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站不大，是一間小小的平房。外面白牆已經變得斑駁，牆皮已經開始脫落。門上面的牆畫著紅色的十字架，紅顏色的十字架也已經變得暗淡。
周夢凝推開上面寫著衛生站三個大字的破舊木門。屋子很小，一張桌子板凳都沒有，只有兩排架子。一排放滿了瓶瓶罐罐的藥，一排放滿了盒裝藥。還有些草藥堆在架子下。
看得出來，這是有人專門收拾打掃過的。
“夢凝姐。”背後響起一道熱情的聲音。
何先梅看著周夢凝道：“我去院子沒有找見你，就猜你來衛生站了。”
周夢凝轉過身看到何先梅懷裡抱著盆。
“梅子。”周夢凝笑著對何先梅說。
“夢凝姐，河溝裡衝下來好多魚，你去撈魚嗎？”
“去！”
免費的肉啊！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吃的肉！
如今，這玩意兒有錢都沒有辦法買到。
“我回去拿盆。”
周夢凝迅速關好門，回去拿上屋子裡能裝的盆和桶，然後朝河邊趕去。
到的時候河裡已經有好多人了，周夢凝和何先梅也下河找了塊地方開始撈魚。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大河裡的水漲了，灌滿了小河，連村裡積水的河溝，都積滿了水。
河裡衝下來不少的魚，大家夥兒都撈的熱火朝天。
草窩子個個都不深，半米頂天了。
一個個的都把褲腿挽起來。這叫周夢凝有些不習慣。只好在邊緣的水溝裡找。
這片草窩子不小，倒也沒人爭搶。
那幾個女知青跟前，圍著好幾個本地的小夥子，說是幫忙，其實就是獻殷勤。
周夢凝把一紮長的魚都用藤蔓串起來放在一邊，然後就專用葫蘆瓢舀那些沒人要的小魚，把水篦掉。
慢慢的，周夢凝撈了小半桶，就打算提回去了。
“夢凝姐，我幫你。”
何先梅幫忙端著一盆，一起身，就愣住了。
周夢凝順著何先梅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韓紅衛和何婷在一個水坑裡摸魚。兩人相互撩水，一看就是一對小情侶。
那邊像是察覺了這邊的視線，韓紅衛和何婷朝這邊看了過來。
周夢凝也沒避著他們，坦然的笑道：“你們那邊魚多嗎？這邊都是些小魚，只能烤魚乾。”
韓紅衛沒發現異樣，他哈哈的笑：“怎麼沒見季嘉良那小子。你一個人別往深處來。”
周夢凝應了一聲，卻沒有說季嘉良去哪兒了。
周夢凝提著桶路過前院，看到程教授的老伴劉教授正在打掃院子。周夢凝不見外的道：“劉姨，我撈了好些魚回來，你幫我處理下，我再去撈一些回來。咱們晚上烘乾了，收起來，放到明年春天都不成問題。”
這位劉教授穿的舊，卻乾淨整潔，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她剛才已經聽老程說過了，知道住在這個院子的孩子好似對他們並不排斥。因此，她也沒有驚訝。
劉教授指了指一個空著沒用的石槽。這是給馬裝草料餵馬用的，如今沒有那麼多的馬，也就空下來了，已經洗乾淨了。
“你把魚倒進去吧，一會兒我順手就收拾出來了。”
拿剪刀剪破肚子，把肚子的髒東西清理出來就行了。不費事。
周夢凝見人家沒有冷臉，笑著應了，倒進去後趕忙又提著空桶趕回去。
何先梅動作不慢，但情緒卻不高。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暗戀什麼的，心裡也挺苦的吧。
忙活了一天，劉教授清理出的魚就有三桶。
無錯書吧季嘉良回來的時候，周夢凝正在給鍋裡架起大柴火，炕魚呢。
“不是說有什麼活兒我回來幹嗎？”季嘉良皺著眉頭。他寧願不吃也不想周夢凝費這麼大勁兒。
周夢凝有什麼辦法呢，這不是不能開小灶嗎？總不能頓頓都吃水煮菜吧？
“哪兒來的魚？”季嘉良挽起袖子開始幫忙。
“河溝裡撈的，漲水衝下來不少魚呢。
“下次我不在就別去了，太危險了。”
“好！”周夢凝看著籃筐裡炕乾的小魚，想著這要是放辣椒蒸上一碗，也下飯的很！
麻辣味、五香味、椒鹽味……周夢凝開始不自覺的吞嚥口水。
“餓了？馬上就好。”季嘉良加快速度把大米下鍋。
然後再在上面蒸了一碗魚，又炒了碗雞蛋。
小魚都炕好了。周夢凝把小魚分出來一半，“要不你給送到前面那屋子去，今天人家也幫忙了。”
“行！”季嘉良正想和人家搭話，拿著回去了。
等周夢凝把飯菜都擺上桌了，季嘉良才回來。
蒸小魚，炒雞蛋，白米飯，還有一碗海帶湯。
“如今國營飯店都沒有這樣的菜。”季嘉良邊吃邊道。
“去國營飯店吃飯了？”周夢凝問道。
“除了國營飯店哪兒還有飯店？”季嘉良笑道：“只有饅頭，麵條，炒青菜。沒有肉菜賣，肉根本供應不上，說是今兒分了一個豬蹄和一個豬嘴，還被領導給買走了。“
“那最後吃的什麼？”周夢凝把小魚和雞蛋往季嘉良面前推，問道。
“面，一人一碗掛麵。”季嘉良夾了雞蛋和小魚往周夢凝碗裡放，嘆道：“就這，張建軍還說這是他兩年來頭一次吃細糧。”
“現在瓜菜豐盛，等到了冬天，更難熬。”周夢凝嘆了一聲，又問：“零件找到了嗎？”
村裡還有幾輛報廢的拖拉機，季嘉良看了下，可以修，去建設兵團就是換零件的。
“找到了。”季嘉良低聲道：“已經說好了，給他們弄點油和細糧過去，跟他們換點全國糧票。”
“主要是糧票，現在糧票比錢好使。”周夢凝鬆了一口氣。
如今沒有夜生活，吃完飯就早早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村裡大樹上的鈴聲就響了起來，這是該出工了。
季嘉良去大隊院子修拖拉機，周夢凝就往村口趕。
找到知青那一隊，然後站在後面。
等活兒派下來，周夢凝被留在大場上給玉米棒子剝皮，其他知青去地裡掰玉米棒子了。
“憑什麼啊？”楊桃高聲喊道：“憑什麼她就可以不用下地，在這裡和那些大娘一樣，幹最輕鬆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