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安各位！”

辦公室裡的研究員們抬起頭看了看聲音的來源，又把腦袋重新低下做自己的事。

“喂喂幹嘛不理我嘛！”

吵吵嚷嚷的“多嘴”卡比看起來很是奇怪大家為什麼不理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大家一臉的倦容。

前一天晚上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早上五點左右，但是這並不代表大家今天就可以休息。因此在這個正常的早晨上班點，大家死氣沉沉並不是意外。

洛克也和大家一樣，要生不死地坐在電腦螢幕前，手卻無力地放在鍵盤躺屍。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床上，一直睡到明天晚上，起床直接吃晚飯。

不是誰都有卡比這樣看起來幾乎無限的活力的。

可惜，卡比自己看不出這一點。見大家不理自己，卡比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啟電腦準備工作。

然後他發出了更大的驚呼。

“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閉嘴。”

卡莉斯塔打著呵欠從卡比身旁經過，隨手給卡比頭上來了一巴掌。

然而這一回，“實驗室大姐大”的威嚴也沒用了，卡比只是揉了揉被凱莉打過的腦袋，臉上依然保持著一副震驚的表情。

凱莉湊過去，把卡比螢幕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第三研究所‘X’類人機甲專案初步實驗成果報告已確認，確認專員將於兩日內前往實地驗收——等一下，這麼快？”

這回不僅僅是凱莉跟卡爾一樣驚訝了，整個辦公室聽到這條訊息的人都是一樣的表情。

一時間，比“多嘴”卡比進辦公室之前還要寂靜的寂靜光臨的辦公室。

“早——哎？你們怎麼了？”

盧克端著兩杯咖啡走進辦公室，卻看到整個辦公室都像狐獴一樣挺直腰桿坐在座位上望著卡比和凱莉的方向。

聽到盧克聲音的卡比晃了晃頭，給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一下，轉過頭把實驗成果已經被確認的訊息告訴了盧克。

一瞬間，盧克也換上了一樣的表情：“這麼快——”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實驗的成果報告與錄影上報給研究院後，因為資料量極大，至少要用上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來進行資料確認，然後才是安排專員實地驗收，這大概又要花費五到六天。因此，洛克和同事們本來是想用這段空閒時間來稍微休息一下，畢竟每次實驗專案的結尾都是非常累又很耗費時間的，大家都很疲憊了。

但是今天這封郵件發來，就代表著他們幻想的“美好工休時間”不存在了。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羅德里格斯教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整個辦公室的人只能帶著倦兮兮的身體和神情強打精神開始準備工作。

“試試嗎？”在“藍鯨3”格納庫樓頂，盧克慵懶地叼著一根菸問洛克。

洛克擺擺手離盧克遠了一點，他不喜歡煙味，從不碰任何含有菸草的東西。

“真是的，偶爾來一根對打起精神有好處。”盧克總是不理解他哥哥為什麼做這樣費腦費力的工作竟然不靠香菸來輔助工作。

盧克自己也是來這裡之後跟著同事們學會的抽菸，卻在那之後愛上了在繁重的工作之餘用香菸來暫時性地解除疲憊。

大概他是喜歡上了那種眩暈的迷幻感？洛克並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洛克看著盧克熟練地吐出一個菸圈，搖了搖頭，後背靠在樓頂的欄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是他喜歡的消遣。不靠任何外物，看看天空，吹吹冷風，身心都被治癒了。

“我感覺，”洛克用像自言自語一樣的聲音和盧克說，“這次他們確認資料這麼快，可能跟前線戰事有關。”

“你是說教團要開戰了？別鬧了，那幫瘋子才不可能那麼快打過來呢”，盧克猛吸一口煙又吐出來，“教團那幫瘋子怎麼樣都不會真的來打咱們吧，畢竟咱們這邊可是有防衛軍在的。”

盧克說的話其實大部分居住在Aus洲的AH聯邦國民的想法。

AH聯邦的軍事理念是自衛軍與防衛軍分治。防衛軍衛國，自衛軍反擊，雖然從某些角度來說這兩支軍隊相處的並不是很融洽。

由於遠在月球的休曼基地大體上不需要過多的護衛力量，因此防衛軍的主力都佈置在地球上，也就是AH聯邦所屬的Aus洲領土內。

除了充足的軍備力量外，防衛軍還擁有仿造教團軍“狂熱者”機甲製造的“花崗岩”機甲，並在Aus洲每個城市的防衛軍據點都安置了至少三個機甲小隊用以城市保衛以及必要時的反恐鎮暴行動。

所以，儘管教團軍在世界各個地區都點燃了戰火，在這樣強大的軍事力量與周圍環海的Aus洲自有完美地理優勢，沒有人認為教團會像十六年前一樣搞不宣而戰。

就像盧克一樣。

這麼思考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看問題看得會深一點的洛克看來，他感受到了一種古怪的不協調感。

想事情深入，是他的老習慣了。

“你還記得咱們剛來到第三研究所的時候嗎？”洛克突然問。

盧克不明所以地看著洛克：“記得啊，怎麼了？”

洛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清哪裡不對。

可能是錯覺？

“不，我可能想錯了吧。”

聽了這話，盧克扔掉抽了一半的菸捲，踩了一腳，拍了拍洛克的肩膀說：“別想太多了，咱們只是研究員而已，太過複雜的事情跟咱們無關哦。”

說罷，盧克就走下樓回辦公室了。

洛克看著盧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轉過身靠在樓頂護欄上向遠處眺望。

“藍鯨3”格納庫的高度配合上第三研究所所處的地勢，從樓頂能遠遠地俯瞰整個G市的風光，藍花楹花朵的藍紫色與本地房屋的灰色交織的景象非常的美。

洛克深吸了一口氣。

“真和諧啊，”洛克自言自語，“希望我也只是想多了。”

他把腦海裡那個並不太好的設想壓了下去，轉身離開了。

研究院的速度確實如同郵件通知所說一般迅速。兩天後，研究院的專員就登門驗收了。

洛克早上起來晨跑時看到格納庫門口聽著的四輛黑色SUV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這個速度與工作動力確實超過了所有研究員們的預想。

原來研究院的人工作這麼勤奮……

所以，當洛克吃完早飯收到集體開會通知的時候，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他和盧克一路小跑到階梯型主會議室時，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兩兄弟趕緊在後排隨便找了兩個位置坐下，然後才注意到主席臺上的人。

主席臺上，除了羅德里格斯教授外，還有一位身穿軍裝的男性。

“五十歲左右，軍銜是上校，自衛軍的人，”盧克對洛克說，他戴上電子目鏡拉近距離觀察著，“自衛軍的人找咱們幹什麼，難道不應該來驗收專員嗎？咱們不是防衛軍所屬的研究所嗎？還有，”盧克一口氣提了好多問題，然後湊洛克耳朵近了一些：“你不覺得教授看起來狀態有點興奮嗎？”

洛克遠遠地看了看教授，看不太清。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電子目鏡戴上，拉近距離觀察教授的臉。

“他怎麼了？”洛克發現教授的臉色紅潤的不比日常，嘴好像憋不住笑的那種抽動讓洛克感覺一陣一陣的詭異。自從他們來到第三研究所，還從來沒見到教授這麼開心的樣子。

盧克聳了聳肩。

主席臺座位上那位上校軍銜的人看臺下人來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拉過面前的麥克風。

“各位，”是很深沉又有威嚴的聲音，洛克直起了身子。

這種有威嚴的聲音讓他不自覺的想要坐直。

“我是AH聯邦自衛軍陸軍上校，克利夫蘭·達蒙。”

“達蒙？”盧克和洛克交換了一個眼神，向凱莉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們倆不是唯一這麼想的，達蒙上校的自我介紹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幾乎所有的研究員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都望向了凱莉。

而第三研究所的專屬測試駕駛員卡莉斯塔·達蒙似乎並沒聽到什麼關心的話題。她左手放在椅背上撐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看著現在發言的人。

後者彷彿沒有注意這陣騷動地繼續說了下去。

“從現在開始，‘X’類人機甲計劃由我們AH聯邦自衛軍全面接手。”

這段想要拿走各位研究員研發心血的發言引起了第二陣騷動。

“以為自己誰啊？”

“搞什麼，那是我們的研究成果！”

“這是來搶研究的？”

身旁的盧克捏緊了拳頭，洛克也感覺一股火氣堵在自己胸口。

誠然，所有研究員都知道他們目前所做的研究最終屬於軍方與聯邦政府，但是這種剛剛完成的研究不提前言被直接拿走的做法還是會讓他們心裡不爽。洛克甚至看到了有人就快要按捺不住站起來和達蒙上校正面對峙了。

會場的氣氛看起來似乎隨時會失控，但這位達蒙上校只是給了大家一點發洩情緒的時間就繼續說了下去。

“這個專案，”他輕咳了一下，示意大家自己要繼續發言了，“我們會接手，因為這個專案的後續涉及到聯邦的一級‘軍-事-機-密’。”

一句拖長每個音節的“軍事機密”讓洛克不禁佩服起這個上校的話術。在前一秒，他成功地挑起所有人的怒火；而在下一秒，他就用一個讓人不能提出反對意見的說法把大家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無錯書吧

“軍事機密”，這個詞對於他們普通研究員來說是不可觸碰的層次。畢竟他們只是屬於聯邦政府僱傭的研究員，而軍方是要更為深層次的一個勢力。

老實的研究員們可不願意和這麼麻煩的東西扯上關係。

包括洛克。

似乎達蒙上校很滿意臺下剛才嘈雜如斯現在卻寂靜一片，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接手這個專案後，研究地點仍然是在這間第三研究所。專案管理人員會換成自衛軍軍方人員，主導專案程序。而專案的實際研究人員，是整個第三研究所現在的所有參與研發的研究員。”

看到上校旁邊的格拉夫頓教授一臉如釋重負的笑容，洛克心裡一沉。

他明白兩天前心裡那種不協調感是什麼了。

“天啊，哥們，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盧克啃著漢堡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洛克。

這家研究所旁邊的華萊士快餐店口味不錯，兩兄弟都很中意。盧克很喜歡這裡的牛肉漢堡，洛克則比較喜歡這裡的主廚雞肉漢堡。

但是現在，洛克餐盤裡的漢堡卻絲毫未動。

“不不不，你想想，兄弟，”洛克一邊急切地壓低聲音發表著自己的觀點，一邊注意著身邊有沒有人在偷聽：“咱們剛來的時候，教授一直很疲憊於工作，直到這次自衛軍來確認驗收他才終於放鬆下來，這說明這個專案是他從自衛軍方面直接接手的、也是必須要完成的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

洛克強迫自己不看坐在對面的盧克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著說下去：“而研究院和自衛軍軍方反應如此之快，說明他們這整個‘X’類人機甲計劃極為重視，這份計劃在軍方專案清單裡優先順序別很高。並不主戰的咱們聯邦現在如此在意一份多用途機甲研究計劃，這說明什麼？”

盧克眼睛往上一挑，一副“你又來了我才懶得配合你”的表情。

洛克一撇嘴，嘆了口氣自己回答自己：“總不可能是為了給小孩子表演機器人摔角吧？總之，我不信這和戰爭準備沒關係——”

“啪。”

洛克話音剛落，一隻餐盤就輕輕地落在了洛克的手邊，今天在會議上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卡莉斯塔·達蒙來了。

“有人嗎？”凱莉指的是洛克身邊的座位，洛克心不在焉地揮手示意她隨便坐。

盧克喝著可樂準備問問凱莉那個他想了大半天的“你和達蒙上校什麼關係”問題，但是看到凱莉不緊不慢地吃著自己那份雞肉沙拉，就又把話憋了回去。

他還是不太敢主動觸碰“辦公室大姐大”。

結果還是凱莉自己開了口解答了他們疑問。

“那是我叔叔，”吃完飯的凱莉擦著嘴說。

“這倒是個可以接受的答案，”兩兄弟交換了一個代表“哦”的眼神。

凱莉繼續說：“只是他和我爸爸走的有點遠，我爸爸在防衛軍，他在自衛軍。這兩個，你們知道，不好相處，”凱莉聳了聳肩，“這個專案經過他的手我知道。但是那確實是機密，不能亂傳，所以你們也不要問我了。”

說完，凱莉把身子壓低，趴在洛克的耳邊，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對他說：“晚上下班來一下二號格納庫，我有些事要跟你說，很-重-要。”

拖長音的“很重要”聽起來和達蒙上校的說話方式如出一轍。

說完，她端起托盤離開了。

連頭都不回。

“哦～你這個‘該死的羅密歐’～”

洛克還一臉的不明所以，盧克已經端起托盤一臉嫌棄地對他豎起了中指。

洛克站起來捶了他一拳。

“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