著。
西澤微微側過臉用餘光看著阿爾伯特:“有她的訊息嗎?”
“她?您指的是賽斯公主嗎?”
阿爾伯特看到西澤無奈的看著自己,想了一會這才意識到“她”究竟指的是誰。
西澤和阿爾伯特二人驅馬來到了納塔瑞神廟外,此時的神廟裡因為仍住著少數傷員的緣故,在夜晚之中依然燈火通明。
從遠處看來位於柏拉西亞城中心高大的神樹早已被黑暗所掩蓋,而神廟則正是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侍女查琳急急忙忙的跑過來通知露娜西澤來了,露娜原本打算入睡的,此時只得換好正裝,親自去殿外迎接他。
“麥克林恩大人,晚上好,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的嗎?”露娜儘管未施粉黛,可她嬌小的身軀和精緻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襯下依然顯得優美動人。
西澤下了馬,將韁繩交給了神廟的守衛。
他向露娜詢問著:“我沒有特別的事情,這麼晚抱歉打擾你休息了。琪拉雅睡了嗎,我來看看她。”
“琪拉雅不在這裡,她五天前就已經離開神廟了。”
“她去哪裡了?”
露娜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西澤的表情,她無法輕易的從西澤一貫冰冷的表情裡讀懂他的情緒和想法,只能用最保險話告知他:“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出去散心了吧。”
西澤掃了露娜一眼,便徑直往進了神廟裡:“琪拉雅的病房在哪裡?”
神廟裡遇見西澤的精靈們皆停了腳步向他行著禮。
“大人。”
“麥克林恩侯爵。”
露娜小跑著追上了他們,她帶領著西澤和阿爾伯特來到了琪拉雅的病房。
西澤走了進去,他環顧著四周,發現裡面擺設的確實都是琪拉雅的用品。
他這才相信露娜最開始的話。
“你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裡了?”西澤開始在房間裡踱著步,一邊檢視琪拉雅的衣物用品,一邊向露娜問詢道。
“我沒有理由欺騙您,我也不敢欺騙您,您說對吧。”
“你是她的朋友,琪拉雅離開了五天,你都沒有想過去找她?”
“琪拉雅在離開的時候就告訴了我她要出去散散心,我當然不會去打擾她。”露娜鎮定的回答著,“麥克林恩侯爵您送給她了一根珍貴的魔杖,我相信你們的關心最起碼也是朋友吧。按照您的標準,您作為她的‘朋友’,如果您平時真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這般關心她,也不至於在琪拉雅離開了五天以後才跑來神廟裡找我質問她的下落了吧。”
西澤看著露娜,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轉過了身繼續翻看著琪拉雅的物品:“她行動不方便還能出去這麼久,是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的嗎?”
西澤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了房間內的小書櫃上,上面擺放著四本書:《人魚族簡籍》、《中級肢體魔法》、《死亡之神傳》和一本沒有名稱的書,他抽出了《死亡之神傳》隨手翻看著。
“不,琪拉雅是一個人出去的,她能用空氣魔法推動自己的輪椅前進。前幾天傑西大人也曾來找過她,但是看樣子和您今天的情況一樣,他也不知道琪拉雅究竟的去哪裡了。”
西澤聽到露娜的話後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他眼前這個看似單純無邪的聖女竟然讀懂了自己話中真正想問的內容。
要麼是露娜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要麼是她在觀察中得出了正確的結論。不管是哪種,西澤都認為自己必須重新審視這個看似默默無聞、與世無爭的聖女露娜了。
“噢,是嗎,原來傑西也曾來過。”他笑了笑,“這些書都是你們拿給琪拉雅看的?”
“這都是琪拉雅自己要求要閱讀的,用來打發在神廟裡療養的漫長時間。”
西澤將《死亡之神傳》放回了原處,然後又抽出了那本沒有名稱的書翻了起來。
“大人……這是琪拉雅寫的日記。”露娜小心翼翼的解釋著,“琪拉雅的心智在這次事故中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是特納先生為了緩解她所受的心智傷害專門設定的治癒方法——鼓勵她將所有的情緒和想法都用文字表達出來,以排洩那些負面的情緒。”露娜見西澤手中牢牢抓著琪拉雅的日記本不放,於是繼續提醒道:“這個東西是給病人用於治療的,是個人的隱私物品,您不能隨便翻看。”她頓了頓,“即使是您也不可以。”
“知道了。”
露娜盯著西澤將琪拉雅的日記本放回了書架之中,這才放下了戒備之心。
西澤很明顯感受到了露娜過分“關切”的目光,於是對她說道:“我沒有惡意,露娜,你不用這麼提防我。”
“我不是提防您,我是要對每一位來到納塔瑞神廟裡治療的傷員負責。”
“你非常聰明,露娜,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可就算如此也沒能得到你想要的嗎?”
露娜笑了笑:“有很多東西不是靠智力或者能力就可以獲得的,而是需要真心去養護。更何況這個世界上就連神靈都有不如願的日子,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我呢。我相信就算高高在上、對世界唾手可得的您,對此也一定深有體會吧。”
西澤緩慢的眨了眨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將原本倚靠在書架上的手放了下來,站直了身體,對露娜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真沒想到納塔瑞神廟裡竟然還藏著一個厲害的精靈。”
“您過獎了,我根本不是什麼厲害的精靈,只是習慣性的夾雜在各位大人物的縫隙之間默默的學習和成長罷了。”露娜也朝他擠出了一個笑容,“對了,我要謝謝您慷慨借給我的‘莉莉絲之鏡’,讓我成功完成了祭祀儀式。”。
“‘莉莉絲之鏡’原本也不是我的,借給你用一會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特地謝我。怎麼樣,你見到想要見的生物了嗎?”
“拖您的福,已經見到了。”露娜回答著。
“很好,起碼讓我知道這面鏡子是真實有用的,不然我還以為傑西給我的是一面假鏡子呢。”
“所以您從來沒有在‘莉莉絲之鏡’中見到您想要見到的人嗎?”
西澤望向了露娜,緩慢的答道:“一次也沒有。”
奧恩和崔西圍坐在桌子邊,他們守著擺在桌面上的魔法卷軸。兩人此時眉頭緊鎖,坐立不安,看樣子十分焦急。
“從她們進入‘試煉之地’起到今天,已經過去六天了,不知道她們兩人在裡面怎麼樣。”崔西說著,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如果桃樂絲在裡面永遠也出不來了,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漫長的等待似乎已經讓崔西的信心近乎崩潰。“那麼多強大的魔法師都沒能成功的回來,這兩個小丫頭簡直是去送死。我當初是怎麼想的,竟然會糊塗到同意你使用這種極度危險的辦法。”
“別擔心,她們二人只要有一個人遭遇到不測的話這個卷軸是會自動燃燒起來的,這代表著魔法就此終結了。你看,現在卷軸還是完好無損的,這很好的說明了她們兩人起碼都還活著。”
“你說什麼,只要她們兩個其中有一人不能回來,那另外一個人也不能回來了?”崔西大驚。
“是的,卡特佩羅原本設定這個空間的初衷是一次只能進去一人,所以當然是兩個人必須都出來她們才算徹底安全。”
“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不行,我要進去救她們!”崔西直接站了起來,“你把這個空間重新開啟。”
“開啟不了啊,崔西,你冷靜點。”奧恩拉住了他的妻子,“我說了,這個空間原本設定的只能承受一個人的力量,現在兩個人同時進去恐怕已經是極限了。再有第三個人進去,整個空間一定會坍塌的,到時候你們三個都會和這個魔法一起消失的。”
“可是我的寶貝孩子待在這個邪惡的空間裡已經六天了,這六天她們究竟是怎麼過的?有沒有受傷,能不能吃得好、能不能睡得著,我真的非常非常擔心她。”崔西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哽咽的說道。
奧恩抱住了她,安慰道:“身處‘試煉之地’的生物是不會感覺到飢餓或者困頓的,而且就算她們在裡面受了傷,只要人沒死就不會對原本所在空間的本體造成連帶影響。我瞭解我的女兒,她一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決定才有勇氣進入這個空間的,並且我也相信她一定是做足了準備的。”
“為什麼你總能在絕境之中保持著樂觀的情緒,奧恩?”
“當我的妻子、女兒都陷入絕望和悲痛之中,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和冷靜。因為我是你的丈夫、是桃樂絲的父親,我是保護你們最堅實的後盾。”奧恩握著崔西的手:“這倆孩子都拿自己的命做賭注呢,她們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我們也要相信她們。”
“這真的是信心嗎,琪拉雅是被逼得沒有退路了不得不放手一搏,這個我可以理解。但你說我們的桃樂絲好好的,為什麼非要主動進入這個空間啊……”
“可能這也怪我,她從小的時候就跟著我一起研究著黑暗魔法。我知道她一直都對黑暗魔法有著濃厚的興趣,以致於之前這孩子在我們和琪拉雅談話中多次提問,我都沒有察覺到她真正的想法。”
“可為什麼在我看來,桃樂絲走的一條不歸之路,就算她僥倖從‘試煉之地’中活著出來了,也將會面臨著梵拉會對黑暗魔法的監察,我們還是要隨時面臨失去她的風險。”
“我親愛的崔西,黑暗魔法是在大戰結束後才被精靈族明文規定全面禁封的。現在外面的局勢瞬息萬變,幸運的話,或許我們會再看到黑暗魔法解禁的一天也說不定呢。”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這麼樂觀就好了。”崔西彎彎的眼睛緩緩的垂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淚花也隨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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