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昌把菜端上來,而後又取出一個酒葫蘆扔在桌上,“喏,我可先說一句,這是毒......”
“毒”這個字幾乎是他咬著牙吐出來的。
唐門做的是殺人的勾當,唐門弟子練的也全都是殺人手段。
別的不說,單單是唐門炁毒四個字就足以讓天下英雄謹之慎之了。
可是現在這兩個傢伙卻跟開玩笑似的向他討一碗嚐嚐。
他感覺自己端上來不像是毒酒,反而像點心。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空一把取過酒葫蘆塞在腰間,“知道知道!”
“我會替這兄弟保管的,不讓他死在你們唐門地界就是。”
董昌冷哼了一聲,卻也不多說什麼,拂袖離開。
雖然很屈辱,但是被救了一命的事實又擺在那,他這會兒還得上山喊人來救小許。
見董昌離開,無根生筷子都不放下就朝著林空拱手。
“小兄弟你這人著實有趣,我覺著與你投機得很......忘了問,兄弟高姓大名?”
他是全性,這個名頭在名門正派眼裡意味著什麼他清楚得很。
而面前這小兄弟,看樣子以後還要和唐門打交道,所以他也就儘量不讓這個名頭沾染上他。
可是現在董昌那個犟種離開,他想要結交的心就再也止不住,至於地上躺的那個......從剛才他勸師兄就看得出來,也是個心思活絡之輩,犯不著這麼謹慎。
林空吃了一口菜隨意道,“不該先自報家門嗎?”
“忘了忘了!”無根生愣了一下大笑起來,“在下馮......無根生,可能痴長兄弟幾歲。”
“馮什麼?師承何處?”
林空頭都不抬地開口,“這是怕和我結交汙了你的名聲,現場編個假名出來蒙我?”
穿越而來的他自然是認識這個......一人之下里的人形魅魔、全性公認的掌門、三一門覆滅的導火索、三十六賊結義的禍首、八奇技誕生的牽頭者的。
只是目前,這個傢伙看起來還青澀,兩人也還是第一次見面。
“兄弟哪裡的話!”無根生擺擺手,笑意更濃,卻也只能娓娓道來。
無錯書吧“光緒年間,適逢天下災劫不斷,陝西藍田一處餓殍盈野的荒地上,一個婦人誕下一子便撒手人寰。只是與尋常的嬰兒不同,這孩子生來雙目炯炯,不哭不鬧,彷彿生而知之一般。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個老道恰巧途經此地,被嬰兒雙目之中的神光吸引,便收養了這險些夭折的嬰兒......”
“果然是想唬我,吹得有夠神的,我出生還龍鳳齊鳴呢......”
話被打斷,無根生情緒都連貫不上去了,卻也只嘆了口氣繼續硬著頭皮開口,
“我跟了那道長俗家的姓——馮,他說我一對眼睛眼光十足,就給我起了個名兒,叫做‘曜’。”
“至於師承......其實我算不上有什麼師承。”
“那馮老道經文儀軌上的事倒是爛熟,煉炁上的手段就一竅不通了,他天分也是夠差,數十年依舊心浮氣躁。”
“我這一身麼,要說全是得自靈臺方寸,斜月三星......”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這裡。”
“我天生好靜,書上不是說人身好清人心好靜麼......我一試,真的!”
“爺不需五心朝天,無論行動坐臥,只要心神一靜,各種念頭很快就能紛紛脫落。”
“我便是那時得了炁,不過那時我不知道。老道死後我無所依,憑著心性走,到了武當見一詩文,於是自名無根生。”
“這個回答,小兄弟可滿意了?”
無根生說著滿滿倒了一大碗酒,一口乾掉。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蕩去飄來不自由。無岸無邊難泊系,常在魚龍險處遊。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林空聽得入神,又聽無根生說起武當詩文,不由自主地想起張真人。
“無根生......無根生......我還以為是‘神威難藏淚’這種......”
“呃......什麼是神威難......”
林空趕忙打斷他,拱手道,“林空,陰八門摺紙林家。”
“唐門,許新。”
啪,一隻滿是血跡的手抓住了桌腿,而後原本在地上躺著的許新齜牙咧嘴地爬到凳子上坐下。
“呃......不礙事?”無根生一臉愕然,看他又因為去夠酒罈子面目疼得猙獰他趕忙拿了個碗給他倒上。
許新瞪了他一眼,“用酒鎮痛,不算道理?”
剛才董昌才剛一走,酒菜的香氣混著血腥味就不住地往許新鼻孔裡鑽。
唐門雖沒有佛門道門那般戒律森嚴,但殺人可是個精細活,平日裡莫說是酒了,連菜都得小心是不是哪個師兄的新作。
現在被這麼一勾,饞蟲也是有些意動。
“哈哈哈!算!就當我看不到你爬過來前後吐的三口血!”林空都樂了,想不到這許新也是個妙人。
別看他年紀小,天賦和手段可一點都不弱,十歲出頭的年紀就把唐門諸多手段學了個遍,一般門人花一輩子也不一定比得上,算得上是唐門這一代天賦最強的了,後來更是二十歲的就掌握了唐門絕學“丹噬”......
當然,這一戰沒表現出來就是,只是一個橫衝直撞、欠缺火候的毛頭小子。
“你不怕和我這個全性喝酒,被你師門抓住?”
許新只一口將碗裡的酒喝乾,“以後聽到你的惡名,我自己出錢僱自己,取了你腦袋就是。”
“好,我等著!”無根生哈哈一笑,倒也沒有不當回事,畢竟唐門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許新想去抓筷子,結果又是一陣劇痛,乾脆直接甩出手刺,戳起一塊肉塞進嘴裡。
“倒是林空兄弟,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可這手段當真神異,而且唐門做的是殺人的勾當,不說門派,就連江湖上的好手都門清,可是這摺紙林家.....”
聽到這無根生也是來了興致,一邊給許新重新將酒滿上一邊開口,“就是,這些年我也走過不少地方,扎紙這手藝能練成這樣的我還著實沒見過,倒是陰八門我聽說湘西有個柳家......”
“差不多,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林空隨意答了一句,但無根生將自己翻了個底朝天他也就著補充了一句。
“林家......幾十年前沒了,但當年唐門長護下一支,也就是我爺爺。”
“小地方出來的,不值一提。”
都已經說到滅門慘案上,兩人也都識趣地選擇了閉嘴。
至於手段......儘管他們是真好奇,但真想結交的閒著沒事不會瞎打聽。
江湖險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