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邊境的一片荒原,被譽為生命線的鐵軌正在遭受猛烈的轟擊,諸多飛行於天空中的騎士機關正對著軌道之上的列車發起攻擊。
無數橘黃色的火團迸發而出,吞噬整節車廂,而其中裝載的機關更是在火海中化為廢鐵,無數教會戰士在高溫與烈焰中悄無聲息死亡。
而在天空之上,聖騎士們早已緊急升空對來犯之敵進行阻擊。
儘管聖騎士很強,平均質量極高,但是面對數倍於自己的騎士,聖騎士還是左支右絀。
整個戰場都呈現一邊倒的局勢,聖騎士不得不衝入荒野與敵人周旋,現在敵眾我寡,固守鐵路只會白白送死。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騎士?”一名聖騎士抵著同伴的背問道。
“我見到了,帝國的黯曜騎士,還有王國的救主騎士,他們聯合策劃了這場襲擊!”同伴高聲回道,並凌空點爆了一枚炮彈。
劇烈的轟隆聲淹沒他們的聲音,現在的戰場形勢不容許他們互相交流。
而在戰場的另一側,最為頂尖的戰場已經分出了勝負。
烏託贏了。
“薇婭,還要戰鬥嗎?”
像是宣判教會此次戰役的結局,烏託的聲音從權杖機關內中傳出。
落下地面的安茹大主教為烏託的話語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明,現在烏託如同有著神明庇佑,讓直面救主騎士的所有人都覺得,贏不了。
但在權杖機關駕駛艙內,烏託卻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中氣十足,相反,他正重重喘氣。
厚重的抗荷服嚴重阻礙他的胸膛起伏,灼熱的氣息充斥著其中,內建通風系統不斷輸送冷氣更換駕駛倉的內的空氣,清涼的感覺壓抑著他的燥熱神經。
殺死一名權杖機關所要的消耗極高,烏託現在也難以確定,以這幅身軀是否能抗住三名權杖機關。
所以,他選擇與薇婭對話,至少爭取喘息之機。
但是,他這個想法在下一秒內就落空了。
“烏託,拖延時間是無用的!”
薇婭操縱聖騎士機關直衝權杖機關,速度之快讓三名權杖機關都來不及反應。
灼熱的白霧瞬間籠罩整個戰場,隨後,猛然衝出的騎士機關撕裂所有云霧,白色的匹帶纏繞於長槍之上,好似山嶽勢不可擋劈向烏託。
但在下一刻,噴湧紅色烈焰的黑色騎士機關挺起機關長戟,橫隔於烏託與薇婭面前。
黯曜騎士!長槍橫截,陣陣白霧猶如吞噬一切的怪物將二人籠罩。
“是你,阻止了帝國軍隊?”當薇婭看到諾娜時,她就已經明白了這一切是如何發生。
“聆聽者,你敗了!”
黯曜騎士機關猛然推進,衝破蒸汽阻隔,橢圓形紅色光焰提供磅礴的向後推進力,噴口推進瞬時加速比渦輪加速更為強烈,帝國獨有的技術在此刻竟然碾壓了教會長期以來所堅持的推進器。
面對迅猛的加速,聖騎士機關已經沒有充足的時間拉開距離,但在駕駛艙內的薇婭早已做好了準備。
帝國的黯曜騎士,很有天賦,但是太過於年輕,也太急躁了!
久違的,薇婭抽出了步槍連點,鎢金彈頭撕裂周邊紊亂的白色氣流,直刺黯曜騎士機關,在相對速度差距如此大的情況下,即使騎士機關的裝甲再厚重也抗不了多少槍。
果不其然,為了不讓騎士機關受損,諾娜調整噴口朝向,漆黑的騎士機關從側方不斷噴湧出明亮的烈焰,強烈的衝勁使得騎士機關向側方迅速移動躲避這些子彈。
但是,向側方移動的距離早已存在於薇婭腦海中,手中步槍不斷朝著落點點射,而黯曜騎士機關每一次都必須從子彈的間隙中衝出去。
機關邊緣裝甲被刺穿,累積起來的勢能不斷被消耗,現在的黯曜騎士的衝勁已經不如最初,可是,它依然挺直長槍向前、向前,銳利的鋒芒刺穿面前所有阻攔。
但這就足夠了!
聖騎士機關動力爐頓時間爆發磅礴力量,渦輪早已運轉到極致,薇婭猛然拉起向上的拉桿,機關直衝雲霄。
大涵道比的渦輪出力永遠比噴口式的噴射裝置更為省力,現在,黯曜騎士的刺擊已經落空,而薇婭已經佔據了制高點。
而在另一邊,教會三名權杖機關已然衝向烏託,現在,正是救主騎士狀態最為低下的時刻,他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由他們的同伴以鮮血換來的機會。
“唉。”烏託嘆息一聲,果然,嚇不到他們。
渦輪噴湧而出,權杖機關衝向三名大主教,現在,又是周旋時間。
對於整場戰爭而言,持續時間先看烏託與權杖機關的勝負,再看騎士們的戰鬥,烈度最高的軍隊作戰的時間反倒是要屈從於騎士們的戰鬥。
這是因為,只要有一臺騎士機關空出來,這些軍隊就全無還手之力,他們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來佔領,只有陸軍佔領的土地才有實際控制權。
只是這一次略微有些不同,在軌道內的列車已經不再受到攻擊,因為聖騎士已經奔向荒野,而王國與帝國的騎士也已經進入荒野追逐這些聖騎士。
因為路途遙遠,加之保密性,王國只是讓一部分騎士裝備上遮蔽裝置發動偷襲,至於帝國的軍隊?
在帝國全線潰敗之後,訊息就已經斷了,帝國邊境就像是孤島,無法與帝都取得聯絡,即使再強大的騎士,失去了戰場訊息也難以做出準確的判斷。
早在一週前,諾娜裝備遮蔽裝置在帝國邊境穿梭,為已經困守於邊境的帝國騎士送去的了最新資訊,而薇婭作為帝國使者的身份早已傳遍了整個帝國,況且她作為帝國最為年輕的騎士在接受皇帝冊封時更是廣為人熟知。
讓她去聯通所有帝國邊境騎士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人選。
只是,無論多麼完美的謀劃最終都要以騎士機關的利刃攥取最終的勝利果實,而現在,烏託反倒是有些力不從心。
“救主騎士,你變弱了。”臨冬大主教直衝烏託,這是一臺拿著極大刺槍的權杖機關,槍頭比尋常所見的武器都要大,側面甚至被造成刀刃形式,劈、斬、砍、刺,無一不迅猛。
原本對於烏託來說,這些應對不過是輕輕撥動操縱桿,按下按鈕就能避讓過去的攻擊,但現在,他不得不拿起盾牌盡力格擋這些攻擊。
每一次攻擊給盾牌留下極為明顯的痕跡,扭曲變形的盾牌勉力支撐著,可是,在他身邊可不只有一臺權杖機關,聖城大主教手持騎槍不斷戳擊烏託,而聯合王國的大主教更是抄起巨型蒸汽長矛不斷擾亂烏託的行動。
現在可不妙。
駕駛艙內,烏託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開始凝滯,短暫的反應時間也只是恰恰完成操作,現在他就像是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墜入萬丈懸崖,可是他已經逐漸失去了傲人的平衡力和反應時間。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耗費了大量精力速殺那名從帝國來的權杖機關。
當時為了他已經短暫的放開了權杖機關所有限制,強烈的出力就連抗荷服也只能抵消部分,烏託就像一口氣做了一百個俯臥撐再去跑五十公里馬拉松,他固然能撐得住,能否能通往終點,還是未知數。
這就是大主教們要備上藥劑的原因嗎?
個人意志源自於這副血肉之軀,凌駕於軀體的本能,但終究不能忤逆物理的法則,不斷有腎上腺素分泌欺瞞大腦身體的真相,可是真正情況終究不能吃久,疲勞感終會湧上來。
而對於烏託來說,更為致命的是激素褪去之後實打實的遲滯感。
這時,騎槍已經來到烏託面前,權杖機關終究是慢了一步。
凌厲的厚重槍頭勢不可擋橫掃權杖機關腰間,這一擊足以定下勝局,權杖機關是強大的,更是脆弱的,極高的出力面前任何裝甲都不過是拖延最終時刻來臨的薄紙。
而這一擊,很近、很快,足以讓烏託所駕駛的權杖機關攔腰折斷,權杖機關的迅速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一旦失誤,代價便是死亡。
而烏託的長槍來不及回防……
真的來不及嗎?
不,來得及!
早已注射的藥劑已經傳輸至身體每一處,烏託此刻覺得自己像是重獲新生,肢體不再像是朽木遲鈍。
熾烈的火星從胸前的噴口噴湧而出,急劇反應的火石吐出了不完全燃燒的殘渣,此刻的權杖儘管傳來激烈的震動聲,好似巨人的心臟在跳動.
方圓三公里內所有人的心臟在此刻都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攥住,即使用力衝破阻礙也只是徒勞無用,即使在呼吸窒息感也已經傳遍了整個大腦,他們的身軀在說……
逃開這裡!
隨後,周圍的騎士們罷戰向遠處飛去,戰場徹底留給了權杖機關們。
在戰場中央,凌厲的長槍被盾牌格擋,渾身噴湧而出的星火與蒸汽像是從地獄衝入人間的騎士。
“解開限制了嗎?”
聖城大主教立刻後撤,而在駕駛艙內部,藥劑已經注射入他的體內。
面對各項資料遠遠強於自身的機關,貿然拼殺是不理智的,一項資料的提升就像是越過臨界點從廢鐵產生質變的鋼鐵,現在,他也必須將所有資料拉伸至與烏託同樣的水平。
散熱裝備的通風口已經張開,同樣噴湧而出的白色氣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周邊的溫度急劇升高,這是激烈反應下產生的廢熱。
此刻溫度已經不是越高越好,駕駛艙的絕熱材料已經阻擋了大規模的熱量,但內部的溫度極高,好似熔爐一樣,肉體摸上去只會被烤熟。
幸好,抗荷服就是為此而研發,足以抗衡火焰的高溫耐熱材料面對這種溫度不過是灑灑水,聯通兩側通風口的管道更是給抗荷服內部的大主教提供充足的氧氣。
相應的是,更為猛烈的負載,全身好似在熔爐裡翻滾的鐵水,又像是動力錘下反覆被鍛打的鑄鐵!
但此刻,在藥物的作用下,所有外界的干擾都已經不再影響他,大主教面前只有唯有駕駛著權杖機關的烏託。
他能感覺到,沉重的呼吸聲,和劇烈跳動的心臟在耳邊迴響,烏託已經拉下了操縱桿,就連機關細微的碰撞聲都好似輕柔的呢喃,絮絮叨叨述述說它的打算。
聖城大主教多默,此刻他已經看穿一切。
“烏託,戰爭該結束了。”
騎槍已經對準面前的權杖機關,這一擊,撕裂所有敵人。
而在一旁的聯合王國大主教西門、臨冬大主教雅各已經擋住了烏託的退路,他們早已有決斷,當救主騎士解除所有限制時,他們將採取車輪戰。
雖然不光彩,但常態下能抗衡甚至壓制他們三人的烏託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他們必須確保烏託死亡,也必須保證教會能有一名權杖機關作為壓艙石。
“祂已注目。”
當那冥冥中撫慰大腦皺褶的觸覺傳來時,他們就明白,高尚的犧牲精神引來了主,祂已側目於這場決鬥,而他們所要做的就是,保證這場決鬥順利進行。
神聖的儀式已經開始,勝者將會獲得主的賜福。
“什麼!”
令人錯愕的一幕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帶著神明祝福的權杖機關,耀眼的輝光之下宛如神已經輕輕按在他的手上。
無比龐大的衝量,彷彿能貫穿蒼穹的刺擊,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戰爭彷彿在那一刻結束。
只是,在動力長槍刺入駕駛倉的一瞬間,所有想法都隨著砰然墜落的權杖機關落下。
烏託所駕駛權杖機關手中的長槍好似延展一般,搶先一步刺貫穿了多默的駕駛倉,失去動力的一瞬宛如天神的權杖機關就化為了破銅爛鐵,牢牢被重力所捕獲。
星球的引力竟然如此沉重,恰似現在西門與雅各沉入谷底的心靈。
在他們面前,烏託已然調轉槍頭直衝而來,而藥劑已經加倍注入他們體內。
無錯書吧存活已經不再重要,此刻,他們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