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局勢的動盪,西澤被梵拉頻繁的召喚著,不停的返於福林城堡和梵拉會之間。他回到城堡中第一件事就是邁著大步向自己的偏殿走去。
阿爾伯特迎了上去:“大人,琪拉雅已經回來了,她在等著您……”
“她回來多久了?”西澤問道。
“下午回來的,等了您有一會了。”
他來不及換下外套,直接推門進了寢殿,看到了琪拉雅已經整理好行裝,安靜地坐在床沿邊,等著西澤。
無錯書吧“你今天去監獄裡了?”西澤脫下披風遞給了阿爾伯特,並走向她,“和傑西一起去的?”
“是的。”琪拉雅簡單的回答道,“既然您回來了,我這就當面跟您道別,後天羅森院正式復課了,我打算現在就回羅森院的寢室了。”
西澤俯視著琪拉雅問道:“今早為什麼要偷跑出去?”
“因為我知道您不想我去監獄,您有您的考量,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您不能決定我的想法。”琪拉雅平視著前方,和西澤的眼神沒有交流。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決定你的想法,我只是想保證你的安全。”
“為什麼?”琪拉雅立刻抬起了頭,用略帶質問的語氣問道。
“什麼為什麼?”西澤坐在了旁邊的木凳子上。
琪拉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了:“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西澤平靜的問著:“是傑西跟你說了什麼嗎?”
“跟傑西沒有關係,我就想知道您做這一切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我沒有目的。”
“是嗎?之前所有的事情——您偏袒我、送給我珍貴的龍血樹魔杖,花費那麼多時間跟我在一起教授我魔法和騎射,都是因為您覺得我和戴安娜女神某些行為很像,是嗎?”琪拉雅鎮定的看著靠在椅背上的西澤,問完了這一串話。
西澤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我曾經真的單純到以為您處處對我好是因為您覺得我很特別,我也原本以為自己很特別,我看是太蠢了。”琪拉雅自嘲道:“一個普通的人類對於偉大的西澤·麥克林恩侯爵來說究竟能有什麼特別的呢?”
琪拉雅見他依然沉默著,內心十分失望。她多麼希望西澤能立刻跳出來反駁她,告訴她自己對她這麼好,根本不是因為戴安娜女神,而是因為她是琪拉雅。
琪拉雅站起了身:“我由衷的感激您救了我的性命,我欠您一條性命,為了償還您的恩情只要您吩咐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但是我的父母在世時也曾教導過我,一個人要有尊嚴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我身份卑微,但我也絕不會淪為您的玩物,更不會成為別人的替代品和影子。”琪拉雅背起了自己的行李,走到了西澤面前,將龍血樹魔杖遞給了他。“您母親說得一點都沒錯,這根魔杖是用您性命換來的,並且它也是戴安娜女神送給您的第一個禮物。一個如此珍貴且有意義的寶物,我作為一個凡人,確實不配使用它。我現在將這根魔杖還給您,但是我還是要感謝您曾經願意把它送給我,不管您的初衷是什麼。”
“你想清楚了嗎?”
“我沒有再比現在還要清醒的時刻了,西澤大人。”
西澤坐著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默默地接過了這根魔杖。
琪拉雅一個人走在街上,她已經完全顧不上週圍路人的眼光了,她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回想起了早上在監獄裡和阿什利最後的對話。
“可是西澤大人他沒有什麼有求於我的事情,他一直都待我很好。”琪拉雅說道。
“噢我的琪拉雅,你也太天真了,這天底下哪有不想賺錢的商人。我有的時候真羨慕你,哪怕生活在社會最底層還能保持天真和善良。”阿什利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你知道被關在監獄裡唯一的好處是什麼嗎,就是有非常多的空餘時間去思考。之前住在我隔壁的一個精靈是因為藐視福洛瑞絲而被關了進來,他每天夜裡都會哼著一首歌,他告訴我這是他信仰的神靈‘月亮女神’戴安娜曾經吟唱的調子,後來被她的信徒們填了詞並流傳了下來。這歌我覺得非常的耳熟,你猜怎麼著,有一天我想起來了,這不正是你在墓地裡哼唱的那首歌嗎。”
琪拉雅整個人身體一怔,她眼中閃爍的靈氣忽然間消失了。
“你還記不記得麥克林恩在墓地裡曾經問過我們‘是誰在哼唱這首歌’,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去關心一首歌謠,原因是什麼你心裡清楚吧。”阿什利看著琪拉雅發愣的眼神問道:“不要告訴我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麥克林恩和戴安娜是曾經是戀人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嗯?”
在福林城堡的議事大廳裡,貴族們坐議事桌前議論紛紛,直到國王疾步走了進來他們才安靜下來,駐守在埃爾瓦和賽諾斯的瓊斯依然透過火系魔法參與了此次重要的會議。
“所以這是真的嗎,布拉德?”尼克勞斯眉頭緊鎖。
“恐怕是的真的,我的陛下。”穆拉德回答道。
“那你們做了嗎?是你們之中的誰暗殺了人類王子卡爾森?”
在場的貴族都沉默著,沒人回答尼克勞斯的話,尼克勞斯望向了穆拉德。
“陛下,這件事不是梵拉會策劃的。”穆拉德回答道。
“哦是嗎?”尼克勞斯對穆拉德露出了少有的責備之色,“但還是據我所知你應該一直都在盤算著這麼做吧,你不是想扶持卡爾森家族的小王子登上王位的嗎?現在卡爾森王子死了,正好輪到小王子繼位了,豈不是正合你的意了?”
穆拉德微微低下了頭,任尼克勞斯責備著。費斯走上前給尼克勞斯遞上了一張很小的紙片,上面記載著什麼。
尼克勞斯看完後繼續斥責道:“現在人類城邦都在盛傳有目擊者看到的刺客是穿著梵拉會服飾的精靈!這上面還提到卡爾森王子的死狀和三千多年前湯森七世的死狀一模一樣,你能不能解釋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穆拉德。”
“陛下,如果是我們派去的殺手,不會這麼蠢的還穿著梵拉會的服飾,更不會故意給人類留下破綻讓他們追溯到之前的事情。”穆拉德立即回答道。
“哦,是嗎?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了。”
眾精靈皆未出聲,他們很少看到一向平易近人的王國竟會有如此生氣的時候。
穆拉德繼續嘗試為自己辯駁:“陛下,這很明顯是有其他生物在模仿梵拉會做事的風格,想要挑撥精靈族和人類之間的關係。”
“之前你是不是也是這麼說的?你告訴我‘賞金會’跟你的梵拉會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當時深信不疑,你知道最近我發現了什麼嗎?”
傑西受到了指示,把從賞金會里查出的一些和梵拉會來往的信箋放在了穆拉德面前。
“這是偽造的,我的陛下,我從來沒有和‘賞金會’聯絡過!”
“你看都沒有看這些是什麼就開口告訴我是偽造的?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這上面的信箋全部用的都是你穆拉德·漢密爾頓的簽章?除了在你的授意下,誰還敢在柏拉西亞城外經營著這麼一間充滿邪惡交易的地方?”
穆拉德思考了一下,他冷靜的回答道:“我的陛下,這些信箋包括我的簽章都是被偽造的。我並沒有創立並經營‘賞金會’,我被人陷害了,他的目的不僅是要離間精靈和人類,還想離間我跟您。”
“那我問你,當初為什麼你沒有遵循我的命令關掉‘賞金會’?”
穆拉德沉默著。
“我來替你回答,是因為白和黑你都想要,對於那些不能動用梵拉會關係剷除的生物,你就想利用‘賞金會’剷除他,是不是?”尼克勞斯眼中交織著憤怒和失望。
“父親……”費斯勸阻道,“您也考慮考慮穆拉德大人說的話吧,也有可能是真的。”
“我就是太信任你了,穆拉德,所以這幾千年來我對梵拉會做的一些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最後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做出違揹我命令的事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穆拉德此時一句辯解都沒有。
“恕我直言陛下,這也不是第一次漢密爾頓大人做出暗殺臨族王室的事情了。”佩尼·格蘭特說道。
瓊斯的聲音從大殿壁爐之中傳來:“陛下,現在當務之急是得弄清楚卡爾森王子的死會給我們雙方帶來什麼樣的關係變動,整件暗殺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我們做的,我認為都有必要派使者前去慰問。”
“不瓊斯,如果我們派了使者前去慰問人類就會認為我們做賊心虛,會直接預設我們殺害他們的王子這件事的!”穆拉德立即阻止道。
“可是目前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我們得先穩住人類,才有可能找到轉機。”瓊斯回答著。
“我會查出究竟是誰刺殺的人類王子,並且告訴他們真相的。”
“問題是你覺得以你現在在人類那邊的公信力,就算查出來了你真的是被陷害的,他們會買賬嗎,穆拉德?”克勞迪婭反問道。
西澤此時抬起了頭,他有些詫異自己的父母居然有意見相同的時候。
“還是說您準備回到梵拉會後隨便找出一個替罪羊來,再在國王陛下面前聲稱您跟此事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您手下的成員揹著您刺殺了人類王子?”迦娜開口說道。
穆拉德瞪了迦娜一眼,但並沒有就此反駁她。
“就這麼決定了,不用再爭辯了。”尼克勞斯開口了,“費斯,我的兒子,散會後替我寫一封信連夜送至獅子山皇宮,向人類國王卡爾森十六世表達我們的哀悼和慰問,並告訴他我們會和人類一起渡過難關,如果他們需要任何經濟或者人力上的幫助,在不傷國本的情況下我們都優先考慮答應。”
“是。”費斯應答道。
“不,陛下,您不能許給他們這樣的承諾,人類是一群非常狡詐且貪得無厭的物種。”穆拉德依然堅持己見。
“如果你事先能不安排這次的刺殺行動,我們根本就不用許諾這些給人類。現在迪亞局勢未明,我不能承擔失去一個強力盟友的風險。”尼克勞斯轉頭看向了穆拉德:“很遺憾,我的老朋友,現在的你無論從大局觀還是理念上來說都不適合再執掌梵拉會了。”
穆拉德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尼克勞斯:“不,陛下。”
尼克勞斯看著穆拉德眼睛,最後還是決定了:“西澤。”
“是,陛下。”西澤低垂著眼眸回答道。
“在現場除了穆拉德之外,你的魔法造詣最高,且最熟悉梵拉會,從現在開始你接替穆拉德擔任梵拉會會長一職。”
西澤有些吃驚,他抬眼看著穆拉德,並立刻給出沒有回應。
“聽到我的命令了嗎?”尼克勞斯提高了音量,嚴肅的問道。
穆拉德朝著西澤輕微點了點頭。
西澤看回尼克勞斯並回答道:“是,陛下。”
“陛下。”西澤在散會後單獨找到了尼克勞斯,“我可以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噢,如果是有關梵拉會的事情,我相信你比我瞭解得更清楚,畢竟你在那裡工作了幾千年。而且副會長康納德女士能力也非常出眾,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經驗,加上康納德女士的輔佐,一定能領導好梵拉會的。”
“陛下,這次您的任命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西澤問。
尼克勞斯面帶微笑的反問西澤:“你想要它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我的孩子?”
“我是勃拉克城的城主,恐怕不適合永久成為梵拉會的會長。”
“那我可以把勃拉克城劃給你父親來看管,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遺憾的是,如果今天你的父親在場就好了,或許他有辦法能讓穆拉德說實話。”
“不,陛下,事實上,我並不認為今天的穆拉德大人在撒謊,雖然他確實做了很多令人不能理解的舉動,但是這一次我相信他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的。”西澤仍然嘗試勸說著尼克勞斯。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孩子。”他重重的拍了拍西澤的肩膀,“那在你執掌梵拉會的時期,請確保他說謊的證據能被發現。”尼克勞斯意味深長的看了西澤一眼,便離開了。
西澤再次抬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傑西也望向了自己,他朝著傑西走了過去。
“恭喜你西澤,成為了梵拉會會長。”傑西面帶微笑的說著。
“我想知道你跟她說了什麼?”西澤卻完全沒有理會傑西的道喜,冷著一張臉問道。
傑西不明白西澤的話:“我跟誰說什麼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目光堅定的平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傑西。
傑西臉瞬間變了,他微笑著說著:“我只是告訴了她事實而已,我覺得她有權知道。”
“你做這件事有什麼意義呢,這樣她對你同樣也沒有好感了。”
傑西挑了挑眉毛:“當然有意義,這樣起碼我們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了,不是嗎。而且我也沒有編造任何事情,你沒能留住她,不正是因為你知道琪拉雅控訴的每一條都是事實嗎?”
西澤閉上了眼睛:“傑西,你知道想要刺殺琪拉雅的人擁有‘幻影披風’嗎?你知道讓她一個人待在羅森院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想要刺殺琪拉雅的人和潛入監獄中殺死了聖女的貼身侍女所使用的兇器是一樣的,我完全可以合理的推斷他們是同一人,我當然會派人保護琪拉雅。”
“在‘幻影披風’面前你怎麼保護?”
“你別說得魔法就可以成就一切似的,當年你也沒能保護她!”傑西抬了抬自己的右臂。
傑西的話讓西澤沉默了半晌,他抬起了深邃的眼眸:“所以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是的,我決定了,現在我們處於同一起跑線上,我不會再讓自己輸給你的。”傑西堅定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