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怎麼了？”
“噓，別說話！”
許是被嶽凡凝重的語氣所懾，更或是天地間朦朧的磅礴雨幕所驚，翻湧的雲層忽然變得平靜，再也沒有紅色閃電炸響。
感知中，天地元氣的流轉忽然被一種無形之力把握，在那雲層不知多高的地方傳來了令人心悸地波動。
嶽凡四下張望，看向四下裡的雨幕，積雷山外突然落下的大雪，一時間也不知是該前進還是後退，概因天地元氣似已被一股不知邊際的力量把握。
就在他猶豫彷徨之際，天空雨雲湧動，一聲吼叫響徹天際，緊接著一龐然大物自雨雲墜落。
哞——
伴隨著一聲極為痛苦的吟叫，蛟龍自雲層落下，通體雪白的軀體上，中段有一巨大豁口，鮮血淋漓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
而望著蛟龍自雲層落下，嶽凡瞳孔瞪大，那蛟龍熟悉的模樣至今在他腦海，如今見他如此慘狀，不禁大為震撼。
直到蛟龍重重地砸到積雷山與外界交界的地面，砸得大地震顫，百丈深坑赫然出現。
蛟龍六百多丈長，虎頭蛇身，額前有獨角，軀體被白色鱗片覆蓋，這模樣嶽很熟悉，那赤紅的雙目至今仍不時出現在他地回憶裡。
如今他自天空墜落，看樣子受傷極重，關於聖武大陸那場毀天滅地的戰鬥陡然浮現在腦海，一時間種種思維浮上心頭，他不覺心頭悚然，腳下卻下意識的向深坑處跑去。
他欲凌空跨步，接著就是一個踉蹌，平時裡騰身三丈，此時躍至丈高便要再次借力，顯然在這種元氣陡然變化的環境下，短時間內難以適應。
不過三公里的距離如今是如此漫長，嶽凡大步奔跑，老遠就聽到深坑內濃重的喘氣，伴隨著痛苦低吟，蛟龍碩大地虎頭自深坑升起。
赤紅的雙眼看向嶽凡，短暫的停頓後，蛟龍望向雲層。在他的注視下，大雨漸停，紅色閃電自雲層再次炸響，轉眼閃雲層已密佈閃電，將大地照得通紅。
“白湘，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憤怒的聲音自天際迴響，伴隨著閃電炸響，更顯恐怖。
嶽凡駐足抬頭，只見雲層中伸出一碩大頭顱，那模樣奇怪，頭顱形似馬頭，虎嘴，牛耳，頂部有根短而粗的尖角，鱗甲暗紅。
緊接著他頭顱下探，蛇一樣的身子蜿蜒而出，由於實在巨大，直到他將頭探入深坑，尾部仍藏在雷雲之中。
此時嶽凡離深坑不足百丈，從這裡望去，自雲層垂下的身軀好似一根天柱。
他那比白湘大了近一半的頭顱在白湘頭顱摩挲，白湘閉上雙目，粗重的喘息聲稍有平息，就聽他悶聲說道：“飛火，還能見到你，某真高興！”
“別廢話，有某在，你死不了。”
說罷，飛火抬起蛟頭，猛然回身輕輕咬上身軀，讓尖牙將軀體刺破，兩道粗大的血柱注入深坑。
“不，你別這樣。”
“少廢話，還不快吸收。”
白湘掙扎，卻拗不過飛火的強硬，隨著兩道血柱不斷注入深坑，白湘最後只得閉目吸收。
直到一盞茶時間後，飛火軀體上血液止住，白湘自深坑升起，先前身上慘烈的豁口已經恢復，她將頭顱在飛火脖頸處摩挲，而後看向嶽凡。
“白湘，這個人你認識？”飛火也轉頭看向嶽凡，問道。
“說起來，他還是唐小子的女婿，當初就是他帶陣匙開啟了封印某的陣法。”白湘帶著明顯的笑意說著。
見兩尊龐然大物齊刷刷望過來，一時間嶽凡感到頭皮發麻，不過當他聽到兩位的對話，不由放下心來，抱拳行禮。
“戰神宮弟子嶽凡，見過兩位蛟龍前輩。”
“白湘你見過，聽你的口氣，你似乎也見過某？”
“前輩常年居於積雷山天池，晚輩怎麼會見過前輩？不過我確實見過前輩的純血。當年王磊師兄憑藉前輩純血與一蛟達成交易，以蛟血助其化蛟，而他則帶我等逃離險境。當初我……”
隨著嶽凡將當年北風號海上遇魔之事娓娓道來，飛火巨大的頭顱輕點，最後發出一聲音嘆息。
“沒想到王磊這小東西終究還是沒走上化龍之道，而是修行法道，一頭走到黑！”
“王磊？——這就是你看上的那個後輩？”
“當然是戰神宮法修，跟這小東西一樣。”
“難道你又看上小嶽凡？”
“某是有這個意思。”
嶽凡聽得兩蛟龍對話，連忙說道：“飛火前輩，晚輩一心修行法道，對前輩的純血，對那化龍之道可沒什麼興趣。”
“哦，你知道某在說什麼？”飛火看向嶽凡，問道。
“晚輩當然知道，王磊師兄曾告訴過我。”嶽凡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只要藉助前輩純血，就能改造肉身，逐漸化為蛟軀，並且隨著修行，直到化為真龍，享無盡壽元。”
“難道你不想出入青冥，壽元無限？”
“想是想，不過晚輩是人，也永遠是人。”
“你倒是有志氣！”說著，飛火頭顱猛然接近，用震耳欲聾地聲音說道：“你別看那三聖地勢大，可曾有一人突破領域？靈道固步自封，法道前路叵測，你真要走這種斷頭路？”
“當然。”嶽凡沉聲道。
眼見得飛火頭顱越逼越近，嶽凡只能看到那雙巨大的眼睛，壓力越來越大，頭頂的閃電將雲層襯的通紅。
“飛火，你別嚇壞了小嶽凡。”白湘的聲音忽然傳來，飛火立即縮回頭顱。
“某隻是跟這個小東西玩玩，沒想到他膽子還不小。”
嶽凡趁機高聲問道：“白湘前輩，當年我見您與幾位前輩圍殺聖武大帝，沒想到今日能再次遇見您。究竟是何人能將前輩您傷成這樣？——難道是聖武大帝？”
“武鐸那小子，是武鐸那小子傷你成這樣？”飛火立即追問道。
“不錯，是武鐸。——他得了我半數精元，如今蛟魔身已然大成，天楓星上他的對手恐怕不過五指之數。”
聽白湘如此說，飛火顯得很不滿意：“蛟魔身？某倒要去看看。”
“別去，飛火，我不要你為我出頭。”
“白湘，你——”
“當年我因惡念橫生，唐魁將某封印，希望以此來助某解脫惡念，而他去卻我失手重傷。轉眼兩百多年過去，後來唐魁與我聯絡，希望助他誅殺聖武大帝，但沒想到這後輩如此利害，我等幾人反倒助他蛟魔身大成。
——飛火，某若不親手殺他，實在咽不下之口氣！”
“幾百年了，你還是這倔脾氣。”
“白湘前輩，唐魁是否就是我戰神宮太上長老，也就是唐家老祖？”嶽凡高聲問道。
“不錯，唐天樂就是他兒子，也就是你岳父。”
嶽凡臉色一紅，連忙解釋道：“前輩，我其實跟……”
“怎麼，你壯起膽子問某，不是想問唐天樂的安危？”不待嶽凡說完，白湘嘴角扯開，笑問道。
“呃，……白湘前輩，不知唐前輩傷勢如何？”
“他傷勢不重，這你不用擔心。”說著，白湘抬頭看向飛火，說著“武鐸雖說蛟魔身大成，不過同樣被我重創，要想恢復沒那麼簡單。”
“某就說白湘你不會吃虧。”
無錯書吧“行了，你以為某跟你一樣？”
嶽凡也放下了懸著的心，既然唐清荷父親沒事，唐家也肯定沒事，唐清荷也必然無事。
“小東西——”天火突然來到嶽凡上空，巨大的頭顱下望，接著說道：“你既然放了白湘，作為報答，說吧，有什麼想要的給某說。”
“將陣匙帶入，純粹是無意為之，背後是唐天樂唐前輩暗中推動，晚輩不敢居功。”
“既然是你帶入，那就有你功勞，說，想要什麼？”天火不以為然的催促道。
“這——”
就在嶽凡猶豫的時候，遠處深坑上的白湘說道：“天火，小嶽凡既然不要什麼，你就不要逼他。”
“那可不行，他救了某的白湘，某一定要謝他。”
“行了，怎麼幾百年不見，連某的話也不聽了是吧？”
“聽聽聽，某怎麼不會聽你的話。”
天火回身衝白湘咧嘴笑開，而後回頭俯視嶽凡，說道：“法道不假外物，你既然一心修行，某也沒什麼好給你。不過近幾百年法道已無凝丹境誕生，其中暗流湧動，你還是低調的好。”
“天火，再不走戰神宗那些傢伙就該來了。”
“知道。”隨口應了聲，天火盯看了眼嶽凡背後的包裹，接著說道：“小東西，你別以為有些天資，能搏殺丹霞鳥，培元境內難有敵手，就以為這天下大可去得。”
“天火前輩，您的意思是……”嶽凡話未說完，只見天火回身來到等待的白湘身邊，兩對巨目齊刷刷的看過來。
接著只見白湘頷首道：“小嶽凡，天火的話你可要記得。”
“晚輩記得了。”
嶽凡抱拳行禮，當他再次抬頭，只見倆蛟已盤旋著沒入雷雲，轉眼沒了蹤跡，閃電激盪的雲層也恢復正常。
矗立原地的嶽凡平息著內心巨震，天火的話讓他聯想很多，也帶來了更多不解，此次前往荒古林可得要注意了。
想著，他緊了緊包裹，當摸到包裹內的丹霞鳥尖嘴，內心不由長嘆。
而後他腳下不停，大步往積雷山境外走去，趁著天際昏黃的陽光凌空踏步，穿過茫茫雪原，片刻也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