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子莫要取笑郭達,郭達和寺院中的武僧相比,還差了不少。”郭達利落的翻身下馬,也扶著八王子和雅琴下馬。
“哈哈!郭達,你以後可是萬人敵的將軍,指揮千軍萬馬,武僧能殺一人十人,難道能殺千軍萬馬嗎?!”穆雷胸臆遼闊,似乎要在晨光中,將胸中阻塞盡皆釋放出來。
他被自己羸弱的血脈束縛太久了。
面對穆雷的誇讚,郭達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很難看出,此時面前的漢子,竟然是戰場上浴血廝殺的猛獸。
就著晨光,許無鋒終於看清了郭達的面容,那滄桑的面容讓許無鋒產生了闊別三十年的錯覺。
這還是當初還有些嬰兒肥的郭達嗎?!
刀削般的臉龐,銳利的眼神和唏噓的鬍渣子,無一不在證明著面前這個男人正是那個著名的硬漢——郭達斯坦森!
“無鋒安達,你難道已經忘了我嗎?”郭達的聲音也異常粗獷,胸腔所發出的震動讓聲音更加低沉。
“……我當然還記得……”許無鋒仍是不敢置信,但穆雷一口咬定他是郭達,雅琴也信誓旦旦的點頭,他也不便質疑。
好吧,你們說是,那就是吧。
“怎麼樣,嚇了一跳吧。”穆雷嘴角帶著笑意,觀察著許無鋒的表情,“當時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郭達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別看他笑得憨厚,上了戰場可是一頭戰熊。他現在已是百人將,跟隨哲別將軍更是學到了一手極好的弓術。”
“三連珠!知道吧!”穆雷做出拉弓的姿勢,仰天而望,“嗖嗖嗖!”
三聲口哨,便如同三支利箭齊射。
許無鋒點點頭,他當然知道三連珠的意思,就算在整個金國之中,弓術能到如此地步的,也屈指可數。
郭達回來了,至少能讓三王子那些人多少忌憚一些了。
“這次我知道你要去天海市,就特地讓郭達陪同。那條道上盜匪橫行,郭達在身邊,肯定能震懾住那些盜賊!”
穆雷用力拍了拍許無鋒的肩膀,爽朗一笑。
“那你和雅琴呢?”許無鋒心中一暖,接著問道。
“沒事,我們只要待在府邸,拓木那些人就不能拿我們怎麼樣!”穆雷加重了語氣,彷彿胸有成竹。
雅琴也走上幾步,微笑著伸手握住了許無鋒的手,一件細軟的物事放在了他的手心。
那是靛藍色的護身符,雅琴特地縫製的。
許無鋒盯著雅琴指尖乾結的血痂,明白縫製護身符已讓這個不熟悉針線的姑娘吃了不少苦頭。
下意識的,許無鋒握緊了護身符。
“無鋒!上路了!”
駝隊前方,傳來領隊僧人的吼聲,帶著幾分催促之意。
八王子在王室之中並不受待見,領隊僧人能給他們這麼多時間敘舊,已是夠意思了。
“我走了!”
許無鋒並沒拒絕幾人的好意,快步跟上了駝隊,而郭達也牽過快馬,慢慢跟在後面。
駝鈴聲在清晨的漠北中迴盪,身後的人影漸漸消失在晨光之中。
駝隊的第一個困境便是穿越沙漠。
好在領隊僧人經驗老道,帶著駝隊在沙漠裡走了五天五夜,在第六天晌午走出了這片最讓人膽戰心驚的死亡之地。
“穿過前面的峽谷,就是天海市了!”
領隊僧人騎在為數不多的馬匹之上,向駝隊雜役們指道。
前方,一望無際的漫漫黃沙盡頭,確實出現了一座巍峨的陰影。
如同赭紅色巖片層疊而成的宮殿,千百年來,屹立在烈日之下。
雜役們被曬得奄奄一息的面孔,終於浮現出一絲生機。
曬乾的嘴唇砸吧砸吧,最後發出一連串不算響亮的歡呼聲。
之前還興致勃勃出寺的少年雜役們,如今吃盡了苦頭,才明白那些年長的雜役為何打死都不再去天海市了。
郭達勒馬停下,他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似乎能察覺這座肅穆的峽谷之中潛藏著巨大的危機。
“無鋒安達,盜賊最喜歡的便是那片峽谷,幾乎毫不費勁,就能截獲一批數十人的商隊。”
許無鋒點點頭,繞道而行最是穩妥,不然駝隊全軍覆沒,自己又活了下來,只怕是罪上加罪了。
但領隊僧人法華卻不聽兩人勸說,一是因為繞行又得多花七八天時間,二是般若寺在大漠人盡皆知,這些盜賊還不至於如此囂張,敢打劫般若寺的車隊。
兩人無奈,只能邊走邊看,隨機應變。
走入谷中,狂風的呼嘯被峽谷壓扁,拉成了纖細的哀嚎聲,好似深埋於此地的冤魂幽幽低訴。
雜役們望著頭頂的懸崖,高聳蔽日,只留下一絲天光,彷彿兩山向他們傾覆而來,令人膽戰心驚。
而護送駝隊的武僧們卻比雜役更為敏銳,他們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法華陰沉著臉,他也察覺到一雙雙如狼的眼睛盯著自己和身後的駝隊。
“好大的膽子,竟然連般若寺的駝隊也敢覬覦!”
“噠噠噠——”
颯沓的馬蹄聲從風中傳來,十幾匹快馬堵住了駝隊的前路。
為首的男子頭纏白毛巾,上插三根羽毛,禿鷹般的眼神釘在了法華的身上。
“你是什麼人?敢攔般若寺的駝隊?!”法華怒吼道。
眼下情形一目瞭然,他也懶得再禮尚往來了,一出聲便是佛門獅子吼,要是能震懾住馬賊頭子,也不用再動刀兵了。
但禿鷹般的男人卻冷笑一聲,對此不屑一顧:“般若寺又如何?旁人都懼怕般若寺,但我們卻不怕!”
話音未落,兩面高崖之上弓箭手紛紛就位,箭矢直指下方的武僧。
“在大漠劫掠般若寺的駝隊,你們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法華怒目圓瞪,全身肌肉鼓脹,手中降魔杵發出清脆的鳴響。
“只要殺光你們,就沒人知道是我們乾的!”
禿鷹男人手指在脖頸一劃,幾十張弓弦驚起,箭矢如飛蝗一般從天而降。
“立盾!”
郭達大吼一聲,豎起一塊鐵盾遮擋在頭頂,於此同時,其餘武僧也紛紛舉盾遮擋,而雜役們則慌亂的躲到馱車之下。
法華大怒,一夾馬腹,如流星般襲向禿鷹男人,降魔杵凝聚著千鈞之力砸下。
法華可是自修院的上等武僧,不日就要晉升自渡院,一身密宗金剛勁,更是能徒手和雪地犛牛角力。
禿鷹男人若是不躲,一杵就能把他的脊椎砸碎。
呼吸之間,兩人只剩下三丈距離,禿鷹男人仍是冷笑。
忽然間,從他身後衝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巨石般撞向法華。
“啊!”
悶哼一聲,法華連帶著格擋的降魔杵,跌倒在地,翻滾了十幾圈才堪堪停下。
“還不夠!”
巨石般的身影一聲低沉的怒吼,再次襲向法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