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良扭頭看周夢凝，“看來咱們不是學校，就是研究所待著，對外面社會變化，反應還真是夠遲鈍的。”

周夢凝點點頭，不管是學校還是研究所，都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她轉頭對小芳道：“那明天就一起走吧。”

小芳趕緊站起來應了一聲，這才歡喜的出去了。

季嘉良卻再也沒翻書，而是不知道想些什麼。

周夢凝猜測，人口流動，農民工的出現，大概給了季嘉良一些什麼不一樣的觸動。

好半晌才聽季嘉良道：“明天該去街上轉一轉，看一看。”

第二天一家人進了城，這次是嶽子昆開著一輛麵包車來接人的。

順道將小芳送到靠近市區的一片批發市場。批發市場外面，是一溜的簡易的棚子，幾個平米大就是一間門臉，賣什麼都有。

季嘉良將孩子留在車裡，叫嶽子昆看著。自己和周夢凝饒有興致的進了批發市場。

這裡是蔬菜批發，進進出出的板車，熱鬧的厲害。

小芳的老鄉，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在這裡賣的是擔擔麵。

來往的小販，熱乎乎的吃一碗，麻利的就忙去了。雖然只有兩張桌子，但是生意看起來還是很紅火。

“生意可還好？”季嘉良站在外面看了半天，才過去問道。

那小夥子憨憨的一笑，“挺好的。一天到晚，人都不斷。天冷了賣熱飯，天熱了賣涼麵。啥子賺錢賣啥子。”

周夢凝就小聲問小芳，“是你物件不？”

小芳紅著臉不說話。

周夢凝就有些瞭然。

兩人又在市場裡轉了轉，才回到車上。

“沒見到這樣的市場吧？”嶽子昆哈哈直笑，“現在有些城鄉結合部，全都是來城裡打工的年輕人。保姆，服務員，賣菜的，賣飯的。反正城裡人看不上的小買賣，他們都幹。”

“尤其是w市人，大街小巷，全都是他們。咱們城裡，也有不少人閒著，但就是抹不開這個面。覺得幹這些營生丟臉。寧肯在家裡搓麻將，也堅決不幹活。”

以前人打牌，都是撲克。很少有麻將。現在這玩意又露頭了。

周夢凝見季嘉良不知道想什麼，就跟嶽子昆轉移話題，“你這麵包車是新買的？”

“剛買的。可不敢叫我爸媽知道。”嶽子昆搖搖頭，“雖然不如小轎車體面，但這能拉貨，能拉人，多好。省了大勁了。”

周夢凝點頭，這是挺重實用性的，不在乎面子不面子。

回到家，本來打算先去書店的，但是季嘉良一頭埋進了書房，“咱們明天再去，我先寫點東西。”

結果，這一耽擱就是一整天的時候。吃飯都是周夢凝給他端進去的。

晚上熬了大半宿，第二天，兩人去了b大，找了經濟系，季嘉良原先的老師張教授。

“這是你寫的？”張教授對這個學生還是有印象的。聽說去讀了其他專業的研究生，他還有些可惜。沒想到畢業幾年了，還能靜下心來做學問。

季嘉良點點頭，“人口的流動，推動城鎮化建設。但這其中所帶來的好處與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

張教授伸手戴上眼鏡，用了大半個小時才將這篇文章看完，“文章先留下，我還要再看看。”

季嘉良沒有猶豫，就站起身，要帶著周夢凝告辭。

“等一下。”張教授也跟著起身，“你可以將這個問題當作一個大課題，好好做出幾篇好文章來。”

說著，還遞給季嘉良一張借書證，“凡是想要什麼資料，都去圖書館查。”

季嘉良趕緊恭敬的應了下來。

出了門，周夢凝才知道，這位張教授可不是普通的教授，而是國家在經濟方面的顧問。

算得上是如今經濟學上的泰山北斗。

難怪呢。

兩人抬腿就去了圖書館，不光借了季嘉良要的書，連周夢凝需要的，也一併借了出來。

又順便去看了程叔和劉姨。

“如今，哪裡都在改善居住環境，就是高校教師的居住環境得不到改善。”程叔苦笑道，“清苦是真的清苦。”

劉姨就笑著對周夢凝道：“那也是他自己願意的。如今好些部委辦的公司，不都是高薪聘請他們這些教授當顧問嗎？想要掙錢還不容易？”很有些擠兌的意思。

程叔哼了一聲，“哪裡是什麼顧問？分明就是花錢買我們這教授的招牌。能花錢買的專家還是專家嗎？能用金錢衡量的教授，還是教授嗎？我寧願餓死，我樂意。”

這倔老頭！

陪著兩人說了一會子閒話，這才從學校告辭。

要辦的事都辦了。周夢凝就問季嘉良，“接下來咱們去哪？”

“去轉轉。”季嘉良說著，就拉著周夢凝的手。

繁華的街道，人挨著人。到了十字路口，得看著紅綠燈了。街上的車流不斷。

小衚衕裡亂竄的，不光是腳踏車，還有摩托車，帶著轟鳴之聲，路過的時候，噴著尾氣，惹得一片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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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包！

“還真是一天一個樣，變化太大了。”季嘉良低聲問周夢凝，“還記得咱倆七四年回b市的時候嗎？”

怎麼可能不記得？

“十年了，一眨眼的功夫一樣。”周夢凝也有些感慨。

兩人想起了從前，就去了一家東北菜館，吃了一頓午飯。

“以前找不見吃飯的地方，現在是滿大街的飯館子。湘菜，魯菜，東北菜，川菜，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吃不到的。”周夢凝說著，就點了一份豬肉燉粉條子。

季嘉良就笑：“就覺得這豬肉燉粉條，還是司務長做的最地道。”

邊吃飯，邊追憶了一下當年的人和事。兩人溜溜達達地去看電影了。

如今一場電影得兩毛錢，但是看的人是真不多。

花錢買爆米花花費了一點時間，所以進去的時候，片頭已經過了。

裡面的人並不多，零零散散的坐著點人。

電影演到一半，不少人又都陸陸續續地走了。

周夢凝也不覺得好看，現在拍的片子，好像都是為了去國外的電影節得獎的。一般人看不懂這玩意的內涵。

反正，周夢凝不是一個懂文藝的人，直犯迷糊。至於季嘉良懂不懂，周夢凝還真看不出來。

兩人硬是撐到電影結束才出來，全當是進去歇腳了。

“如今電視越做越好，從小的變大的，從黑白的變成彩色的。這電影院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季嘉良回頭望了一眼電影院，“那時候看地道戰和白毛女的時候，電影院多火啊。”

周夢凝就笑：“你說以前那買電影票的多牛啊，現在只怕送票，也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