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玻璃將光線折射成碎金,灑落在湧動的人潮之上。慕秋晚的視線如刀刃般剖開喧囂,精準釘在人群中那個醒目的身影上。
墨綠色長髮如瀑垂落,在光線下反著孔雀翎羽般的光澤。女子身穿日常便服。墨鏡遮不住她高挺的鼻樑線條,當她在咖啡屋前駐足時。
周圍三米內的行人都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那個人應該就是她,沒錯了。”
“原來是她啊。”星期五轉動機械頭,鎖定在了那名女子身上。它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小姐你千萬記住別擅自行動,聽我指揮。我會待在這裡看著你們,用藍芽耳機跟你說,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及時按藍芽耳機上的按鈕。”
“我會幫助你給你留後手逃跑的。我這邊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小姐你到時候只管按我說的做就行,千萬別擅自行動,以免發生意外。”
“我這邊會裝成一個普通的機器人,聽著你們聊天,給予小姐你相應的提示。你千萬要記住,這才只是初步試探,探探對方的底細,才好展開下一步行動。”
“我知道。”慕秋晚從座位上站起身:
“你不用強調這麼多次。”
“小姐你要認真起來,這可不是在玩遊戲。”星期五是真擔心:“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我可是要背大鍋的,而且雖然這只是初步試探,也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小姐你...”
慕秋晚沒等它說完,就已離開。
推開咖啡廳門的瞬間,熱浪與人生同時撲面而來。她眯起眼睛,目光如刀刃般穿過擁擠的人群,經典鎖定了那個墨綠色的身影。
對方正站在扶梯上,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
人群向朝水端向兩側分開。
墨塔娜摘下墨鏡的瞬間,瞳孔在光線下灼灼生輝。她揚起手,那姿勢不像宿敵重逢,倒像是久別的好友。
慕秋晚腳步頓了一下,她看見對方的唇洞的動了動,明明周圍嘈雜的要命,彷彿聽見了那聲帶笑的:
“晚晚。”
她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去。
“讓你久等了。”墨塔娜眉眼彎彎,眸子在光線下流轉著光澤,眼尾和的笑意微微上揚。
她唇角輕翹,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石,卻又帶著一絲清甜:“幾天不見又變漂亮。好幾天不見了,你有沒有想我啊,偷偷告訴你,我可是很想你的。”
“來,抱一下。”
在她皺眉後退的剎那,墨塔娜突然張開雙臂,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慕秋晚呼吸一滯。
對方的雙手還過她的脊背,力道不輕不重,卻恰好讓她掙脫不開。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像一團裹著蜜糖的火焰,灼人又纏綿。
慕秋晚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胸口隨著呼吸起伏,每一次輕微顫動都像是叩擊自己的心跳。
她的髮絲垂落,掃過脖子,帶著淡淡的苦橙氣息,像是某種隱秘的撩撥,呼吸溫熱,撲在耳畔響起一陣顫慄。
慕秋晚的手指剛抵上對方的肩膀,正想發力掙脫,卻突然聽見耳畔的嗓音驟然降溫。
“別動。”
墨塔娜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方才的甜蜜笑意蕩然無存。她快速掃過目光所及之處。
慕秋晚的身體驟然緊繃,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冰水澆透般僵持凝固。她瞳孔收縮,連呼吸都停止的一瞬間,彷彿對方這句話化作實體,狠狠刺進了脊椎。
“我現在偷偷告訴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好朋友白詩予,現在在我這裡,如果你想救她的話,就偷偷抱著我,把我口袋裡的紙條拿出來。”
“偷偷藏好,別讓別人發現。”
她的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耳膜。慕秋晚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在胸腔裡猛然一撞。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逆流的轟鳴,瞳孔劇烈收縮,連墨塔娜近在咫尺的面容都扭曲了一瞬。
詩...詩予...
慕秋晚大腦瞬間浮現出前日。
這句話來的太突然,讓她亂了心神,短時間內大腦都是轟隆隆的,完全沒反應過來。
詩予不是應該跟跟她在一起嗎...
怎麼會...
如果這女人說的是真的,那當時發了什麼,為什麼詩予會在她手上。還有...如果真出了什麼意外,段諾語會不會也在她手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行不行,一定要冷靜。
對方這些可能是假話。
“……”
慕秋晚指尖微微發顫,但很快被她攥緊成拳。她閉了閉眼,在睜開時,眼底的動搖已被寒霜覆蓋。
“你拿什麼證明。”
“嗯...給你看段影像好了。”墨塔娜手臂鬆鬆的環住她的肩膀,動作親密像是好友間的私語。
可她的指尖卻不動聲色的扣住慕秋晚的後頸,力道不輕不重,恰好讓她無法離開離開視線。
手機螢幕上,少女安靜的坐在純白的房間裡。她穿著寬鬆的淺白衣裙,黑髮垂落肩頭,手上捧著一本書。
“……”
詩予...?
是她嗎...
慕秋晚指尖無意識地陷進掌心,指甲陷進肉裡的疼痛讓她勉強維持清醒。她死死盯著螢幕直到對方將手機關掉。
少女此刻腦中混亂如麻,她內心的複雜難以言表。前日搶奪自己男人的好友,明明她是知道的,但還是這麼做了。
那一日後,她們之間就已經不是朋友了,甚至還有一絲怨恨。她不管是誰的錯,都不會原諒任何一人。
可面對曾經的好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無法做到做事不管。所以...已經不再是朋友了,也就當是還了之間的情分。
“想清楚了嗎?”
墨塔娜的聲音再度響起:“想清楚的話就偷偷拿走我口袋裡的紙條,上面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做。”
“以及,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對你說過的話,還有紙條上的資訊不能給任何一個人看。”
“要是讓我知道...”
“你的好朋友很可能會有危險哦。”
“如果沒有...你大可以找人、或是直接在這跟我打。到時候你不但沒有能力救下你的好朋友,還可能害了她。”
無錯書吧“又或者說...”
“你根本不在意這些,就想害她。”
“畢竟...她搶了你的男人。”
“……”
這女人...
慕秋晚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森白,直接深深陷進掌心的血肉,卻渾然不覺疼痛。她下顎緊繃到幾乎痙攣,牙關咬得咯咯咯作響。
那雙平日裡冷漠如霜的眼眸此刻燃起駭然的寒火,死死釘在墨塔娜臉上,像是要把她的皮肉灼穿,直到砍到骨頭裡去。
“別這麼盯著我嘛。”
墨塔娜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非但不退,反而迎著他的目光又貼近半步。她分手撫摸他緊繃的下顎,拇指摩擦著那道咬緊的牙關:
“冷靜。”
“……”
怎麼辦...
要答應她嗎...
慕秋晚陷入了痛苦的糾結當中,她無法快速做出決定。如果答應就是掉進她的陷阱,但如果不答應白詩予就很可能會有危險。
“我數三聲。”
“三聲之後要是你還沒想清楚...”
“我會直接走。”
墨塔娜尾音輕飄飄落下,像一片雪花墜在刀刃上。她後退半步,鞋子在大理石地面叩出清脆的聲響。
“三。”
慕秋晚雙拳緊握,呼吸滯住。
“二。”
墨塔娜已經轉身,墨綠髮尾掃過少女僵硬的指尖,帶起一陣哭橙的氣息。商場廣播突然開始播放鋼琴曲,歡快的旋律趁得此刻死寂愈發刺耳。
“一。”
這個音節還沒完全落地,慕秋晚已經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兩人腕骨相撞發出悶響。
.........
午後的光影悄然流轉。
商場內的喧囂逐漸沉澱。
光線透過玻璃灑落,由熾烈的金色轉為慵懶的琥珀色,在地面突出鞋穿的影子。
人潮漸漸稀疏,腳步聲不再密集如雨,偶爾有零星的交談聲從遠處傳來,又被空調的低鳴吞沒。
咖啡廳內,濃郁的烘焙香氣瀰漫,像是無形的絲線纏繞在空氣。新磨咖啡豆散發焦糖般的甜苦,混著奶泡細膩的香氣在鼻尖繚繞不散。
午後的人多了起來。
三兩結伴的上班族低聲談笑,學生模樣的少年對著筆記本皺眉,偶爾喝一口涼調的拿鐵。
靠窗的位置,光線斜斜切過桌面,在瓷杯邊緣鍍上一層金邊。杯中的咖啡早已不再冒熱氣,只剩下一圈圈淺淺的褐色漬痕留在杯底。
服務員輕手輕腳的收走餐盤,慈悲與托盤碰撞發出細微的脆響。待腳步聲遠去,墨塔娜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角。
剛才還帶著危險氣息的眸光,此刻像是被陽光曬化的蜜糖,透出幾分天真浪漫。
她託著腮,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著不成調的節奏,歪頭看一下對面的少女,睫毛忽閃忽閃的。
“急急忙忙趕過來見你,連飯都沒吃。”
墨塔娜尾音微微上揚:“好了,我們可以開始聊正事了。我記得你是被渣男騙了,想報仇雪恨是吧。”
“晚晚你就是容易被騙,看起來你好像挺聰明的,其實你還挺傻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會被騙這麼多次。”
“晚晚?你有聽我說話嗎?”
光線透過她墨綠色的髮色,在桌面上投下稀碎的光斑。她忽然伸手,用指尖戳了戳少女的手背,笑得眉眼彎彎。
彷彿剛才的危險分子。
只是午後的一場幻覺。
“……”
慕秋晚目光像是穿過對方,落在某個遙遠的虛空中。她瞳孔微微渙散,睫毛偶爾輕顫,卻對眼前的人突然轉變的俏皮模樣毫無反應。
咖啡廳的嘈雜聲、瓷器的碰撞、墨塔娜的尾音。一切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少女突然眨了一下眼,像是從深水中猛然浮出。她緩緩聚焦視線,看到的是墨塔娜托腮的笑臉。
...............
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的喧囂。
慕氏集團大廈的玻璃幕牆倒映著城市霓虹,金碧輝煌的燈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冷硬的輪廓。
電梯逐層熄滅,辦公區的電腦螢幕一臺接著一臺陷入黑暗,最後只剩下清潔機器人劃過走廊時閃爍的藍燈指示。
大廈最頂端的隱蔽區域。
調查總部的空間開闊而冷峻,合金牆壁在幽藍的冷光下泛著金屬特有的冷冽質感。中央浮選者數塊全息投影屏,資料流如星辰般無聲閃爍。
段諾語獨自坐在指揮中心的中央位置,指節撐著下顎,低垂的眉眼在冷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房間裡瀰漫著微妙的靜謐。
只有裝置運轉的細微轟鳴。
開闊的空間裡只有廖廖四人,冷無霜、程雙喜、韓笑笑都在各幹各的事情。冷光燈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僵持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咔啦。
段諾語起身時,椅子與地面摩擦出細微的聲響,在接近的室內格外刺耳。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水面映著他暗淡的眸子。
調查室的門輕輕合上的瞬間,三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冷無霜最先放下手頭工作,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竊竊私語聲談論聲隨之傳出。
直到,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
段諾語推門的瞬間,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雙沉寂如潭的眼睛。茶杯在他掌心微微晃動,幾滴茶水滴在地上。
他渾然不覺。
三人先是被按下的暫停鍵將在原地。
程雙喜與韓笑笑表現的慌忙。
唯獨冷無霜站在原地,看著他。
“嗯?”
段諾語略顯疑惑,看著她。見她將頭撇到了一邊,少年也沒多說什麼,最終落座,座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空氣重新歸位寂靜。
咚。
瓷與桌面輕輕碰撞的聲響傳來,段諾語視線從灑水的霧氣中緩緩移,看到一盤小巧的包子靜靜擺在面前。
包子皮薄的幾乎透明,隱約透出那裡鮮嫩的餡料,還冒著絲絲熱氣。他微微一怔,目光順著那隻收回的手望去。
冷無霜已經轉身走開。
他疑惑時,程雙喜在這時出聲:“她是看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所以才把她要吃的給你的捏。”
“我們也知道你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心情也不好,整個死氣沉沉的,但吃飯還是要注意,餓壞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