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

小鬍子的表情有些僵硬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一旁剛剛包紮好，頂著一腦袋紗布的光頭湊上來滿臉不忿的問：

“是聯絡我們去做筆錄嗎，媽的，今天這事兒老子跟那小子絕對沒完，等他出來的，我非得……”

光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鬍子一把拍在了腦袋的紗布上。

“靠，你想幹什麼？”

光頭疼的脖子一縮，用不理解的眼神看向小鬍子呵問道。

“還做什麼筆錄……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吧，對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暫時離開上海，找個小城市先避避風頭。”

“叫我避他鋒鋩？”

光頭一臉傲然道，絲毫看不出剛剛被按在地上錘的狼狽，雖然紗布上因為小鬍子剛剛的那一巴掌，已經開始隱約能看到滲了一些血液的痕跡，但光頭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戰意，心想這次高低找個有經驗的律師，讓路明非瞭解一下什麼叫絕望。

說實話就以路明非剛剛的那一番表現，但凡光頭沒有絕對的把握把路明非給送進去，可能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畢竟誰也不想每天走在路上都要時刻小心下一個轉角中會不會蹲著一個瘟神，就等他過去冷不丁的給他來一套黑手組合拳。

但路明非竟然敢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動手，還把自己作案的工具都留在了現場，這種情況光頭自然是不可能跟路明非客氣的。

至於等到路明非出來之後，他的安全問題倒是沒有特別擔心，畢竟光頭很清楚，但凡是進去待過的人，都絕對不會再把自己給輕易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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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小鬍子剛剛的勸解，光頭完全沒有當一回事。

反倒是轉過頭抱怨小鬍子，實在是沒有一點血性。

剛剛在現場的時候就數他跑的最快。

明明是找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結果最後受傷的就只有他一個，某種程度上來說光頭確實是幫小鬍子擋了一災。

就在光頭在那兒喋喋不休的教育著小鬍子的時候，小鬍子自顧自的從衣服裡掏出了手機，緊接著低下頭在手機裡點了幾下。

“是父親……他剛剛打電話跟我說的，我承認剛剛在包間裡我的表現是有一些……但你要知道我絕對不欠你什麼，剛剛父親打來的兩通電話可都是我一個人全程自己接的。”

小鬍子說著把手機調轉了一個方向，給光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的通話記錄。

“這……”光頭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表情有些僵硬，同時對於小鬍子的話也有一些不理解。

“你剛剛說的父親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剛剛在電話裡父親都對你說了什麼啊？”

雖然小鬍子剛剛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但光頭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畢竟父親如果選擇無視他們的遭遇，不給予任何幫助，這一點光頭倒是不會有什麼意外，但是聽小鬍子剛剛的意思，父親似乎不光沒有幫他們的想法，甚至還反過頭來站到了對方的那一邊？

小鬍子的表情同樣也有一些不解。

離開家裡這麼多年，他自然是沒有指望過父親會因為這麼點事情替他們出頭或者是做些什麼。

所以在一開始光頭跟他都沒有考慮過要跟家裡的人說這件事情，雖然如果陳父願意幫忙的話，這一切流程都會變得順利很多。

不過就算再怎麼不近人情，也不至於反過頭來找到他們作為受害者的這一方上來就是一通破口大罵吧？

當然就算心裡有萬般不解，小鬍子也不可能去質問父親的決定，所以就只好把父親的想法直接轉述給了光頭。

見光頭還是一臉懷疑的樣子，小鬍子乾脆放下手機，找出了剛剛自動錄影的通話記錄，遞給了光頭。

幾分鐘後。

聽了一半兒的光頭就把錄音給關上了，因為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多耽誤一秒鐘的時間。

放下手機後直接穿上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隨身的東西，拍了拍小鬍子問道。

“開車了嗎，直接送我去機場吧。”

光頭最終成功在警察趕來醫院打算做問詢前，自己頂著一腦袋的紗布走出了醫院，直奔機場而去，打算按照小鬍子的說法，先自己到外地避一避比較好。

兩個人的動作很迅速。

預交的那些錢都沒跑去退掉，小鬍子直接就帶著頭頂一腦袋的紗布的光頭走出了醫院。

最終在兩個人離開後不久，才終於趕來的警察自然也跟著撲了個空。

打過去光頭的電話也是怎麼都打不通的狀態。

見一直聯絡不上人，加上警情說的情況也是兩夥人在飯店起了衝突，似乎只是單純的互毆，並沒有人受到嚴重的傷害，兩個民警也沒有深究，只當成報警人已經跟人達成私下和解，又怕進了警局事情變得更麻煩，就自己躲起來了。

一般這種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的小衝突，其實進了警局也是給兩邊調解為主，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兩邊已經私下達成了調解的樣子，他們自然也不會特意耗費精力找上門調查情況。

雖然對光頭讓他們白跑一趟的行為有些無語。

但這樣的事情其實每天都會在轄區內發生很多起，兩個民警早已經習慣，又打了幾通電話發現還是打不通後，就開著車朝著有新警情的方向而去，至於光頭報假警的事情只能隨緣處理，小事化了。

而另一邊趕到機場後，剛要下車的光頭突然想到了什麼。

下車下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子問小鬍子：“你們公司有沒有什麼賬目問題需要人頂一下的，我現在感覺裡面更安全一點。”

“……”

……

高速上。

在前面的車慢慢變得越來越少，一直到目光所至基本看不到一輛車的尾燈後。

諾諾終於打破了車裡的沉默。

眼神緊緊盯著彷彿看不到盡頭的公路，在前視鏡裡撇了一眼同樣眼神放空盯著窗外的路明非，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喂，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

“什麼？”路明非的心中一動，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開玩笑似的隨口問道，“很久是多久？”

諾諾的表情沒有因為路明非的冷笑話有絲毫變化，只是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一些，似乎是對路明非裝傻的行為非常不爽。

諾諾直接無視了路明非的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國慶假期的時候為什麼突然給我打了那一通沒頭沒尾的電話？為什麼那天全城突然停電然後突然整個天空都放滿了煙花？你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我的生日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不應該有第二個人知道。”

諾諾面無表情的乾笑了一聲，緊接著偏了偏頭，不再透過後視鏡而是直視著路明非的眼睛說。

“你別告訴我這些都只是巧合。”

“現在我們已經嚴重超速了，我覺得還是先看路比較好……”路明非看著在諾諾轉過頭後有些偏移的車子幽幽地說。

“好吧，你贏了。”

見路明非在這兒不停的扯開話題，完全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諾諾嘆了口氣，緊接著突然在高速行駛的跑車中抬起身子，好像他們現在不是在公路上，而是在某個遊戲廳的真實模擬駕駛艙裡。

諾諾轉過身子同時一隻手鬆開方向盤，汽車轉數表的指標一直在紅區內反覆搖晃，在這樣的狀態下車身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一點輕微的晃動。

路明非察覺到跑車開始有明顯的晃動之後立馬驚悚的轉過頭，可還沒等他說話，自己的嘴巴就被一個冰涼的嘴唇給用力的堵住。

風聲和引擎的轟鳴彷彿在這一瞬間遠去了，路明非就像是置身於一個被抽乾了空氣的無氧倉內，耳邊就只剩下唇齒廝磨時透過骨骼傳入耳中的囁嚅聲和不知道來自誰的心跳聲。

其實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很短。

但當諾諾自己縮回了身子，重新坐回座位上上擺正方向盤，認真的操控起跑車的時候，路明非卻感覺感覺剛剛那幾個瞬間，彷彿就跟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一樣漫長無比。

他的嘴角甚至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呼吸不自覺的變得粗重不少。

其實這會兒路明非跟諾諾心裡都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車裡卻莫名的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只能聽到窗外嗡嗡的破空聲，還有聲音被調到最小，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格外清晰的電臺音樂。

諾諾為了減輕一點兒尷尬的感覺，還鬆開了一隻胳膊，把電臺的聲音調大了一些，車內一時間被輕微的電流和音樂填滿。

【你的眉眼說，你好渴望我的擁抱～】

【身體卻在拼命逃～】

【當慾望在燃燒，你愛我還是他～】

【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

【你在為誰掙扎，你愛我還是他～】

【就說出你想說的真心話～】

路明非很快聽出，這會剛好放到了陶喆的那首《愛我還是他》。

雖然這首歌的歌詞表達的，是陶喆作為男生的視角下，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在他跟另一個男生之間若即若離的酸澀的感覺。

但不知道為什麼。

原本是為了緩解一些尷尬氛圍的諾諾，這會兒反倒是變得更尷尬了。

好在電臺的音樂是不會重複播放的。

幾分鐘後就切換到了下一首。

在一首首歌曲的切換中。

車裡的兩個人就好像是同時進入了賢者時間一樣，眼神放空的盯著窗外，互相都沒有什麼跟對方說話的慾望，腦袋好像跟著一起放空了一樣，什麼都不想，只知道他們現在正一路向前開。

諾諾甚至在心裡想，如果這個時候能在扶手箱裡翻出一包煙的話，那她可能會在車裡抽上這輩子第一顆煙。

在這之前諾諾一直覺得，抽菸這種直接損害身體還浪費錢的事情只有傻瓜才會做，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經常會在父親的身上聞到若有似無的煙味兒。

所以從小開始弄的就特別討厭香菸的味道，自己也從來沒有嘗試過。

但不知道為什麼，經過剛剛的事情之後，明明諾諾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抽菸，但她就是心血來潮的有一種強烈的想要來一顆的感覺。

這一路上諾諾跟路明非都默契的沒有聊起剛剛的事情，好像那只是兩個人共同做了一場並沒有發生的白日夢，嘴巴里殘留的味道也只是大腦欺騙他們的幻覺。

一直到途徑一個服務區，諾諾停下車決定休息一下順便加下油。

兩個人才順理成章的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不過這次聊起的話題跟剛剛對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千差萬別。

但兩個人的表情都很自然，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平靜的聊了一路。

……

在天色暗沉之前，諾諾才終於開下高速，根據導航的指引，朝著海邊最近的停車場的方向開去。

諾諾跟路明非剛好趕上了一個陰雨天。

開到海邊的停車場時，天空中已經連線著滿天的細密的絲線，海邊基本看不到有什麼人在趕海，畢竟誰也沒法保證現在還只是絲線一樣的細雨，在深夜時會不會引發一場巨大的浪潮。

不過諾諾倒是沒有擔心什麼浪潮的意思。

畢竟她開了這麼久的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突然想在海邊靜靜的坐上一晚上，親眼見證一次太陽在海面上升起的景象。

諾諾拉著路明非在海邊轉了轉，最終隨便找了個位於高處的石頭坐了上去，過了一會似乎是感覺兩個人就在這乾巴巴的坐一晚上好像有點無聊，就拍了拍路明非說等我一下，緊接著起身又跑回了跑車旁。

過了幾分鐘後。

路明非看著諾諾懷裡抱著的幾瓶認不出牌子的香檳，看起來是會經常出現在夜店裡的那種喝完後第二天起來會頭疼的型別，有些懷疑的問道：

“你平時都在車裡放著這些東西？”

“放心，這是你的車，我心裡有數，這些原本是想帶回出租屋喝的，結果還沒來得及拿就跑來了這裡……”

“什麼意思，就算你開自己的車也不能酒駕啊！”路明非靠了一聲，要是在重生前酒駕對於混血種來說自然不算是什麼大事。

但要是現在諾諾還是這麼瘋的話，路明非基本可以肯定出事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