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期，季嘉良還辦了一件事，就是託人找了一個小保姆。

十六歲的川省姑娘，叫小芳。

“叫她跟雨生住在一個屋裡，家裡做飯洗衣服，都需要一個幫手，往後你也沒那麼些時間做這些瑣事了。”

季嘉良拉著周夢凝的手看了看，“現在沒事了，家裡請小保姆的多了。雙職工家裡，孩子老人沒人照顧，都是這麼幹的。”

周夢凝看了小芳一眼，也沒反對。

川省的水土養人，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小小年紀，手藝還不錯。家常便飯沒有什麼問題。

有人分擔家務，周夢凝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

將考研的課本都翻了出來，慢慢的啃。

隔了兩週，季嘉良回了一趟b市，說是找好了導師，還給弄回來一份導師給的書目單子。

“下週咱們去書店看看，要是書店沒有，就得去學校的圖書館借了。這種專業性比較強的書，外面鮮少有賣的。”季嘉良搖了搖頭，看著神情卻不怎麼好。

“怎麼了？”周夢凝問道。

“凌師傅的書，印刷了六千冊，可是出版社要求作者自銷兩千冊。”季嘉良搖頭，“一個不讀書的民族，是個可悲的民族。”

周夢凝心裡也不是滋味，這個年代靜心做學問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要甘於寂寞，甘於清貧。能不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不為金錢動心，殊為不易。

“都說，如今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周夢凝搖搖頭，“腦體倒掛嚴重，但這畢竟是暫時的。”

“等造導彈的去賣茶葉蛋了，這個國家也就完了。”季嘉良的臉色沉重，坐在書房了久久沒有說話。

周夢凝趕緊轉移話題，“自銷這事，沒跟凌師傅說吧？”

季嘉良搖搖頭，“這事我看著辦，先不告訴凌師傅，省得他心裡難受。”

擱在誰身上，誰都難受。

周夢凝笑道：“還不知道多少教授，遇到這種事呢。就是想推著腳踏車去擺攤賣書，人家也沒給咱們經銷許可證。還真是隻能求熟人買了。”

說著，就從季嘉良的包裡掏出成品書來，一本才六塊八毛錢。

就這樣，也賣不出去。

“書呢？”周夢凝問道。

“先放回四合院了。”季嘉良嘆了一聲，“兩千本書，咱們那屋子堆的跟庫房似的。”

“咱們先把錢墊上吧。”周夢凝笑道，“然後再將這些書，贈送給各個大學的圖書館。有人讀了，書就有價值。”

季嘉良一笑，也只能這樣了。

等料理完這些，周夢凝才拿了兩斤紅糖，三斤雞蛋，兩袋子奶粉，去看紅姐生的孩子。

孩子剛滿月，是個男孩。因為生在國慶，就被取名蘇國慶。

“你們好歹取名的時候費點心思吧。”周夢凝抱著孩子，嫌棄的道，“你到大街上一喊國慶，保準有人答應，可能都不止一個。”

紅姐就哈哈大笑，“可不是嗎？我也這麼說他，我說當爸爸的還是高階知識分子呢，就這種水平，白瞎了那一肚子墨水。”

周夢凝搖著孩子，“孩子將來埋怨你們，看你們咋辦？”

“他敢？”蘇杭搖著奶瓶進來，笑道，“這多有紀念意義啊。”

周夢凝見蘇杭拿著奶瓶，趕緊問道：“咱們這裡能訂到牛奶了？”

蘇杭苦笑道：“什麼牛奶，這是我在附近的村裡買了一隻奶羊，在老鄉家裡寄養著。每天過去取好幾次奶。要不然怎麼辦？她的奶水不夠吃的。”

“找李叔，去屠宰場定豬蹄，一頓一個，先吃著。”周夢凝看著孩子，就道：“實在不行，就只能靠羊媽媽了。”

這週週五晚上，幾個孩子在急著趕作業。因為週末回回城裡，所以，他們得在週五晚上將作業寫完。

季嘉良不知道在寫什麼，周夢凝拿著書啃，濃茶喝了一杯又續一杯，到如今再念書，才發現什麼叫做歲月不饒人。精力和腦力，感覺跟前兩年差了很多。

書房的門，是推拉的玻璃門，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周夢凝放下書，轉過身。來的肯定不是幾個孩子。他們要是有事是不會來敲門，都是在客廳裡高聲詢問。

果然，見小芳推門進來。

她兩隻手無意識的放在前面，搓著衣服角，“周大姐……”

“有事？”周夢凝問道。她對這姑娘還是滿意的，手腳麻利，眼裡也有活。

“明天家裡是不是沒人在？”小芳低聲問道。

周夢凝恍然，“是啊，我們回城裡。你自己在家吧，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冰箱裡都有。我們週日晚上回來，你只要準備後天晚上的晚飯就好。”

“不是……大姐！”小芳低聲道，“我想問問，家裡沒人，我能不能不在家裡待著。”

周夢凝一愣，“你一個人不敢住？”

小芳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進城，給我一個……老鄉幫忙。反正家裡也沒事……您放心，我星期天晚上肯定按時回來。我不在家裡吃飯，還給家裡省了糧食。要是實在不行，您扣我一點工資也行。”

周夢凝指了指一邊的凳子，“坐吧，坐下說。”

小芳臉漲的通紅，“要是不行，就算了。”

周夢凝就笑道：“你去給你老鄉幫忙，幫什麼忙？”

家裡的住家保姆，尤其是照顧孩子的，最怕的就是跟外面不好的人有牽扯。

小芳見周夢凝不像是惱了，才低聲道：“我老鄉，在外面開了一家小飯館，週末人多，我正好去搭把手。”

季嘉良就抬頭，“你們都是農村的？”

小芳憨憨的一笑，“是，都是農村的。”

“農村出來打工的多嗎？”季嘉良也轉過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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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點點頭，“去年才一兩個，今年多了一點，大部分都去了z市。我跟著……老鄉來了b市。”

季嘉良將書合上，“不是農村包產到戶了嗎？如今日子也該好過了，怎麼都想著往城裡跑？”

小芳不好意思地道：“我們那裡地少，家裡的孩子又多。分了田，也沒多少。家裡有一兩個勞力，就夠用了。出來打工，比在家裡強。手裡也有點活錢。”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