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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家宴

西澤第二天一早就起床了,他站在落地鏡面前,一頭銀色長髮整齊而服帖地全部梳在了腦後,阿爾伯特為他換上了華麗的黑色長袍禮服,然後西澤又從一排首飾櫃中挑選出了幾顆貴重的戒指和精緻的臂釧戴上了。

“我覺得您今天這一套裝束一定會讓克勞迪婭公主殿下非常滿意的。”阿爾伯特說道。

西澤瞧著鏡中的自己,畫面彷彿回到了他小的時候,也是這麼站著然後看著鏡中的自己,克勞迪婭端著高腳酒杯緩緩出現在了西澤的身後。

“為什麼你要穿得這麼樸素?”克勞迪婭看著鏡中的西澤問道。

“我喜歡這樣。”小小的西澤回答著,“我不喜歡那些華麗的服飾,他們束縛了我。”

“束縛了你?”克勞迪婭將一隻手輕輕搭在了西澤的肩膀上,“西澤,我的兒子,你生在斯圖爾特和麥克林恩家族,這些華麗的服飾永遠將會永永遠遠的刻在你的骨頭裡,哪怕你死去了,它們也會永遠跟隨著你。”

“可是母親,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小西澤抬起頭說道。

“喜歡?生在斯圖爾特家族是無法擁有喜歡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務的權力的,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根本沒有人在意。”

“那他們在意什麼呢?”

“他們在意的是家族的榮耀和前途,是王位的爭奪與權力。”克勞迪婭彎下腰,附在西澤耳邊說道,“這些華麗的服飾是可以保護你的,你可以隱藏在它們後面,假裝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是嗎。”西澤跳出了回憶,對著鏡中的阿爾伯特笑了笑,“可是我並不在意我母親喜不喜歡。”

最後他選擇戴上了一個小粒珍珠串成的頭冠,因為這是弟弟海曼生前最喜歡的飾品之一。西澤自己也戴上,他便可以從鏡中看到許多海曼的影子。

西澤按照請柬上約定的時間來到了瓊斯選好的就餐地點,柏拉西亞最有名的精靈餐廳——帕盧斯餐廳,這也是母親最愛的餐廳之一。

此時的帕盧斯餐廳周圍空無一人,全部由重灌軍隊把守著。西澤不用猜也知道了,是瓊斯將這裡全部清空幷包場了下來。

“你在這裡等我吧。”西澤對阿爾伯特說道,然後脫下了外套,身著黑色的長款禮服走了進去。

令他萬萬沒有料想到的,他剛剛走進去就發現了一樣也盛裝出席的琪拉雅——她身著紅色的禮服,整個後背都露在外面,顯得姣好的身體格外的修長和性感。琪拉雅一頭金色的頭髮被盤在了腦後,露出了筆直又清晰的下頜線。紫色的眼睛畫上了精緻的眼線和眼影,讓她整個人都看上去更加的吸引人。只是此時琪拉雅站在大廳裡,穿著高跟鞋在原地焦急的徘徊著。

“西澤大人。”琪拉雅看到了西澤後,臉上焦急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

可西澤卻萌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箭步走過去,低聲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西澤帶有距離感的神情著實讓琪拉雅愣一會,她沒有底氣的回答著:“我來參加午宴的……”

“你為什麼會來參加午宴,誰讓你來的?”

琪拉雅抬頭看著西澤,他眼中早已沒有了在赫德曼森林中的溫柔,表現出的只有冰冷和威嚴。

“回答我。”

“我……”她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

西澤輕微皺起了眉頭:“我什麼時候邀請過你了?”

“瑞德小姐是我邀請來的,孩子。”瓊斯站在了帕盧斯大廳內的旋轉樓梯上,向他們招了招手,對他們說道,“上來吧。”

西澤藍色的眸子掃了琪拉雅一眼:“你回去吧。”

“啊?”琪拉雅很是吃驚,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選的禮服,似乎有些不願意。

“西澤,瑞德小姐是我的貴賓,你不可以讓她離開哦。”費斯催促著,“快上來吧,我們就吃個飯,等下我還要去見陛下呢。”費斯說完便走上了樓梯。

“那你儘可能的別說話,有事我來答。”西澤沒有看琪拉雅,邁著大步子走上了樓梯。

琪拉雅則小跑地跟在他身後,不習慣穿高跟鞋的她在匆忙中還崴到了腳,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

西澤和琪拉雅一前一後踏上了像海螺一樣旋轉的樓梯,樓梯上雕刻著海藍和金色相間的精美圖案。他們來到了樓頂,迎面映來的是一座被佈置得非常優雅的露天平臺。

瓊斯坐在了一張長方形餐桌的一端,克勞迪婭坐在了桌子的另外一端。

“坐吧,孩子們。”瓊斯微笑著說道,西澤面無表情的坐在了桌子的中間,而琪拉雅則默默的選擇坐在了西澤的對面。

他們四人坐在了長條形餐桌的四面,克勞迪婭見狀把酒杯往桌上一摔,朝著西澤問道:“你真的邀請了這個人類來參加我們的家宴?”

琪拉雅很不適應克勞迪婭的態度,她坐在柔軟的板凳上像一個布偶一樣,一動都不敢動。

“你不要錯怪他們,是我邀請瑞德小姐來的。”瓊斯熟練的揮了揮手,命旁邊的侍女給琪拉雅和西澤的酒杯中都倒滿了酒,“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怎麼會賞臉過來呢?”

“什麼意思,你告訴我這個人類會來赴宴,其實是想把我也逼來,是嗎?”

琪拉雅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收到的以麥克林恩為落款的邀請函並不是西澤發出的,而是他父親瓊斯·麥克林恩公爵發出的。

“哎。”琪拉雅嘆了一口氣,此時她心中懊悔急了,“我也太粗心了吧。”她想著。

“克勞迪婭,我的妻子,或許我們兩人早已不相愛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瞭解你,你總是會需要一點的……”瓊斯摘下了面前擺放的一串葡萄放進了自己的嘴裡,“激勵。”

瓊斯話音剛落克勞迪婭就站起身來將自己手中的酒杯拿起,隔著一整條桌子潑向了瓊斯。但是由於距離隔得太遠,酒並沒有灑在瓊斯身上,反而都灑在了桌上精緻的菜餚上,還沾到了西澤和琪拉雅的禮服上。

西澤板著臉拿起餐布遞給了琪拉雅,她接過餐布粗略的擦了擦禮服上被沾染的大片酒漬,然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繼續老老實實的坐著。

瓊斯微笑著,打了打響指,身後的侍女們立刻撤掉了這些菜餚,並且換了一批新的上來。

“瑞德小姐,實在不好意思。”瓊斯舉起了酒杯對著琪拉雅,她也立刻端起了酒杯,“本來是想好好款待你的,沒想到讓你看到這些笑話。克勞迪婭的脾氣就是這樣的,但是她沒有壞心眼,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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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吧,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一樣!”克勞迪婭吼著。

琪拉雅向費斯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她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西澤,此時他的臉色陰沉到令自己感到害怕和不安。

克勞迪婭坐了下來,侍女又給她重新倒滿了一杯酒,她舉起酒杯來一口便喝完了:“既然我來了,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但是這個人類不能在這裡,請她走。”

還沒等到琪拉雅開口,瓊斯立即反駁道:“這怎麼可以,瑞德小姐是我請來的貴賓,人家剛剛才到,還被你潑了一身酒,然後你就要趕別人走。太失禮了,克勞迪婭。”

“你的目的不就是激我來嗎?我現在已經到了,那這個人類是不是已經完成了她的價值,可以讓她走了?”

“你作為斯圖爾特的公主、堂堂的公爵夫人、活了一萬多歲的貴族精靈,怎麼還是一點容人的氣量都沒有呢。”

“這次不是家宴嗎?為什麼一個人類會出現在我們的家宴裡?”

“你既然知道這是家宴,說明你預設了我們是一家人的,那為什麼之前我以家宴的名義邀請你,你卻拒絕了我,說跟我不是一家人呢?”

克勞迪婭憤怒地盯著瓊斯說道:“行,那你說你想怎麼樣吧。”

“我的意圖一開始就說了,我想邀請你和西澤一起吃頓飯,畢竟我馬上就要離開柏拉西亞了。”

“好,我也來了,西澤也到了,那這個不相關的人類坐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看來你還不認識瑞德小姐吧。”瓊斯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琪拉雅身邊,雙手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請允許我向你介紹,這位是琪拉雅·瑞德……”

“我一點都不在乎她是誰!”克勞迪婭突然提高音量吼道,打斷了瓊斯的話,把琪拉雅嚇了一跳。

“你不在乎她是誰,我們的兒子可是很在乎的,是嗎,我的孩子?”瓊斯微笑著看向西澤。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啊。”西澤開口了,也看向他父親。

琪拉雅發現瓊斯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她動彈不得。

“琪拉雅,你不用懼怕克勞迪婭的,她其實是一個單純善良的精靈。”瓊斯頓了頓,“如果你也喜歡我的兒子,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準備,那你就必須要面對他的母親和他的父親。今天真巧,讓你看到了我們家族裡最經常發生、也是最真實的一幕。”

瓊斯在西澤面前點出了琪拉雅的心思,讓她覺得非常難堪,她紅著臉低下了頭。

“等等,西澤什麼時候要跟這個人類在一起了?”克勞迪婭發出了刺耳地嘲笑聲,上下打量著琪拉雅的面容和衣著,“我沒聽錯吧瓊斯,你是在說眼前這個人類,想要跟西澤在一起?你今天到底是想激我還是想氣我?”

“琪拉雅,我們走。”西澤站起了身來,但是琪拉雅卻被瓊斯死死的按在了凳子上。

“別急呀,我給你看。”瓊斯手一揮,他手中出現了琪拉雅隨身攜帶的龍血樹魔杖,放在了克勞迪婭面前。

琪拉雅有些吃驚,龍血樹魔杖明明已經和自己簽訂了契約,將自己認成了主人,沒想到瓊斯的魔法強大到能輕鬆的打破這個契約,將召喚出它來。

“你瞧瞧,這是我們的兒子送給瑞德小姐的魔杖,這做工、這魔法,應該是西澤親手製作的吧。”

克勞迪婭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一開始知道了也是很吃驚,不過瑞德小姐在前幾天神秘人入侵的時候表現出的高尚品德讓我很是讚賞,你知道的,她甚至還受到了國王陛下的親自接見。”

克勞迪婭看著瓊斯手中的魔杖,怒不可遏地瞪著西澤:“這可是你花命換來的,就給了這個人類,你瘋了嗎?”

“夠了,你們兩個人的矛盾能不能不要總是牽扯到其他無辜的人。”隱忍多時的西澤似乎已經不想再忍了,他拿回了瓊斯手中的龍血樹魔杖,將它交換給了琪拉雅,然後嚴肅的說道,“放開她,父親。”

瓊斯放開了琪拉雅:“其實我是真心支援你的,我的兒子。你的女朋友無論是什麼種族、什麼身份此時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想要的僅僅是你能夠透過新的人走出那段可怕的陰影。”

琪拉雅皺了皺眉頭,她不明白瓊斯說的“可怕的陰影”是什麼,但有種不好的預感。琪拉雅準備起身離開,卻被克勞迪婭攔住了:“你,低賤的人類,把我兒子的魔杖留下,你沒有資格使用它!”

“你不要太過分了,母親。”西澤站起了身,擋在了琪拉雅和克勞迪婭之間,“我已經送給她了,現在這是她的東西。”

“這才是我的兒子嘛!”瓊斯笑著說道。

“什麼叫我太過分了?這龍血樹魔杖你怎麼得來的我不清楚嗎?這是你的心血和成就,被當成整個家族的榮耀,就這樣隨便送給一個不相關的人,她配嗎?”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問你,龍血樹魔杖是你和戴安娜的定情信物,你就這樣轉送給了她,你難道不會感到一點可惜和心疼嗎?”

琪拉雅愣在了原地:“戴安娜……”

是那個“月亮女神”戴安娜嗎?定情信物?

“西澤大人和戴安娜女神是情侶嗎?”琪拉雅心臟感覺漏了半拍,她猛地抬頭看向西澤,紫色的眸子裡開始充滿著驚愕。

“你們知道嗎,我原本以為每個生物都是值得救贖的,但是看到了你們,我才發現自己這種想法有多麼的可笑。”西澤說完準備拉著琪拉雅離開帕盧斯餐廳。

“你不會真喜歡這人類吧,西澤?”克勞迪婭追問著。

此時琪拉雅跟西澤同時都停住了腳步。

待他們走後,瓊斯坐在桌子的一端向坐在另一端的克勞迪婭舉起了酒杯,他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我們兩個雖然百事不合,但是在這方面的見解還是保持一致的,看來我們畢竟還是有相同之處的。”

克勞迪婭對著瓊斯冷笑道:“你知道嗎,我跟你一點相似之處也沒有。”說完便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而琪拉雅此時一個人走在街上,她的耳邊一直縈繞著西澤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從未喜歡過這個人類,你們不用猜來猜去了,我和她不可能有任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