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生病的人，偶爾生病便是格外嚴重。

楚明雲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已經不知道白天黑夜。

這次高燒燒的實在有些厲害，她只覺得睜開眼睛都是一件疲憊的事情。

“惠舟……”她啞著嗓子喚了一聲，便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

之後，一雙冰涼的手放在了她額頭上，楚明雲覺得舒服，下意識的多蹭了幾下。

之後便是那人帶著怒意和擔憂的吼聲：“怎麼回事？皇后的高熱怎麼還沒褪下去！”

“回皇上，今早已經好一些，但晚上又開始了……”劉院判戰戰兢兢的答道。

楚明雲這才明白，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是卓胤之。

她費力的動了一下身子，抬手想推開他：“不……別過來……過了病氣……”

“皇上……出去……”

她大約是這大盛朝第一個敢將皇上往外趕的，但此時此刻，卓胤之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放柔了聲音勸道：“沒事，劉院判說這病不會過人的。”

劉院判渾身顫抖了一下，頭深深低下，不敢吱聲。

但楚明雲也不信，什麼病都燒成這樣了還能不過人的？她從未聽說過。

她哼哼唧唧的開口：“皇上……先出去……”

“乖。”卓胤之壓抑著滿心的擔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再睡一會兒，你睡著了，朕就出去。”

楚明雲也確實累的厲害，被他這般一鬨，當真很快睡了過去。

但她不知，卓胤之並沒走。

不僅沒走，還已經綴朝一日，這一整天都在坤寧宮待著。

幾個孩子正著急的等在外殿，卓胤之出來的時候便“譁”的一下全都圍了上來。

年紀最小的卓承慕和卓承青也已經十歲，這會兒眼巴巴的看著卓胤之，想問卻不敢問。

無錯書吧

還是向來最受寵的卓寧安帶著哭腔喊道：“母后到底怎麼樣了！我什麼時候才能進去看她嗚嗚嗚嗚……”

“安安。”卓寧嫣挺著肚子，輕輕攬住小妹的肩膀。

卓承頤和卓承平抿緊唇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也是這時，馬蹄聲忽然響起，一個人裹著風雪匆匆而入：“母后怎麼了？”

“二姐姐！”卓寧安哭出聲來，“母后高熱了一日夜，一直都沒醒來！”

從軍營匆匆回來的卓寧湘一下子頓住腳步。

她下意識先看卓胤之，卻被對方鬢邊的白髮刺了一下眼睛，匆匆移開視線，又看到自己姐姐的肚子。

“沒有一直不醒，剛剛她還與朕說過話。”卓胤之沉聲，安慰著幾個孩子，“太子，你先帶你的兄弟姐妹去用膳。”

見幾人都不願意走，卓胤之蹙眉斥道，“便是侍疾也要輪流來！不許都堆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

“那、那我先給母后侍疾！”卓寧安連忙說道。

見旁人還要有意見，她掰著手指算起來：“大姐姐懷著身子，二姐姐和二哥身上還有差事，大哥身為太子，身子要緊，慕兒和青兒又都很小，我來侍疾最合適！”

“嫣兒身子要緊，其餘你們幾個，自己分了上午下午和晚上輪流來。”

卓胤之一錘定音，又安撫道，“或許明日你們母后就好了，莫要太過擔心。”

“父皇，母后到底是怎麼了！”卓寧湘急急問道。

卓胤之看了她一眼，又掃過幾個孩子同樣擔憂的表情，以及不遠處將帕子擰成麻花的方嬪，滿臉擔心的葛嬪，以及已經哭紅了眼睛的曾嬪，開口說道：“劉院判說是風寒。”

“風寒怎會——”卓寧湘話還沒說完，就被卓胤之打斷：“她前段時間便有些咳嗽，怕你們擔心，在你們跟前便一直忍著。”

“這回又吹了風受了涼，雖然是風寒招致，但病入肺裡，便稍微嚴重些。”

幾個孩子都沉默下來。

卓胤之又挨個看了他們一眼：“好了，你們先去吃飯。湘兒，你師父也守了一上午了，還有你姐姐。”

卓寧湘回頭看了眼葛嬪，只能低頭應一聲是。

卓寧嫣有孕六個月，確實也不能久站，更不敢讓她過了病氣，午膳之後，她便被弟妹們勸著，暫時先回到鳳棲宮。

現在她和卓寧湘都已經在宮外開府，平日都是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上，宮中只剩下了幾個小的。

原本卓寧安也到了年紀的，但她賴著不想嫁人，卓胤之和楚明雲也願意多留她兩年，選定了駙馬之後，並未著急成親。

心神不寧的回到鳳棲宮，沒一會兒，卓寧嫣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

謝雲舟快步走進來，瞧見她歪斜的依在美人榻上，便蹙眉上前：“這般容易扭了腰，你還是好好躺著。”

說著，便要來抱她。

卓寧嫣也未拒絕，只道：“你今日下值的早。”

“沒下值呢，便有三波人去尋了我，讓我來陪你。”謝雲舟笑了一笑，卻並未繼續說。

卓寧嫣想了想：“湘兒？還有太子？”

“對。”謝雲舟點頭，含笑看著她。

卓寧嫣想不出來了，謝雲舟便道：“是皇上身邊的餘輝公公，特地讓我這幾日多陪陪你。”

卓寧嫣一默，不知為何眼眶有些酸澀。

她幾次張嘴，最後問出的卻是：“母后……會沒事的吧？”

她不敢想，若楚明雲出了事，她父皇……該怎麼辦。

這些年卓胤之身子越發差了，大朝會已經每十日就要休一次，楚明雲也會看著他多活動，不許坐太久。

可就這般，今年年初，卓胤之還是大病一場，嚇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是楚明雲以皇后之尊，與卓承頤一起安穩了皇宮內外，又親自照顧卓胤之三日三夜，直到人完全沒事才好好休息了一場。

隱隱的，卓寧嫣覺得，若自己父皇當真出事，那楚明雲還能穩住宮內宮外；

但若楚明雲出事……那隻怕，她父皇也會跟著去了。

嘆了口氣，卓寧嫣對謝雲舟說道：“我這心裡總是放不下，他們不讓我侍疾，你便幫我多關注著坤寧宮些。”

“好，母后那邊我會看著，你還是好好休息，不然所有人都不能安心。”謝雲舟勸道。

卓寧嫣又嘆了口氣。

好在，第二日一早，楚明雲終於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