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啊！”
雲渡山上，弦首與一頁書感受到熟悉的佛氣消散於天地之間，立刻明白髮生了何事，不由得心中大慟。
很快，善法天子悲痛前來，告知聖尊者被吞噬的不幸訊息。
“若非罪首為襲滅天來贊功，聖尊者未必不能戰勝惡體，果然是天命難違，死劫難逃嗎？”
“道消魔長，可恨！”
“吾先回萬聖巖報喪，自此之後，萬聖巖與罪惡坑勢不兩立，各位請了！”
“天子，還請節哀。”
眾人之中，談無慾最為熟悉謝瀟湘，聽完一步蓮華被襲滅天來吞噬的經過，談無慾不解道：“謝瀟湘一身道家根基，怎會具有純粹的魔氣？”
事已至此，素還真苦笑著吐露之前與羽人非獍的交易……
“是素某種下的因，那時談無慾被狂龍一聲笑所擒，吾請羽人非獍襄助，為此贈予他《神農琉璃功》及《俱神凝體》兩門武學。”
談無慾大吃一驚，想不到因自己之故，事情竟然演變到現今的局面。
弦首沉吟道：“若是羽人非獍的化體，事情尚有轉圜餘地。”
對於這兩門功法，一頁書亦有相當的瞭解：“以俱神凝體所化的分身，受控於主體，如同識能龍的意識能為六禍蒼龍輕易吸收。”
素還真並沒有這麼樂觀。
“謝瀟湘皇龍命格已成，他與羽人非獍的關係絕非分身與主體這般簡單，只怕又是一步蓮華與襲滅天來之局。”
“這？”
眾人陷入沉默。
襲滅天來現已成就近神之軀，不知將給武林帶來何等的變化。
若是謝瀟湘再吞噬羽人非獍，兩名不可一世的魔者加上數十萬的罪惡坑信徒，毫無疑問，將是苦境的末日，蒼生的地獄。
“聖尊者已經敗了，羽人非獍不能輕易涉險。”
素還真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毅然之色：“一頁書前輩，弦首，素某有個提議，不知兩位是否贊同？”
“你且說來。”
“現今的局面對中原十分不利，弦首的力量仍需放在異度魔界，就算羽人非獍能夠牽制謝瀟湘，我們仍需要一名與襲滅天來周旋之人。”
“此人是誰？”
“六禍蒼龍。”
“六禍蒼龍，嗯？”
這並非一個好物件，眾人雖未直接涉及「造天計劃」與「三月浩劫」的案子，但對當前的進展依然保持著足夠的關注。
做為當年南武林的領袖人物，六禍蒼龍莫名失蹤之後，「造天計劃」也隨之終止，加上蕭振嶽生死不明，六禍蒼龍習有他的《俱神凝體》功法，種種蛛絲馬跡，揭示著六禍蒼龍或是幕後之人。
“素還真，與虎謀皮，你要如何說服六禍蒼龍，又要許之何等利益？”
“諸位，無須我們讓出利益，只要法門教祖那邊對他施以壓力，這便是六禍蒼龍最好的贖罪方式。”
“以教祖之為人，更傾向於將罪犯繩之以法。”
“教祖那邊，有勞前輩前往說明，六禍蒼龍就由素某前去交涉，我們雙管齊下，將一名罪者變成正道之助，何嘗不是對「三月浩劫」無辜者的安慰。”
素還真的這番言論，其實不能讓弦首完全苟同，有罪當罰，有功當獎，而不是視當前情況的需要，隨意混淆黑白，功過不分。
但聖尊者殞落，萬聖巖式微，玄宗幾乎不存，這種情況下，光一個異度魔界就夠他殫精竭慮了，哪有餘力插手中原的事務。
或許，素還真的變通，正是保證苦境不亡的策略。
弦首沉思間，談無慾已經贊同了師兄的提議：“以六禍蒼龍為先鋒，法門教祖與一頁書為後備力量，先剷除襲滅天來，再瓦解罪惡坑。”
“此計可行。”
一頁書頷首同意。
當即，各人分工，素還真尋找六禍蒼龍，一頁書前往法門會見殷末簫，談無慾則去三教翻閱典籍，研究破除皇龍之氣的方法。
弦首辭別眾人，回到天波浩渺。
除了赤雲染還在忠烈王府，其餘四弦都在山中靜修。
“白雪飄、翠山行，趁著異度魔界沉潛之際，我們廣納人才，重建玄宗。”
白雪飄等人頗感意外：“弦首的意思是？”
“苦境再好，亦是他人家園，終有一日，我們要回歸道境。”
“是！”
三天時間過去了。
法雲子來到法門自首。
明法殿上，當著眾多法門弟子的面，法雲子坦承自己的身份：“吾便是月眉劍法的創招人，亦是「造天計劃」六人之一的劍。”
根據羽人非獍轉交的資料，殷末簫對法雲子的自首早有預料，再加上一頁書的來訪，「造天計劃」真相呼之欲出。
他不動聲色問道：“你既然是劍，君又是何人？”
“眾人皆以面具遮掩身份，吾並不知君是何人。”
“六禍蒼龍，你可聽聞過這個名字？”
法雲子倏然一驚，緊接著搖頭道：“據聞六禍蒼龍是當年南武林的領軍人物，可惜吾從未見過他。”
“是嗎？”
“法雲子既已認罪，何須多加隱瞞，另外，沐紫瑛乃吾後收的徒兒，她與「造天計劃」全無關係。”
“帶下去。”
聶商押送法雲子前往誅罰洞。
殷芊嫿自從受了一百鞭刑，就離開了法門，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殷末簫派出的弟子還在四處尋找，聶商總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封印誅罰洞之後，聶商回到明法殿。
“師尊，我想去尋找芊師妹。”
紫宮彤麟加上法雲子，殷末簫已經得到了兩份口供，他正在對比兩份口供的異同點，忽然，一封飛書傳至殿上。
“果然是他。”
“師尊？”
殷末簫收好口供：“聶商，吾要一會六禍蒼龍，法門暫時由你顧守，芊嫿的事情暫且放下，諒她也只是一時之氣。”
“是。”
聶商無奈答應，法門弟子雖然眾多，能真正幫得上師尊的只有聶商一個人。
不久之後，兩名氣勢不凡的身影同時降落青山綠水間。
“天下無道，災生四端；蒼龍飛昇，六禍禁絕。”
“天理無私，定紛止爭；賞存慎法，罰加奸令。”
“六禍蒼龍，殷末簫受邀來訪。”
“你也可以稱呼吾——君。”
“你果是首惡！”
殷末簫凝視著這名面無愧色的罪者，腦海中默默回味一頁書的話……
“公平只是晚到一步，當下應以蒼生安危為先，人若不存，何來律法？”
一頁書、素還真等人願給六禍蒼龍機會，並不代表法門完全贊同這種將功贖罪的方式。
罪犯伏法，固然不能令死者復生，卻能讓活著的人感到公平。
這便是律法的意義。
不知素還真是如何許諾六禍蒼龍的？
正在殷末簫沉思之際，六禍蒼龍高聲呼道：“教祖，六禍蒼龍也是受害者啊！”
“嗯？”
“「造天計劃」的發起者雖是吾，構思這個計劃的卻是毘非笑，其後吾號召四位摯友共同進行計劃，並讓他們隱藏身份，若事情敗露，由吾一力承擔。”
毘非笑便是關押在誅罰洞的那名罪者，現在得到六禍蒼龍的親口承認，他就是六人之中的絕。
一人死，一人逃，三人認罪，只有最後的汲無蹤沒有得到確認了。
證據要經得起復驗。
殷末簫追問著細節：“如果你真有一力承擔的想法，極天峰頂，又是誰先發難，最後導致飄舟神隱的死亡？”
“因為事情的發展突然出現意外，飛與書宣佈退出，吾心神大亂，為保護其他同志而出手，書因此而亡，事過後吾亦是悔恨不已。”
“你為何會認為有陰謀？”
“殺人並非吾所願，但毘非笑卻慫恿其他人殺人奪物。”
“南武林二十八個門派被滅，再加上荒城，是上千條人命，你用什麼來承擔？”
六禍蒼龍慚愧不已：“縱聚九州之鐵，難鑄此一錯字，當年是吾未盡到監督之責，才使毘非笑有可趁之機。”
“《俱神凝體》這門功夫，你從何而來？”
“蕭振嶽受邀來訪，吾與他一番長談，他對吾之理念作法深表認同，兩人切磋研究，吾贈他《六禍秘錄》，他以《俱神凝體》做為回應。”
說來說去，六禍蒼龍一味避重就輕，將所有責任推至毘非笑頭上。
殷末簫內心暗歎，此人一派領袖風範，實乃大奸大惡之徒。
“你自言一力承擔，究竟要如何承擔？”
“教祖，吾先帶你前往桃源邊境，將囚禁的眾人釋放。”
“那就有勞了。”
早在桑道涼破開極天峰時，忘殘年便已找到了昔日的桃源邊境，那裡已成為一片埋葬著累累白骨的廢墟。
殷末簫並不說破，只管跟著六禍蒼龍前往桃源邊境。
很快來至邊境，唯見黃土飛揚，死氣森然。
六禍蒼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會如此？毘非笑，你罪該萬死啊！”
殷末簫俯下身檢視白骨，從骨骼的風化程度來看，足有百年時間。
骨骼的數量也超過百名，每一具白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甚至有些傷痕為多重疊加，可見生前遭受了極為殘酷的折磨。
六禍蒼龍跪倒在地上，痛呼不已：“啊！吾錯了，錯了！”
“上百高手，毘非笑一個人能誅盡嗎？”
“為何變成如此，吾並不知情，六禍蒼龍必為眾人報此血仇！”
“最後一個問題，你說此事由毘非笑主持，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黑夷族地處偏峰，毘非笑早有野心染指南武林。”
所有的疑問，六禍蒼龍看似全部給予瞭解答，實際上，他只是在殷末簫面前演了一出拙劣的戲碼。
可笑的是，殷末簫不僅是唯一的看客，還要兼職六禍蒼龍的配角，共同把這出戏碼演完。
殷末簫抱著最後的期望試探道：“若你所言屬實，你同樣為人所欺，法門並非無寬限的餘地，你願意自廢武功，囚禁三十年嗎？”
“吾不能這樣做！”
“喔？”
“六禍蒼龍希望得到一個機會，為自己之惡做一個彌補。”
“你想如何彌補？”
“教祖，請你等待六禍蒼龍的成果，三個月之內，吾必定剷除收留襲滅天來的罪惡坑。”
“三個月之內，法門會關注你所有的言行，做為論罪的參考，除此之外，你尚要在公開亭承認自己的過錯，並向天下人致歉。”
六禍蒼龍痛快答應了：“本該如此，多謝教祖寬限，請。”
“請。”
兩人分別，殷末簫步伐沉重地返回法門，六禍蒼龍則緩緩向著南武林的某處深谷而行。
群山在外，茂林在中，林中還有瘴氣與毒蟲防護，使得這片深谷成為黑夷族千年以來的定居地。
毘非笑自法門逃離後，就回到了族中，並以無可匹敵的實力收回了黑夷族的軍事管理大權。
此時，地獄人形師也在族中。
見六禍蒼龍迴轉，兩人急忙迎上去。
“禍皇，與殷末簫會面的情況如何？”
“禍皇，法門可有為難你？”
六禍蒼龍傲然一笑：“一切盡在吾的掌握中，接下來準備一張罪己詔吧。”
“罪己詔？”
“吾要拿去貼在公開亭，向「三月浩劫」的受害者致歉，此後首犯之重罪由毘非笑你承擔，很抱歉。”
本就是三人商量過的，毘非笑心甘情願替禍皇扛下所有。
接著，毘非笑讓人帶上來一名年輕女子。
“禍皇，這是法門大小姐，漫長歲月的囚禁之恨，就讓殷末簫來替他女兒收屍吧。”
“殷末簫之女，嗯？奇貨可居，暫時關押起來。”
殷芊嫿放走毘非笑，本想讓他去殺沐紫瑛，誰知對法門充滿仇恨的毘非笑，反手便將她擒到了黑夷族。
幾番折磨下來，殷芊嫿已是奄奄一息，但她性格倔強，仍是不住口地痛罵：“忘恩負義的惡徒！”
“娃兒，你與我有什麼恩義？放我自由，不過是你與我的交易。”
“那你就去殺了沐紫瑛，只要她死了，我可以請我爹親饒恕你！”
無錯書吧毘非笑懶得再答理她，命人將殷芊嫿拖回監牢中。
六禍蒼龍若有所思地望著殷芊嫿的背影：“法門大小姐想要殺誰？”
“一名使用月眉劍法的女娃兒。”
“月眉劍法？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