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啦安啦。”
林滿鬆開握住兩人的手，聳了聳肩:“我當然知道你和詩予姐不是壞人，哪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壞人。就是疑惑你們到底是誰？還攤上了這樣的事，現在連我都幫不了你們。”
“想想你們一會兒就走了...”
她誇張地抹了一把眼淚，看向身旁低頭不語的白詩予，不捨道:“我心裡就怪難受的，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發生的事現在回想起來，能令人回味好久呢。”
“如果你們走了...”
“我就又沒有朋友了...”
“特別是詩予姐你！”林滿突然抱住少女的胳膊，聲音悶悶地擠出來:“我們才剛成為好朋友你就要走了，我還想著你一直在我店裡打工，我們明天都能見面。”
“唉~等你走後...”
“我估計就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
“像你這樣的人了！”
她猛虎撲食般熊抱，把臉埋在少女肩頭瘋狂亂蹭，像只撒潑的貓。她故意用誇張的哭腔哀嚎，還抽抽搭搭的假哭兩聲。
畢竟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再見了。
“......”白詩予睫毛輕顫，微微偏頭看向林滿。接著她抬眸看向右側少年，目光觸及時，瞳孔驟然地亮了一下，眼底浮起一層溼漉漉的碎光。
可她卻又像被燙到般倉皇垂眼。
暮色四合，細雨如銀絲般斜織，將整個高檔小區籠在一片朦朧的水霧中。
單人並肩而行，石板小徑旁種載著櫻花樹飄落的幾片殘瓣，沾著雨滴墜入人工湖面。
轉過一處爬滿紫藤的弧形迴廊。
林滿家的宅邸在雨霧中顯露出輪廓。現代中式風格的三層建築，灰瓦白牆被雨水洗得發亮，簷角懸掛的銅鈴在風中輕響。
“先在這等我一下，我進去拿個鑰匙。”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臺階。
她的腳步聲漸遠，四周只剩下細雨輕巧葉面的沙沙聲。少女與他之間隔著一道微妙的距離，女絲在兩人之間織成朦朧的簾幕。
白詩予低垂著頭，指尖緊緊攥著衣角，布料在她指節間皺成一團。她睫毛微微顫動，在眼下投下一片不安的陰影，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她想說些什麼。
卻又被什麼哽住了喉嚨。
時間在雨聲中變得粘稠，每一秒都被拉得綿長。白詩予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直到腳步聲從宅邸方向隱約傳來。
她這才像被驚醒般猛地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
話語輕得幾乎被雨聲吞沒。
她尾音發顫。
像一片墜落的櫻花被風捲著打了個轉。
“……”
段諾語依然望著雨幕深處，他抬手接住從屋簷墜落的雨滴，水珠的掌心碎成幾瓣: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櫻花飄落，他的話像一片墜入湖心的花瓣，輕得幾乎無聲，卻在少女心裡盪開一圈圈漣漪。
車庫門緩緩開啟，他從面前走過。
“詩予姐...”
林滿三步並作兩步從臺階上跳下來，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杏仁餅乾。
她正站在白詩予面前，用拇指指腹抹掉她睫毛上沾的雨珠，把剩下的半塊餅乾塞進她嘴裡。
“我嘴上雖沒說，可都看出來了。”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她突然湊近，雙手“啪”地捧住白詩予的臉頰，強迫她抬起頭來。她微微眯起眼，鼻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鼻尖。
“！”
白詩予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睫毛一顫，下意識抿了抿嘴，眼底溼意更明顯了。
她剛想別過臉，林滿卻突然用力揉了揉她的臉蛋，把她的嘴角硬生生擠出一個滑稽的弧度。
“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好看哦。”林滿嘆氣，拇指蹭過她微紅的眼角:“唉~愛情嘛，不就是這樣。但如果你為了這點小事就垂頭喪氣，把自己弄得這麼難看的話...”
“可是不會招人喜歡的哦。”
她邊說邊用肩膀輕輕撞了下白詩予，同時悄悄把什麼東西塞進對方手心。是塊被體溫捂熱的草莓牛奶糖，包裝紙都皺了，顯然在口袋裡藏了很久。
“不過嘛...”
林滿突然壓低聲音，指尖輕輕勾住少女手指:“你躲起來應該是因為害怕連累他吧，還好那時候我提前躲在那，要不然啊...”
“我們就得去救你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緩緩開出車庫的車子，輕聲輕語道:“說實話，你你男朋友人挺好的，如果想找第二個像他這樣的人，還未必能找到。”
“我能感覺的出來，他很關心你。”
“要不然就不會管你了。”
林滿喉嚨突然發緊，眼眶不受控制得泛紅。她猛地別過來，深吸一口氣，假裝被雨水迷了眼睛，用力揉了揉眼角。
“詩予姐。”她聲音略微發啞:“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蜷縮在懦弱的角落裡，永遠聽不見星辰墜落的迴響。”
“勇敢面對才能解決問題。”
“大膽去做才能闖出路。”
“堅強一點才能熬過去。”
林滿張開雙臂，將白詩予輕輕摟住。
“再見了...”
她語調裡帶著笑意，卻又藏著哽咽。
白詩予站在原地，眸光微微顫動，像是盛著碎星般的雨光。她輕輕摩挲著手心那顆被體溫捂熱的草莓糖，糖紙發出稀碎的聲響。
“謝謝...”
她聲音很輕，帶著柔軟的真誠。
走到車門前，她停頓了一秒，回頭望去。
砰...
車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劃開了兩個世界。雨水順著車窗滑落，將外面的景色暈染成模糊的水彩畫。
引擎啟動，車輪也過潮溼的路面，濺起細小的水花。後視鏡裡，林滿的身影最終化作一個小小的點。
“再見...”
林滿站在原地，直到車尾燈徹底消失在盡頭。她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蹭到溼漉漉的痕跡，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
“我剛剛那番話說的真好。”
“就是不知道下次...”
“什麼時候還能再見。”
.........
天色陰沉，細雨如絲般垂落。
道路上車輛穿梭，尾燈暈開朦朧的紅。
雨滴輕輕敲打在白色轎車的天窗上，發出細碎的聲響。車內，段諾語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無意識地輕敲著。
他目光在前方道路和倒車鏡之間來回遊移，眉頭微蹙。他轉頭看了眼坐在副駕駛的少女，正低頭擺弄著什麼。
電話打不通...
在拿到手機後立馬就給那個叫星期五的機器人打電話，結果打了好幾遍都打不通，又給慕秋晚打了幾個電話，又是打了好幾遍都打不通。
原本是想叫這些人來幫忙的，如果在路上被圍追堵截，說不定還能拖時間等慕家主那邊過來，幫助自己和詩予脫離當下困境。
墨塔娜遲遲不出手就是在等，不然不會等到現在，那麼她必然有把握。到時候心理上的搏動是免不了的，如果能撐到慕氏那邊的人過來。
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
“詩予。”
白詩予指尖微微一顫，從愣神中回過神來。她忽地抬起頭，目光穿過車頂昏黃的頂燈，落在少年的側臉上。
他下顎線繃得很緊。
少女無意識揪住了安全帶，布料在指腹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後頸忽然感到空調出口的熱風，這才驚覺自己後背不知何時已經僵的筆直，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接下來情況危急，你不能再任性了，如果出現意外...你和我可能永遠都會見不到。所以我希望你能先將自己的感情放下，耐心去聽我講我們後面該怎麼辦。”
他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
白詩予聲音不自覺的屏住，手指攥緊了膝蓋上的衣料。她注意到他視線在後視鏡上短暫停留。
他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我現在需要你把你的所有能力都說出來，把使用效果、使用時間、到過多久才能再次使用。我需要你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
“現在沒有人幫我們。”
“只有你的能力才能。”
白詩予垂眸，指尖緊捏衣襬，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小聲說:“我現在差不多一共有...三種能力，第一個是...散發特殊的氣息激發人的慾望，用完後需要等七分鐘才能再次使用。”
“第二個是...直視對方的眼睛就能觸發...”
她越是臉越燙，越說越小聲。
“你說大點聲，我在開車聽不太清。”
白詩予深吸一口氣，指尖因用力捏衣襬而發白，她抬高音量道:“第二個是直視對方的眼睛就能觸發，可隨意操控，直到7小時過了，就不能再操控了，被操控著也會自主醒來。”
“而在操控期間，操控者如果受到傷害，也會自主醒來。這是我今天才知道的，一個小時前已經用了，所以還需要等六小時。”
“最後一個就是...直視對方雙眼3秒時間，便可以隨意操控一次對方的慾望。過後想要再次使用需要等7分鐘，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基本上...就是這些。”
“你確定？”段諾語瞥了她一眼。
“嗯...”白詩予垂下頭，微微蹙眉，喉嚨間發出一聲嗚咽，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
“還有一個沒什麼用，說不說也沒什麼區別。諾語你如果想知道的話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但...我不希望你有那些不好的聯想。”
“……”
段諾語沉默片刻，只是點了點頭。
車內的空氣彷彿凝固，只剩下雨滴打在車頂稀碎聲和空調出風口的微弱氣流聲。
少女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錯書吧段諾語目光在後視鏡與道路之間反覆切換，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道路前方攔路杆的紅燈突然刺破雨幕。
他聲音驟然打破沉默:
“前方有臨檢，你聽好...”
...
雨幕中。
紅白相間的攔路港橫在道路中央，在潮溼的空氣中泛著冷光。治安官穿著明黃色的反光雨衣，手持檢測儀器，逐一排查經過的車輛。
探照燈刺破雨幕。
將每一輛車的輪廓都照得無所遁形。
白色轎車緩緩停在警戒線前，引擎低沉的轟鳴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戴著雨帽的治安官敲了敲車窗，玻璃緩緩降下，冰涼的雨水立刻濺進來。
“證件。”
治安官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
駕駛位上，段諾語神色平靜，口罩下發出一聲輕笑:“那個...你等我找一下。誒？我記得是放在這裡的呀，怎麼找不到了呢。”
副駕駛位上，白詩予低垂眼睫。
“把口罩摘了，還有另個人。”治安官眼神鋒利如刀，雨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在檢測儀上。
“呃...”段諾語支支吾吾:
“證件我好像忘帶了，口罩的話我那個...”
砰！
治安官猛地拍響車門，橡膠手套在金屬表面刮出刺耳的噪音:“立刻摘口罩！下車進行調查檢查！”
突如其來的悶聲，像是車門被狠狠撞擊。白詩予肩膀一顫，餘光瞥見治安官的身體突然晃了晃。
“怎麼...突然感覺好熱...”治安官的面色迅速漲紅，呼吸變得粗壯。他扯了扯領口，手指在脖頸上抓出幾道紅痕。
“......”段諾語眼神一凜，立刻升起窗戶。
同時猛打方向盤。
白詩予心跳驟快，手指下意識攥緊安全帶。
車外，治安官踉蹌幾步，最終倒在地上。
對講機從手中滑落，濺起一片水花。
雨勢濺大，水霧瀰漫。
遠處，另外幾名治安官似乎受到了影響，動作變得遲緩，甚至有人捂住額頭，搖搖欲墜。
車內，段諾語猛地踩一下油門，車輛疾馳而出，撞破欄路杆。後視鏡裡，數輛車輛笛聲鳴響，那些笛聲在耳膜裡變成高頻嘯叫。
雨勢漸密。
雨幕如瀑。
高速公路上的積水被飛馳的車輪掀起銀白色的水浪。白色轎車引擎轟鳴，在溼滑的路面上滑出凌厲的弧度，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
但前方，
刺眼的紅藍燈連成一片。
路障已然投下。
剎車聲撕裂雨夜。
車身在路面上打滑半圈，最終被迫停下。四周數量黑色越野車與治安車成包圍之勢，車門齊齊推開，全副武裝的人員，持槍必進，槍口在雨水中泛著冷光。
“別動！”
車外傳來擴音器的冰冷命令。
雨點砸在車頂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鼓點，將緊張的氣氛推向頂點。白色轎車被團團圍住，探照燈的光束穿過雨幕，將車內兩人的輪廓照的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