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鏹！~~~”金屬相撞的巨大聲響迅速擴散，氣流頓時凌冽如刀，將周圍方圓百米範圍內的樹木攔腰截斷。
氣流卻沒有傷到山體，而是順著山勢衝到山麓深處，引起無數鐘鳴！
黑影退到離老道數丈遠的地方，聚整合一個模糊的人形。
“這山裡有什麼？！”那道身影聽出山中聲響異常，大聲喝道。
“你是我多年前修煉時蛻下的魔根，”老道上前一步，道袍的一角有多了一個破洞，“你我本是一體，莫非你已忘記了？”
姜意徹底傻眼，這黑影不過是老道蛻下的魔根，居然都如此厲害，他能感覺到剛剛那一擊幾乎有毀天滅地之勢，卻被老道輕鬆化解，那眼前的老道究竟是有多強大？！
武俊良是步入修道之人，雙方在那一擊中釋放出來的氣息遠超常理，在他看來就猶如天上的兩顆星辰相撞一般，如此遙遠而宏偉。
“都這麼多年了，還是喜歡故弄玄虛，你不膩我都膩了！”
黑影中再次傳來刺耳的聲音，震得兩名少年雙耳生疼。
“今日我已是巔峰狀態，不會再敗第三次了，定要你交出肉身！嘿嘿......”
模糊的人形手中多了一杆漆黑的長矛，像是一道虛影，卻又迴轉著真實的寒光，似乎會將人吞噬。
黑影腳下的地面頓時出現蛛網狀的裂紋，他彈地而起，湧動的黑色氣息壓碎了空氣，全部融入黑矛。
黑矛的寒光愈加的瘮人，如一支離弦的巨箭，射向向老道。
空氣隨著黑矛的飛行軌跡發出“嗤！嗤！”的割裂聲，下方的地面像是水紋一般向旁邊裂開。
老道搖了搖頭，身形眨眼出現在數十里之外，剛才所站的地方陡然出現一片虛空，須臾後恢復正常。
黑影調轉方向，像是一隻巨大的黑禽，煽動著雙翼，向著老道飛去。
黑禽遮天蔽日，黑矛便是它的喙，啄的，便是老道的魂。
老道嘆了口氣，驟然間，一股浩瀚如星河般的渾厚氣息，像是火山噴發後的灰雲，閉覆整個天穹。
老道怡然不懼的伸出左手，探向黑禽，探向那喙。
指間無比精純的氣息暈開，霸道的扭曲了空間。
兩名少年被這指尖氣息帶動起的罡風颳得雙眼緊閉。
樹葉與斷枝，在訴說著空氣的旋轉。
老道的左手與黑禽接觸的瞬間，那些飛舞的氣流反而安靜了下來。
萬籟俱靜。
兩名少年睜開雙眼，那黑影化作的飛禽已消失不見。
兩人所見的，只有一支黑矛被老道穩穩的擒在手中，再也無法前進分毫的畫面。
“不打了！不打了！唉！”
魔根說罷散去身體周圍黑影，同時天空中的黑色螺旋亦消失不見，他露出一具高大的身形，看起來四十餘歲，比常人高出半個身子。
濃郁的黑髮飄散，一張古銅色的臉龐堅毅無比，兩腮鋼針一般的胡茬透出無盡的滄桑，一身紫金戰甲閃閃發光，竟也快要包裹不住他身上跳動的肌肉。
“真是惱人！本以為全力一擊能擊敗你！”
只是此時，這名高大的男子有些沮喪：“現在才知道，昨日兩次對戰你並沒有使出全力。”
魔根雖是老道蛻下的魔性一面，但卻直率坦蕩，做事從不拐彎抹角，經過多年的風雨，那魔性也幾乎消失。
這也是老道為何在交手時不下重手的原因。
只是魔根與老道的差距愈發明顯，所謂的奪肉身，到後來不過是一個磨礪自己來變強的藉口罷了。
“你我相爭多年，無非是為了奪我肉身，那奪了肉身之後呢？”
老道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大勢將至，時日無多，你我何不合力？”
魔根聞言撓了撓頭，滿臉的疑惑。
“看來你並未認出這裡...”
老道走向前去，右手指尖輕彈，將自己的記憶射入魔根的腦海：“你我分開太久，有些事你已記不得了，數千年前，我於夢中來過此處，而後來亦在此鎮壓了那頭神獸...”
無錯書吧獲得本體的記憶後，魔根不斷的掃視著周圍。
“哈哈哈哈哈哈！....”
魔根突然大笑，但聲音有些沒落：“原來是這裡，你的肉身變成這樣，是要走上那一步了嗎？”
“俊良，”老道沒有回答，而是轉向武俊良，“來拜見你的另一位師父。”
方才魔根已經注意到老道身邊的兩人，其中一名滿頭的銀髮，更是暗地裡多加關注。
此刻魔根細細打量著姜意。
“是你！？”這容貌，這感覺，不由得讓魔根很是驚訝。
“你知道我？”
姜意感覺莫名其妙，眼前這名男子似乎認識自己。
“哈哈，我不但認識你，還是你的......”
被晚輩突然發問，魔根非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笑了起來。
“姜意，他便是你的另一位師傅，還不快些拜見。”
老道隨即打斷了魔根的話語，引來後者吹鬍瞪眼。
眼前的情況由不得兩名少年多想，皆拜上前去：“拜見魔根師父！”
“誒誒誒，好了，對我就別來這套了，連表哥大人都給我下跪了，快都起來！”
不知是突如其來的大禮，還是其他原因，魔根此時顯得有些羞怯，他摸了摸後腦勺，說道。
“走吧，時間不多了，”老道點頭，“異寶將要成熟了。”
“呃，是了，這小子與異寶融合的時間快要到了嗎？”
魔根指著姜意說道。
“融合？”兩名少年同時驚呼，姜意更是瞪大了眼睛。
“等、等等，什麼融合？”姜意問道。
“屆時你們便知了...”老道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抬頭仰望上天，“世間一切是‘天意’，還是‘人為’？”
“可以看得出，你堂兄為人謹慎，心思細密，而你古靈精怪。”
片刻過後，老道轉向姜意，問道：“但早已註定，你將繼承我的衣缽，無需問我為何，只是命該如此，你可做好準備？”
“我可以比師傅你還要厲害嗎？”
聽聞老道早已將自己定為接班人，姜意一臉的天真與興奮。
“那是必然的，為師說過，命該如此。”
老道點頭說道：“只是，若想強於為師，必須站得比為師更高。”
“是！姜意定不負師傅所託......”
姜意雙手抱拳，說道。
“小子，別高興得太早！你表哥將來會比你早達到那個境界，”魔根說道，“不過，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說不準這次我和這老頭就成功探求到了大道真理，也就沒你們什麼事了。”
“不過，至少我現在這副肉身已經勝過這老頭子了。”
魔根轉頭對老道笑著，晃動著比尋常人大腿還粗的臂膀。
老道無奈搖了搖頭，看向山中氤氳的氣息，道：“若非等你來，貧道也不至於徒步而行；時間無多，我們走吧，這山中並不平靜。”
老道與魔根本是一體，縱使遠在天邊，相互也能輕易感應到對方。
所以老道並不急著趕路，而是等著魔根的到來。
老道帶著兩名少年，化作一道黃光，沿著方才氣流激盪的方向飛向山中，而魔根融入黑影，緊隨而動。
一路上，無數的樹木被魔根那一擊切成數段，沿著固定的方向散落，似乎在為他們指路。
武俊良再次驚歎，眼前兩人的修為已經到了讓人望其項背的程度，老道更如同黑洞一般，無法看透。
“奇怪...”姜意低聲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魔根遁於黑影之中，露出雙目，“這一路上就沒有生物出沒。”
姜意與武俊良同時打了個激靈，回想起邊永城裡用野兔與他們換柴火的大叔李獵戶，似乎從月餘前就表示山中的動物越來越少了。
姜意看向老道，後者微微點頭，估計老道早已知曉。
武俊良開始掃視四下，周圍的一切看起來皆延伸向同一處：君山。
君山山體如一柄天劍，直插雲霄，時不時飄出五色氤氳的氣息。
......
四人沿著山麓飛行了近百里，周圍不再有山石圍繞。
眼前赫然出現一面光鑄的壁障，橫在他們面前，一團團氤氳氣息自上而下，好似九天上落下的星河一般壓了下來。
老道和魔根反應極快，迅速退出數里，方才所在位置的地面像是鮮嫩的豆腐，那時刻轉變著顏色的氣息輕而易舉沒入地中，留下寬達數里，深不見底的溝壑。
與此同時又有大量的氣息，如雲朵一般，轉變著顏色從君山山體中飄散出來，順著眼前略有弧形的壁障的走勢緩緩流動。
剛才的溝壑如時間倒流一般慢慢恢復成原樣，那些被斬斷的樹木亦重新組成森林，彷彿魔根的一擊從未發生過一般。
山麓中生命氣息愈發濃烈。
“這座古陣居然還在！”
魔根看向老道，兩人都露出無比凝重的表情。
“據我所知，這是世間第二座古陣......陣中的異寶已近成熟，必須儘快將姜意送回去。”
老道看著眼前巨型的光壁，有些感慨的說道：“翠龍界如此，這世間也是如此，上天為何週而復始的將我們看作祭品祭煉呢？”
“老頭子，你思考這個問題已經數千年了，相信已經明白，只有你站在‘天’的高度時才能明白。”
“何況，即使這次無法成功，也還有他呢！”
魔根看了看姜意二人，說道：“你這不是才收了兩名徒弟嗎？”
“也對，為師想要站在‘天’的高度來探究世間大道，你可得努力啊...”
老道笑了笑，看向姜意：“不過首先，要將你送回家，與你家院中的那異寶融合，以啟用你的體質。”
“師傅剛剛說的異寶在我家？我怎麼不知道？”
姜意努力回想，仍是一無所獲：“不過師傅，我會站得比天還高，屆時看到的一定比你還多！”
老道聞言頓顯欣慰之色：“那你就得走上與為師相同的路了，但願你能走得更遠。”
武俊良自小對堂弟便愛護有加，自然知道姜意天賦異稟，故而對老道將姜意定為繼承者並不意外。
讓他吃驚的是，即便是舅父舅母的故人，老道似乎對他們倆的熟悉程度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對了!是這裡！不久前我們就是從這個方向走出森林的！”
武俊良一邊琢磨著一邊打量著地面，突然驚叫道，“走進那裡之後，突然就到邊永城前了。”
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還真有一座建築嵌在森林中，距剛才氤氳氣息擊出的溝壑不遠，隨著森林的復原而再度顯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