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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遺照

在雲滇有很多旅遊景點的民宿從下午起就不接待客人,儘管你看到一個客人也沒有,但店家卻掛上客滿的牌子。

店門永遠只開一半,關一半,從不鎖門。

而我,正好有這麼一家客棧。

從晚上12點後就再也不接待客人入駐,而且從來不留人過夜,不懂的人認為這是我有個性,不差錢。

可但凡遇到懂點風水的人看到我家客棧佈局和那半開的門,遠遠就繞道而行,唯恐不及。

這兩年來旅遊的人挺多,但我賺的錢卻屈指可數,畢竟我從不留客人過夜。

這是奶奶臨終前留下的遺言,也是警告。

我到死都記得奶奶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一臉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如果我想接手這家客棧必須遵守三個條件。

第一:客棧必須開滿三年。

第二:十二點以後不能留人過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之前兩個不能遵守也不要壞了第三個規矩,那就是204房的門永遠都不要開,更不能住人!

如果這三個條件遵守不了,客棧就不要開了,或者乾脆一把火把客棧燒了。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畢竟我的命是奶奶給的,準確的來說是向天偷的,所以從小到大我對奶奶的話言聽計從。

五歲那年,村子裡來了個算命算生到處走街串巷幫人算命,正好走到蘭嬸家。

我無父無母,奶奶出門的時候我就跑到蘭嬸家玩。

蘭嬸給先生算完覺得挺準,就拿我的生辰八字讓那算命的幫算算。

算命先生看了會兒,臉色頓時大變,指著蘭嬸的鼻子罵她全家不得好死,他不過混口飯吃,為什麼要砸他招牌,拿個死人的八字給他算。

蘭嬸當時就不樂意了,揚起扁擔就要打,還指著我質問那算命的,說這麼大一小孩你看不到嗎?

那算命的盯著我看了許久,至今我都記得他當時看我的眼神,疑惑,震驚,不可思議,最後轉變成驚恐。

他飛快的掐著手指喃喃了許久,不停地搖頭說不可能啊,這命早就到頭了,如果算得不錯,這小娃娃已經死了五年了,為什麼還活著。

算命的瘋瘋癲癲的走了,到了第二天才被人發現在水溝裡死了。

也是那一天,奶奶帶著我離開了生活了五年的村子,走的時候很急,東西都沒帶。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奶奶黑著張臉,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她告訴我,我的命是跟老天爺偷來的,那算命的會死全都是因為我,他把命換給我了。

所以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找人給我算過命,雖然我不相信有這回事,但我信奶奶,她這輩子從未說過假話。

……

這天我正百般無聊的守在客棧裡,看著隔壁旅社的客人進進出出,我說不羨慕是假的。

畢竟來旅遊的哪個不是住個三五天的?住上十來天的都還有。

我開的客棧也就只能給幾個村子往返的村民作為短暫的休息,或者是一些小情侶突然興起來開個鐘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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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你這裡有沒有十塊錢的?”

我正低頭玩著手機,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聲音很沙啞,和破手提箱裡發出來的噪音一樣難聽。

我頭也沒抬起來,說最少二十,不能洗澡也沒有電視,要住的話掃二維碼就行了。

可能景區裡所有的客棧,小旅社,開房的只有我這裡最便宜了。

起初我定價最便宜的是60,畢竟現在物價高了,不像是幾十年一碗粉才幾毛錢。

更何況我這距離景區也只有幾公里罷了,妥妥的黃金地啊,要是我讓人過夜,一個最次的房間要一百五都有很多人搶著住。

但沒辦法,都是錢逼的,蚊子小好歹也是肉不是,要不然我只能喝西北風了。

“小夥子,我不洗澡,我就休息下。”

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正好打完一局遊戲,放下手機抬眼一看,大白天的愣是被嚇了一大跳。

一個身材矮小,頭髮花白的阿婆站在我面前。

她弓著身子,背後高高的隆起,就像是揹著一口大鍋。

見我注意到她,她咧著嘴對著我笑笑,一口牙只剩下兩顆,臉上全都是老人斑,面板皺得和水缸裡醃製的泡菜差不多。

我之所以被嚇到,是因為她的一邊眼珠子是純白色的,和死魚眼一樣。

右邊臉皺巴巴的黏在一起,像是被大火燒過留下的傷痕。

第二感覺就是她太老了,彷彿老的不應該存活在這人世間。

“小夥子,不好意思,沒嚇到你吧?”阿婆抱歉的道。

我艱難的嚥了口唾沫,說沒有,剛才我在想事呢。

“那……那有十塊錢的嗎?我就休息下,一會兒就走了。”阿婆說完哆哆嗦嗦的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個碎花布包。

一層層的開啟,裡邊全都是零錢。

看到她這舉動,我內心最柔軟的深處彷彿被人用錘子狠狠的擊了下,有些鼻酸。

因為我奶奶以前也喜歡在上衣縫上內袋,雖然沒多少錢,但還用布一層層的抱著,每次給我買糖都要掏半天。

我一看她慢悠悠的數錢,連忙制止她,說既然不洗澡就不要錢了,這天太熱了趕緊進來坐會兒吧,房間就在二零三。

“小夥子,你是個好人啊!”阿婆再次裂開那沒有兩顆牙的嘴笑了,但這一次我覺得格外的親切。

雖然我說不要錢,但她還是拿了五塊錢給我,有五毛的也有一塊的。

這時我才發現,老奶奶的腳邊放著一個菜籃子。

菜籃子上邊用一塊布擋著,但還能看到佈下邊是沒買完的青菜。

“阿婆,真不用了!”等我回過神來想把錢還給她,才發現阿婆不見了,想必是上二樓房間休息去了。

我心想這阿婆都七老八十了腿腳還挺利索,走起路都沒聲的。

不過想想也是,她們都是住在村裡,每天凌晨四點就開始挑菜走好幾公里出來賣,腿腳能不利索嗎?

看了看手中的錢,我嘆了口氣,掀開她的菜籃子想把錢偷偷還回去。

然而,就當我掀開蓋在菜上邊那層布的時候,我的手猛地一僵,心跳都停止了。

在那塊佈下放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正是幾分鐘前跟我聊天的阿婆!

照片上她的笑的很慈祥,可那瞎了一隻眼的全白色的瞳孔卻讓她的笑容看起來透露著詭異。

這是她的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