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修行，入了一流才開竅，但是我等醫者，卻是最先了解竅穴的。咱們回春谷的‘歸命針法’就是依此而成。”餘長老捻著一根細長的根線，說道。
“這針法我知道，是咱們谷內密傳。我也學過谷內的回春針法，對於心脈之傷最有效。”雲前輩挽起袖子，餘長老拿著細針，手腕一抖，瞬間變的筆直的細線插在雲前輩枯瘦的手臂上。
嶽凡看的目不轉睛，沒過一會兒，雲前輩手上就扎滿密密麻麻、顏色各異的細針。
“人體竅穴，似滿天星辰，難以計量，就我們回春谷所知的就有六百二十五個，這是咱們回春谷百多年來的積累。這些竅穴屬性各異，若用不同藥材激發，就會有不同的郊果。”餘長老說著，指了指雲前輩手臂，頗為自傲的說道：“這些藥針大都是靈藥特製的，用真氣激發，使其堅硬無比，插入竅穴便會激發藥性。”
“請問餘老，弟子是否可以學到歸命針法？”嶽凡躍躍欲試，忍不住問道。
“可以。”
“那有沒有什麼條件？”
“你只要修習回春功達到通脈便可。”餘長老淡淡的說道。
“這……”嶽凡有點兒無奈，他要是會回春功，那還說什麼？這位餘長老說話也真是大喘氣。
雖然別人不知道他已經進入聚氣境，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已經進入聚氣境，只是沒被人看出來罷了。
“回春谷所有涉及醫術的密技，皆需要回春真氣的輔助，否則無法施展。”淡淡的說著，餘長老回頭看了一眼嶽凡，“你要學，得先把回春功練好。”
“既然嶽小子一心學醫，餘前輩你何不教他一些竅穴，以全了他這心？”雲前輩睜開眼，看著餘長老，認真的說道。
“你這丫頭——”餘長老笑了笑，瞅了一眼嶽凡，“我會當著你的面施展歸命針法，你能學多少就看你的緣分。若是記住的竅穴，也不必問我有何用處，自己琢磨便可。
“謝餘老。”嶽凡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
之後嶽凡安安靜靜的站在餘長老的身後，看著他扎的每一根藥針，仔細的記住他的很一個落點，插入的分寸，直到換了數回藥針，這次的治療才算完全。
“勞煩餘前輩耗費真氣、靈藥為我療傷，若不是前輩一直以來的治療，晚輩這傷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待治療完成，雲前輩挽回袖子，站了起來，恭敬的施了個禮，“剛剛晚輩舊疾復發，不便活動，還望前輩恕罪。”
“你雲家當年數次救咱們於危難之中，如今怎麼如此客氣？”餘長老擺了擺手，扶著雲前輩，嘆道：“今日你雲家有難，回春谷自然義不容辭，可惜咱們趕到的時候還是太晚了。”
嶽凡站在後面，看著這兩位相互客氣，不過他不便多問，只是聽說雲前輩家似乎遭了什麼大難，但不知具體細節。
待兩人離開叄號，來到了伍號門前，還沒等餘長老推開石門，就聽見裡面的方姨說道：“餘老爺子，你可算來了，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沒？”
“你這丫頭，還沒見面你就找我要，也不關心老頭子我累不累。”餘長老笑著，用一種寵溺的語氣說道。
“老爺子您是鶴髮童顏，老當益壯。我看你這身體呀，比年輕人還要好幾分，那裡又會累嘛。”方姨嬌笑道。
搖搖頭，餘長老推開石門，走了進去，嶽凡也跟在後面提著藥箱擠進去。進了石室，掃了一眼，這裡面的陳設大體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靠牆的一面由水晶打磨的大鏡子。
然後他看到一位身材嬌小，穿著火紅衣裙的女子正抱著餘長老的手臂。
“你呀，這麼大了，也沒個正形。”餘長老寵溺的看著女子，招了招手，嶽凡把藥箱遞了上去。
“我東西呢？快拿出來。”女子伸手，催促著餘長老說道。
這女子五官精緻，一身火紅，眉宇間能看到與古劍鋒相似輪廓，雖不掩歲月痕跡，但言語間少女態十足。
“晚輩嶽凡，見過方前輩。”
“哦，你就是嶽凡？第一次見面，果然挺壯的。”方姨轉過頭來，把玩著餘長老給的木盒，上下打量了嶽凡一眼，“我雖然也是演武堂長老，但你與小二相熟，你以後就叫我一聲方姨吧。”
“好的，方姨。”嶽凡打蛇上棍的說道。
“行了，即然來了咱們也不耽擱時間。方丫頭，你現在可還在練那套劍技？”餘長老正色問道。
“當然在練，這可是我方家最好的劍技，人家為什麼不練？”說著，方姨眉頭一展，放下木盒，側頭看向餘長老。
“你呀……若是你再這般犟下去，苦的可你自己。”搖了搖頭，餘長老嘆息一聲，拿出一包藥針，沒好氣的道：“還不坐下，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哦……”
方姨規規矩矩坐下，脫下外套，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輕莎，老老實實的等著餘長老施為。
“斷水真氣鋒銳無比，再這樣下去，你若是不早日進入開竅，你的經脈遲早會受不了。”餘長老嘴裡絮絮叨叨，手上卻沒停下，“我現在用針法為你溫養竅穴也只是一時之計，隨著真氣的增長，到時候可就不是每日的錐心之痛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這不在想辦法突破嘛。這竅穴難尋，突破不了我有什麼辦法？”方姨沒好氣的說了一聲，埋頭不理會餘長老的嘮叨。
“雖然你想向你姐夫證明你也是劍道天才，這種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也沒必要練那勞什子‘斷水劍’嘛！你要練劍，我可以給你找幾本出來。哎，我說你有沒有在聽，你有沒有聽我老人家的話？雖然說這斷水劍有可能練出劍氣，但那也是傳說中的事，你……”
嶽凡在一旁默默看著餘長老施針，但是餘長老的嘮叨的話傳進耳朵，想不聽也不行。
直到最後，嶽凡已他的嘮叨中聽出了事情的由來。
無非就是小姨子不服氣，欲要與姐夫一爭高下，練了不適合女人練的劍技，最後走火入魔，每日要忍受錐心之痛。——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最麻煩，那裡有學醫練武來的自在，真是想不明白！
“……你呀，最好還是散了這身武功，練我這回春功的好。到時候有我教你，你想突破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或者……”餘長老搖頭晃腦的收回藥針，嘴裡還不停的說著。
“等我那天實在練不下去再說吧。”方姨披上衣服，嘴裡隨口說道。
“方姨，你傳我劍技的時候可沒說‘斷水劍’這麼珍貴。”沒等餘長老再嘮叨，嶽凡搶先說道。
“既然要傳你劍技，無論它是否珍貴我都要傳你，那珍不珍貴又有何意義？”方姨反問道。
“我……”
“你這丫頭竟然把方家絕學傳給了這小子？”餘長老大聲嚷嚷著，一臉驚奇的看著嶽凡。
“現在方家就我一人，我想傳誰就傳誰，用不著別人管。”方姨揚著頭，一臉淡然，“再說了，這小子的武學天賦驚人，說不定可以發揚光大！到時候再加上小二的斷水劍，我看還有誰說我方家的斷水劍無人可練。”
“哦……武學天賦？”餘長老驚奇的盯著嶽凡，像是要重新認識一番，伸出雙手，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陣。
“不錯，筋骨壯實，是練武的好材料。我就奇怪演武堂怎麼會收了你入堂，原來是因為這個。我看你這天賦，好好練武總比學醫強，就醫術上那些東西，以你這腦子能記的住不？”
“老爺子你可別小看了他。當時那我們幾個聽了他與小二的比武，可是壓著小二打，而他才學拳一個多月。”方姨忍不住補充道。
“所以你就想讓他學斷水劍？”
“當然……”方姨得意的看著餘長老，“你可知他當時學斷水劍用了多久？”
“一個月？”餘長老試探的說了一句，接著又說道，“一週？”
“錯，都錯。”
“那多久？”
“這麼久。”方姨豎起兩根手指，說道。
“兩天？”餘長老驚了。
“兩個時辰。”
“什麼？好哇，你這小子不老實，竟然偷學歸命針法？”
“餘老，您也沒問弟子，我還以為你是在考驗弟子。”嶽凡辯道。
“偷學？還有這種事？快說來聽聽。”方姨好奇道。
無錯書吧“哦，方姨是這樣的……”說著，嶽凡就把剛剛在叄號房內的事說給了她聽。
“夠了……”
“哈哈，沒想到老奸巨猾的餘老頭也會有這一天。”聽著嶽凡的講述，方姨大聲的嘲笑道。
餘長老老羞成怒，喝了一聲，看向嶽凡，又問道：“你記住了多少？”
“弟子只是記住了餘老的施針方位和分寸，其他的都沒記住。”嶽凡解釋道。
聽到嶽凡的話，餘長老翻了翻白眼，說道：“那你還想記住什麼？你所記的都是竅穴所在，不過具體的用處還得你去了解，我可不會再給你說了。”
摸了摸頭，似乎餘長老剛剛在叄號房的話只是敷衍，他並不想傳授自己關於竅穴的知識。但是機緣巧合下自己多少知道了一些，現在不好再追問，還是見好就收為妙。
“謝謝餘老。”嶽凡趕緊行了一禮，說道。
“並不是我不想傳給你，而是竅穴所在是咱們醫堂密傳，即使是我，也不能隨意外洩。因為竅穴之道並不僅僅是救人，若是用來為害，則防不勝防。”似乎是見嶽凡態度還算端正，餘長老也沒太過生氣，而是解釋了兩句。
“弟子知道。”
“以你這天賦，好好學武不好，偏偏要學醫，白白浪費了大好天賦。”餘長老搖搖頭，頗為惋惜的道。
“老爺子話可不能這麼說，嶽凡學醫怎麼了？再說了，即使一兩年後他學不成，那也可以修習武技，以他的天賦，也不差那兩年。”一旁的方姨看不過去，出來辯解，末了還看向嶽凡，頓了頓。
“對不，嶽小子？到時候可要好好練斷水劍。”
“對對，方姨說的極是”嶽凡猛的點頭，說道。
“那我倒要看看他能學出個什麼模樣來。”餘長笑了笑，指著桌上的木盒，“這養顏粉只有這麼一點，你要省著用。聽到了沒？”
“知到了。”
“那好，我就走了。”
說著，也不多做停留，餘長老推開石門，嶽凡向方姨告辭離開。
“你現在也別跟著我，去跟同小二在外面等著。”出了鐵門，餘長老揮好揮手，說道。
看來是沒法再跟著了，嶽凡也沒有強求，道了聲謝，轉身向古劍鋒走去。
“咦，師弟你怎麼出來了？”看著走過來的嶽凡，古劍鋒控制著手中的拉桿，驚訝的問道。
“餘長老讓我出來守著。”走過來的嶽凡隨口答道，眼睛看著餘長老進了焱老所在石室。
“那學到什麼沒？”
“倒是知道了一些竅穴方位，不過具體的用處還要印證。”嶽凡如實回道。
“哦”古劍鋒眨了眨眼，悄聲道：“歸命針法他教你沒？”
“這是醫堂密傳，不能輕易傳人。”
“這老頭兒，還搞這一套。”嘟囔了兩句，古劍鋒安慰道：“師弟你別看餘老一副小老頭兒的模樣，他可是醫堂年紀最長，回春功修練最深的人。只是平日裡行蹤飄忽，好在他三月都要來咱們這兒一次，既然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
聽到古劍鋒這麼一說，嶽凡心裡不禁有些好奇，他問道：“既然這位餘長老回春功修練的最深，那在醫術上想必非常精深吧？”
“要說醫術精深，那肯定是醫堂堂主，餘老就是修為精深，至於醫術，我倒是不太瞭解。”搖了搖頭，用一種神秘的語氣說道：“你可知餘老今天多少歲了？”
“不知道。應該有八十多吧？”嶽凡試探著說道。
“當然不是——他老人家今年正好一百二十五歲。”
古劍鋒猛的搖了搖頭，也不等嶽凡再猜，自己就急不可耐的說出了答案。
“實在看不出來，沒想到餘老居然這等高壽！”嶽凡瞪大了眼睛。
“反正啊，咱們谷活的最長的就是他了。”
修行武技的武人壽命本就普遍短於普通人，真氣對於身體雖然沒有什麼傷害，但是若是走火入魔，導致真氣衝突，就另當別論；即使沒有走火入魔，也有可能在不斷的爭鬥中受傷，到時候暗疾爆發，也就一命嗚呼。
但武人的存在本就是保衛城池，驅逐異獸，廝殺是免不了的。
武人地位極高，這些都是用鮮血打拼出來的，早年的拼殺，到了晚年通常會百病纏身，能活到百歲的就已是奇蹟，更何況是一百二十五歲？
嶽凡心裡暗暗驚異，雖然醫者很少參與到打打殺殺中去，但是能活到這個年紀也是了不得。
他忍不住與古劍鋒兩人小聲的討論起來。
“你們兩小子嘀嘀咕咕什麼？敲門也聽不到，還不快開門。”石室內傳出了餘長老的喝聲。
“額……哦……馬上。”兩人停止了討論，古劍鋒拉動拉桿，開啟了鐵門。
鐵門開啟，餘長老揹著藥箱走了出來，板著臉，也不與二人多說，徑直往二樓的樓梯口走去，在經過二人身旁的時候，才說了一句。
“行了，小二你就別送了，就嶽小子送我。”
嶽凡應了一聲，跟在餘長老身後，兩人也沒說什麼，直到進了二樓通道。
“你天賦異稟，一心學醫，按理說我也應該傳你歸命針法。但是此乃醫堂密傳，若是有一天你能將回春針法練至聚氣境，我就傳你歸命針法。不止於此，若是你真能練成，醫堂密技只要有的，任你挑選。”餘長老走在前面，不理會四周的瘋言瘋語，從懷裡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說道。
嶽凡已經熟悉這了裡的環境，雖然奇怪今天柯老爺子怎麼變的這麼安靜，不讓人看他的“寶貝”？他沒多做理會，伸出雙手，接過餘長老遞過來的冊子，看到上面寫著“回春功”四個大字。
“謝謝餘老！晚輩若有幸練成此功，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
道了聲謝，嶽凡把冊子拿在手上，直到送走餘長老，他才翻開來看。
自己現在已經練出了真氣，再練這功夫是不可能的了，不過看一看還是可以的，只可惜那歸命針法與自己無緣了！
“小夥子，你過來，老夫給你看樣寶貝。”柯老爺子平靜的聲音傳入嶽凡耳朵，他不禁抬起頭來，看向柯老爺子。
這老爺子今天有點兒奇怪。
難道他是在跟我說話？
嶽凡心頭疑惑，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