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宗是什麼？
單從名字來看，顯然是與顯宗隱宗類似的一脈。
但哪怕令狐沖多年華山大弟子，也不知道華山派在顯隱兩宗之外，還有這玩意。
嶽不群解釋道：“咱們華山派與許多大門派一般，為提高武學水準，內部有專研武學的分支，便是隱宗，一如青城派的內門，少林寺的達摩院。
“本派弟子中，或是醉心武學的，或是厭倦了江湖的，或是犯了大錯受罰的，皆入隱宗，而一入隱宗，輕易便不能再理會外界俗務了。”
“但總有些人，是不甘寂寞的，儘管入了隱宗，還是想著指點江山，翻雲覆雨，這些人暗中串連之下，於是就有了逆宗。”
“當年之事，便是有逆宗逆徒與石觀音內外勾結，想要向顯宗奪取權柄，才會最終釀造了觀音劫慘案，讓華山派損失如此慘重。”
令狐沖不由嘆了口氣：“我過去從未想過，隱宗之中，還會潛伏著這樣一個所謂的逆宗。”
嶽不群說道：“人心難料……當年的逆徒雖被清除了，但這麼多年過去，如今的隱宗之中，未必就沒有重新滋生出新的逆宗，只是沒有暴露出來罷了。”
令狐沖沉默，這不是一個好話題。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方才師父說，當年穆太師叔為了讓石觀音放下仇恨，假扮為風師叔自盡而亡，那如今的穆太師叔，和風太師叔，是怎麼回事？”
作為護龍山莊天字第一號大內密探，他對造成了華山派衰落的觀音之劫，對華山、李家兩家的過往恩怨，是有一定了解的，但也不是什麼東西都知道。
比如，華山派與黃山李家數十年恩怨的根源，原來在於風清揚與李家少主的未婚妻有染，比如，穆清忍偽裝成胞弟風清揚自盡，以死贖罪，比如石觀音居然是風清揚的女兒，這些事他就不清楚。
他一直以為兩家恩怨，源於兩家弟子過去的某次衝突，一直以為，當年華山派雖然損失慘重，但太華劍氣兄弟倆都是活下來了的。
“這就是至今未解的一樁懸案了。”
嶽不群嘆了口氣，說道：“以我們的目光來看，當初自盡的，就是假扮成風師叔的穆師叔。但是當年風師叔從江南迴來後，卻說他才是穆師叔。”
“他給我們的解釋是，他因為提前得知了李琦要報復華山派的訊息，因此專門佈局設計，請連城家以李琦的名義，將風師叔騙到了江南，打算在此期間，以自己的性命讓李琦放下仇恨，結果風師叔識破了此計，提前看到了他的遺書，早一步趕回華山，並暗中將他制住，然後還是按照他的計劃，在李琦的面前自盡。”
“並且他還當眾展示了一身武道罡氣……當年的太華劍氣，劍是指風師叔，為劍道宗師，氣是指穆師叔，為內家宗師，既然有一身內家罡氣，那自然就是穆師叔了，我們也就相信了他的解釋。”
“不想沒過幾日！”
“他又以風師叔的身份自居，不斷哭訴穆師叔的行為，令他再也無顏立足江湖，而且還能演示出本門劍罡，以證身份。”
“而在此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轉換身份，時而是風師叔，時而是穆師叔，無論是用哪個身份，都能完美演示出這個身份的武功。”
“我們這才確定，他當時已然是達到了劍氣並行、內外一體的宗師之境，只是神智錯亂，癔症分裂，陷入了癲狂！”
“但他無論是哪個身份，都能自圓其說，誰也挑不出毛病來，加上是孿生兄弟，身材長相都一模一樣，所以，他到底是風師叔還是穆師叔，已是誰也不知道的事了！”
嶽不群說著門中秘聞，不由抬起頭望著思過崖，彷彿能看見那個青衣老者，面色複雜。
令狐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接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皺眉道：“那石觀音臨死前，為什麼會派那個姑娘回來找風太師叔？她難道知道當年詳情？知道當初死的其實是穆太師叔？”
“這就不得而知了。”
嶽不群搖頭道：“或許，是她這些年，暗中潛回過華山，發現了什麼端倪。”
……
遠處林木之中。
端坐的林平之若有所思。
他的好奇心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滿足。
縱將劍氣蕩日月，猶難闖過美人關。驟來橫禍起蕭牆，骨血劍下兄弟死。
倘無當初綿綿恨，何須鐵骨鑄梅香？不堪回首思舊怨，直下江南取連城。
鐵骨梅香依舊在，清風神劍凌絕頂。可憐難消心頭恨，便將一心分兩面。
二十年來失真我，孰知此身是誰人？若得哪朝復真尊，劍氣扶搖上九天。
……
對於這段系統提示的資訊，過去的猜測，有對的，也有不對的。
如美人關，不是狗血地愛上了仇家女兒，而是同樣狗血地愛上了某個女人後，才結了仇家，因果關係反了。
如禍起蕭牆，並非兄弟倆為了美人反目，而是失散多年的女兒要報仇，乃至弒父，兄弟倆有人為此犧牲了自己。
而且。
根據這段話，他此刻也已經確定，這個陷入癲狂的華山遺老的真正身份。
因為這段話第一句，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縱將劍氣蕩日月，猶難闖過美人關！
既然當年沒能闖過美人關的是風清揚，那麼，這段話說的自然就是風清揚的一生了。
而當年骨血劍下，自盡而死的，自然就是神劍仙猿穆人清——也即：氣仙“穆清忍”。
而最後一句。
顯然是預言！
活下來卻精神分裂的風清揚，只要有朝一日能恢復真我，便能扶搖直上九重天。
但預言能否實現……
可還兩說。
就看長孫紅要不要害他，說出真相了。
沒有仇的，你就是前輩高人。
要是有仇了，那今日可就得拼個你死我活了！
就算沒有龍珠，他也不覺得此刻的自己，武功會遜色風清揚，死戰的話，他自詡能有七成勝算，風老頭畢竟風燭殘年，年老體衰了！
但有龍珠在手，還能運用其力量，他自信陸地神仙之下，自己無敵，甚至，敢去和陸地神仙掰掰腕子。
……
好在長孫紅大概是真的太忌憚林平之，到底也沒有說出真相。
她被風清揚調理了真氣之後，只是道謝，在林平之設定好的框架下，回答風清揚一些關於石觀音母子的問題，坐實了風清揚的兩個外孫，無花和南宮靈分別叫吳菊軒、吳梅軒，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成功騙過了風清揚。
而之後，風清揚便將令狐沖重新叫上去，修煉劍法。
他雖恨不得馬上去西域給女兒報仇，但理智尚在，在離開之前，要先將華山眼下的事處理完。
長孫紅也暫時被安排在華山派住下。
在山門處，再見時，林平之傳音誇獎了一句：【不錯，你很聽話，也很聰明，不僅沒有亂說話，也沒有把無花和南宮靈的名字說出來。】
【接下來，就繼續保持下去吧，若有其他情況，我會暗中通知你的。】
看似誇獎，實則震懾。
你和風清揚的對話，我都知道，所以，不要想著偷偷告訴風老頭真相。
長孫紅埋頭不語。
內心之中則是鬆了口氣，幸好當時天人交戰後，還是決定先隱瞞下去，沒有直接吐露真相，否則，風祖師能否對付這個燕南天且不說，自己肯定要先被報復。
只是，此人都能在風祖師眼皮底下聽見他們的私下對話而不被發現，可見實力之高，那麼他說的那個暗招，雖未見他動手，但極有可能是真的。
還得借調理之機，設法讓風祖師看看，能否找出並化解，實在不行，就只能繼續虛與委蛇下去，看看能否讓姓燕的自己解開了……
——
——
歸海一刀夜裡並不住在華山派，而是住在山下，當太陽昇起時，他再度上了華山，直往思過崖而去。
白衣人還未殺到，林平之和紫衣侯吃瓜看戲二人組，便跟了上去觀戰看戲。
思過崖。
令狐沖早已就位，嚴陣以待。
一夜過去，他的身上，多了一股銳氣。
歸海一刀與令狐沖第四度刀劍對決，在無聲間開啟。
風清揚不愧是劍道大家，對令狐沖的調教極有效果。
令狐沖也不愧是悟性超卓之輩，一夜之間，劍術便大有精進。
每一劍，幾乎都能將歸海一刀的刀剋制住。
林平之也趁著傳劍事件的主角在場，打卡了紫衣侯，獲得了十年壽元。
而對決雙方，三十招過後。
歸海一刀勢頭衰竭，被一劍抵住胸口，就此落敗。
“華山之上，豈有這專克刀法的劍術？我看，這是風老前輩為了剋制我的刀法，臨時研究出來的招數罷了，散亂無序，不成體統，算不得華山劍法。”
歸海一刀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無錯書吧風清揚冷冷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輸了，就找藉口賴賬！華山武學，博大精深，外人豈能盡窺？這門獨孤九劍，在華山流傳已有數百年，如何算不得華山劍法？只是此劍太過高深，過去一直沒有人練成罷了，就算是令狐小子，別看招招皆能克你，其實也只是學了點皮毛而已。”
歸海一刀沉默片刻，說道：“風老前輩說的是，輸就是輸，說再多也是藉口！”
又看向了令狐沖：“令狐大俠，此役我既然輸了，會按照約定，幫你遮掩碧血鳳凰之事，告辭！”
“歸海大俠不忙著走，請借刀一用！”
林平之忽然一晃，在歸海一刀錯愕間，從他手上奪過了刀，趁機快速接觸了兩次，打了兩次卡，獲得了一個藍色標籤·無情刀客和十五點刀法悟性。
又對令狐沖道：“白衣人即將來攻，在此之前，就讓燕某給令狐大俠做個陪練吧，到時也提高几分勝算。”
大義凜然的藉口。
令狐沖一怔。
“出劍吧。”
林平之已經出刀。
令狐沖唯有應對。
歸海一刀愕然出聲：“霸刀？”
林平之所用的，正是他的霸刀刀法。
風清揚眼力高明，一語道破：“空有其形，不具其神，想必是臨時從你的刀法之中，領悟到的招數！”
紫衣侯也插話道：“但是燕大俠的內功火候太深，足以彌補缺陷，刀法威力，反而比歸海大俠的正牌霸刀還要強不少。”
實話如快刀，歸海一刀不由沉默。
林平之暴力數刀，強勢取得間隙，輕輕一掌將令狐沖擊退出去。
打卡成功。
之後，繼續陪練為名，欺負了令狐沖幾番後，放他休息，卻盯上了風清揚，假借武鬥興致上頭，與之對了幾招，成功打卡收穫了獨孤九劍。
等歸海一刀離開後，絕頂傳劍事件結束。
干涉度不大，打卡目標齊全，可惜，輪轉獎勵尋常。
……
豔陽高照時。
歸海一刀已經下了華山，他來到了一處小店，不久後，一隻信鴿從這裡飛了出去。
潼關城。
信鴿飛進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
有人看了傳信後，對手下吩咐：
“地字第一號目標已經完成。”
“去通知白衣人，不必再逗留潼關城找那個燕南天了，可以上華山了。”
……
九月十二。
風和日麗。
太華山高，這時節，山上炙氣已淡。
華山派山門處，接到師父左冷禪死訊，鬱郁糾結了多日的勞德諾，正帶著幾名弟子，在此值守。
忽然有師弟驚呼：“有人來！”
勞德諾放眼看去，正是一個帶著斗笠，東瀛武士打扮的人，一步步上山，每一步的步距，都分毫不差，更顯得此人氣度穩穩當當。
勞德諾眼中恨意一閃而過，緊接著心頭直跳，猜到此人只怕就是最近要來砸華山場子的白衣人了。
尚在猶疑間，白衣人已到跟前，目光如電，冷眼一掃，說道：“去叫嶽不群和令狐沖出來。”
……
白衣人正在山門前叫陣的訊息傳上山時。
林平之還照昨日為了打卡的藉口，給令狐沖陪練，只是沒在思過崖上，而在派中。
當他來到山門處，看見如一把出鞘利劍，獨立在地上的白衣人時。
心頭不由一跳。
特孃的，這張兇狠嚇人的老臉。
不是段天涯的便宜老丈人，被全家捅了的柳生但馬守嗎？
在場也沒有其他的白衣人了！
所以，這個世界，白衣人是柳生但馬守？
這縫合魔改的，還真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