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選婿宴簡直成了楚明雲的心病。
每每想起，再想到挑出來的那三個人竟然一個合適的都沒有，她便忍不住鬧心。
卓胤之也勸過她，方嬪、葛嬪也都勸過，畢竟卓寧嫣才十三歲，便是晚些定親也沒什麼。
楚明雲知道，但眼看著人選還沒著落，她就越發著急。
終於，還是卓寧嫣自己選定了。
她拉著一個年輕小子站在楚明雲面前笑著說：“母后，這就是女兒未來夫婿。”了的時候，楚明雲當真是嚇一跳！
她只想問，這黑漆漆的是誰啊！
一眼看過去，楚明雲簡直連對方長相都沒看清楚，只瞧見一張黑色的臉，和白晃晃的大牙。
謝雲舟在卓寧嫣的指揮下彎腰行禮：“微臣謝雲舟，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安。”
“謝？”楚明雲重複著這個姓氏，並不記得哪位大臣或者爵位人家是姓這個的。
卓寧嫣幫忙解釋：“母后，他是皇商之家，現在是織造局監造。”
“正六品？”楚明雲不認識人，但對宮中，尤其是內務府的官職還算了解。
謝雲舟笑道：“正是，因為微臣家中主要做些紡織布匹生意，承蒙皇恩浩蕩，微臣才得了這個職位。”
楚明雲點點頭。
駙馬本就職位不宜過高，像是這般基本算個虛名的職位正合適。
而且，皇商之家……
楚明雲不由微微蹙了下眉。
她讓卓寧嫣缺錢了？
幾個孩子的月例銀子沒分什麼高低，甚至卓寧嫣的還要多上十兩——楚明雲覺得她長大了，要在外面行走，女孩子身上沒銀子可不行。
而卓承頤身為太子，缺錢了，自然由他父皇補給。
不說月例，四時八節，衣裳首飾，楚明雲都是可著卓寧嫣來的，萬萬不可能讓她覺得手頭緊了。
怎麼就，找了個皇商的小子呢……
楚明雲不是嫌棄謝雲舟。
她是一視同仁，誰都嫌棄，只覺得誰都配不上大公主。
但這配不上，也分個高低上下，這皇商小子沒什麼才學，那有個臉蛋長的貌美也行呀，這般至少以後卓寧嫣生下的孩兒也不會難看。
可又黑黢黢的。
楚明雲沒有表示反對，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她如今身為皇后，也不好當著小輩的面直接指責，只客氣有禮的招待了謝雲舟。
等人走之後，她便急急叫來晚舟：“大公主怎麼回身？那個皇商小子……怎麼迷惑大公主的？”
晚舟還真不知道，連忙就去打聽了一圈。
之後她回來，略有些感慨的說道：“娘娘，奴婢覺得……或許當真是天賜緣分……”
原本楚明雲心中便已經有了不少猜想了，當即便是一個咯噔。
落水被救？
還是撞在一起被人瞧見了？
亦或是……那小子欺騙了卓寧嫣，哄得她選自己做了駙馬？
皇商之家，定都是精明的！
晚舟還沒開口，楚明雲面上便全是怒色了。
她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我絕不同意！”
“啊？娘娘……”晚舟有些驚訝，連忙說道，“娘娘先聽奴婢說一說……”
楚明雲按捺下煩躁的心情，點頭：“你說。”
聽過晚舟慢慢說完之後，楚明雲才逐漸舒展了眉頭。
原兩人相識的那般早，竟在半年之前的萬壽節便見過面了。
不過那個時候，謝雲舟還身無官職，只是隨父親進京為皇上送賀禮的無名無姓之人。
但兩人就是意外相遇了，先在宮外，又在宮中。
彼時，一身淡青色襦裙的卓寧嫣皺著眉，對著地上的瓷瓶發呆。
那是她專門學習了制瓷技術，準備了許久，給卓胤之準備的生辰賀禮。
今日才拿到手，她原本想在日光下看看成品光澤度如何的，畢竟是獻給皇上的禮物，但誰知道就這般倒黴，自家今年才養的貓兒湯圓忽然從樹上跳下來，不偏不倚砸在她肩膀上……
瓷瓶落在草坪上並未摔碎，卻意外磕壞了一個小口。
便無法送人了。
眼看著距離萬壽節只有五天，她又去哪裡搞個合適的禮物來？
“咦，這貓兒又闖禍了？”
一道清越的男聲響起，卓寧嫣蹙眉抬眸，見是個陌生男子，便也並不準備搭話，只想離開。
這裡是內務府專門制瓷的地方，也並不是只有她可以來。
卓寧嫣沒有遷怒的心思，她彎腰抱起湯圓，又撿起那瓷瓶，皺著眉便準備離開。
“誒，你那瓶子摔壞了，不怕被主子責怪？”
謝雲舟又問她。
卓寧嫣腳步一頓，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今春宮女的衣裙確實也是青色，但她這衣服的質地明顯就是今歲才來的貢品織錦春，竟還會被人看錯。
是個沒見識的。
卓寧嫣也並不與他計較，一手抱貓一手端著瓷瓶就準備往外走。
卻又被謝雲舟攔住了路：“這是你的貓？它剛剛抓壞了我的衣裳。”
說著，男子將袖擺一揚，原本平整矜貴的布料，這會兒被扯的略有些凌亂，還有幾個小窟窿。
只看那形狀大小，卓寧嫣便知道，確實是湯圓做的。
她深深嘆了口氣。
今日原本只是來取瓷瓶，因為還在宮中，卓寧嫣也不想人知道，便獨自前來了，只走到半路才發現湯圓跟了上來，便帶著它一起。
那制瓷處她卻是萬不敢讓湯圓進去的，它那一個粗粗的毛尾巴掃過，只怕一排瓷器都會遭殃。
拿了瓷瓶出來之後，卓寧嫣才看了幾眼，就被湯圓壓頂，還真不知道就這會兒功夫，它還能跑出去再造個孽。
嘆了口氣，卓寧嫣摸了摸荷包，隨手抽出一張百兩的銀票，直接拋給男子。
那男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般爽快，愣愣接住銀票，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額，眨眨眼睛，嗤笑一聲：“一百兩？”
無錯書吧他語氣中的輕蔑清晰可見，卓寧嫣有些不滿。
要知道，這個時候，一個普通的五口百姓之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就是二十兩銀子，一百兩，他還嫌少了？
又不是鑲了金線的衣服，卓寧嫣當下便將此人認定為無事碰瓷的，理也不理便準備離開。
“等一下！”
謝雲舟上前攔住她，帶了些胡攪蠻纏的痞勁兒，“你弄壞了我的衣服，等會我還要去面聖，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