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殺人了?”
林空攤開酒碗表示委屈,“殺人的是唐門的兄弟,與我何干?”
“兩位......”
董昌還靠在櫃檯前,原本低垂的腦袋也跟著抬起,“現在就慶祝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他是殺了黃放。
但是這人卻殺得憋屈!
感覺就像是被那個來路不明、手段詭異的傢伙送上來的。
而另一箇中年人也是,幾乎是那個年輕人穿到許新手刺上的。
雖然不知道那個玩紙人的來路,但至少那個年輕人......跟金鉤子黃放稱兄道弟的能是什麼好鳥?
見兩人對他的話像是沒聽見似的,還在自顧自地相互吹捧著。
他臉色更加沉鬱,掙扎著起身。
唐門的人可以死,這侮辱受不得!
許新也是陰著臉跟上,只是剛走出幾步就發覺不對,隨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許?”
“師兄,我肚子疼......疼得不得了......”
話還沒說完“哇”的一聲一連吐出幾大口血。
一個聲音悠悠然傳來,“兩位還是別折騰了,乖乖躺著吧。”
兩人循聲望去,正是剛將一口菜放進嘴裡的林空,“剛才死掉的那個中年人是野茅山,你肚子裡的換形釘算是他的絕命手段。”
“他撞上你的時候打下了記號,之後撒出的鐵釘會直接出現在你體內,換句話說......”
“你現在肚子裡,可都是鐵釘吶!”
嘴裡的咀嚼聲成了整個客棧唯一的聲音,等他咕咚又咽下一口酒後才繼續開口。
“所以你現在最好躺著別亂動,回頭讓老門長找個野茅山高手給你取出來。”
“不然腸穿肚爛還是小事,肚皮上全是小眼兒才可怕呢......”
林空的這一番勸告效果極佳,許新當即躺倒在地板上,紋絲不動。
無根生回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許新,“兄弟年紀不大,懂得卻不少啊,這換形釘你都見過?”
林空聳聳眉頭,“聽掌櫃的說起過。”
又一次聽到這話無根生直撇嘴,這傢伙的話得猜著信,和他那手段一樣。
“董昌你也老實些吧,那一拳傷了心脈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說著一張拜帖穩穩落在他的面前,上面赫然寫著“陰八門,紙紮林家”三個大字。
“本想上唐門去拜會老門主,卻在山腳下看見你們兩個,手段不強心卻大得很,順道就幫幫場子......”
“你是想看人家手段吧......”
“別打岔!”
林空白了無根生一眼繼續開口。
“現在看,我還是來早了些......”
“你就先替我將拜帖帶回去,晚輩晚些時候再來拜訪老門主。”
說著往唐門的方向拱拱手。
他是來還恩情的,不是來做客的。
只是這一場對董許二人意義重大,他無法代勞。
現在既然時間還早就順便在江湖上走走,也替爺爺討些債。
看到拜帖的董昌也沒再繼續掙扎,嘭的一聲趴在桌上大口喘息。
林空開口,“幫我朋友治治?”
“你怎麼知道我能治?我看起來像大夫?”
無根生一愣,說著也是來了興趣,將拿筷子的手搭在林空肩上。
“小兄弟,你年歲不大,但為什麼總給我一種你見過我......還很熟的感覺,我沒印象啊!”
“別廢話,以後見面還多著呢,趕緊救人!”
“我也這麼覺著,但......我沒好處。”
無根生喜歡和這小兄弟說話,他好像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行了,我讓他好了之後給你弄點炁毒嚐嚐。”
聽到這話無根生立馬露出了笑容。
“再加兩個菜,一罈酒。”
就是這樣!
不管他多離譜的想法,這傢伙好像總能猜到。
說著他已經走上前,可是伸出的手卻又被董昌那個倔脾氣一把拍開。
“我董昌寧願死,也不需要全性妖人救。”
“師兄......”許新想說什麼,但剛開口就又疼得齜牙咧嘴。
他是清楚董昌師兄脾氣的,之前就準備將他支走,自己一個人截殺這一行人。
被他戳破還滿腦子是門規,要不是他花兩塊大洋僱了師兄,算應了門規,恐怕他還在門規和懲惡之間掙扎呢。
說起來,他當時獅子大開口,讓師兄也僱他敲了五塊大洋,回去怎麼也得討回來......
不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照剛才那傢伙所說,師兄的情況恐怕比他還嚴重。
但董昌卻像是沒聽到似的,死死瞪著無根生,“妖人就是妖人,一絲同門之誼都不講,不但不打算給同門報仇,還出手殺......”
“誒呀,好漢啊......”
聽到這樣的話無根生也麻了,果然不是人人都像那小兄弟一樣識趣的。
“我報仇,我們是一丘之貉,不報仇,不講同門之誼。”
“加入全性沒有被迫的,進來之前每個人都知道全性遍地是殺機,現在他們犯這小兄弟手上,路走到頭了,怨誰?”
“反過來也一樣,如果不是這小兄弟在場,兩位對我們痛下殺手,下毒暗殺成功了還好說,失敗了,死了,也別怪。”
“現在要不是這小兄弟著實有趣,我又真的想嚐嚐唐門鼎鼎有名的炁毒,我也是拍拍屁股就走。”
他說著將一隻手放在董昌的肩上,“好漢,唐門的氣節我敬佩,但意氣用事沒意思。”
但林空不管這些,見董昌動搖,他上前按著他的頭點了兩下。
“好了,動手吧。”
無根生和董昌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這小子明明都是好意,但總能給人一種有氣咽不下的感覺。
但憋氣歸憋氣,無根生也沒再遲疑,將雙手放在董昌頭上開始治療。
董昌猛地睜眼,“你......”
可是他還沒說話林空就示意他閉嘴。
“沒啥,暫時散掉你身上的炁而已,想殺你用不著這麼麻煩。”
董昌又憋了一口氣,悶悶不再作聲。
無錯書吧異人......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是叫“練家子”。
練家子長年累月的修行讓身上的氣脈流動都定了型,心脈受創之後行炁還是按照原本的習慣去流動,本身也是種傷害。
無根生散掉他身上的炁,讓整個身體最大程度地鬆下來。
身體是最精密的組織,讓它主導的修復才是最可靠的。
這些他也能做到。
而無根生要做的,能做的,就只是在這個組織運轉乏力的時候推上一把。
這一點,除了無根生,所有的練家子都不行。
畢竟練家子的手段再怎麼神異,“炁”也是他們離不開的東西,但無根生不同,無根生有神明靈。
他這個新交的朋友,有趣得很吶!
不止之後的江湖......甚至八十年後,無數人都還在追尋他的腳步。
思索間無根生也拍了拍手掌,示意完工。
林空自顧自地從櫃檯上又搬了一罈好酒,解開酒封。
“回去喊人來抬你這小兄弟吧......等等,準備幾個小菜再走。”
無根生正有此意,一時間興致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