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車停下，下來好些個穿著正裝的中年男人，其中還有個穿常服的小老頭。
林鐵柱用靈眼窺探，發現這人骨齡至少七十歲，但依舊是神采奕奕的模樣，站在那群三四十歲的人裡，一點都不突兀。
“這位就是汪專家，旁邊那幾個年輕的是他帶的學生。”
蘇琴在旁邊小聲介紹，“至於後面車上下來的，基本是縣級幹部，帶頭的身份要更高一點，還有其他鄉鎮來觀摩學習的。”
林鐵柱小幅度點頭，在心裡認人。
哪怕他已經做過許多大事，但因為田裡的成就被地方官關注時，心跳還是會忍不住加快。
“那個做出成績的小夥子在嗎，啊……林鐵柱？”
林鐵柱立馬上前，打招呼：“在這兒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在他們身上，林鐵柱沒忍住擦擦手掌，揩掉手汗。
汪永年嚴肅地盯著林鐵柱看了幾秒，忽然笑起來：“挺好的，年紀輕輕這麼大作為，有你這樣的後輩，我也能放心了。”
他認真拍著林鐵柱的肩膀，轉頭還跟其他人感慨。
林鐵柱臉上帶著客氣的笑，低頭的時候心裡卻發虛。
要他在林有田那種人面前撐面子，他能毫不猶豫耍帥。但在這老專家面前，辜負老人家赤忱的期待，他真覺得害臊。
早知道就少撒點靈液，別弄這麼誇張了。
“誒，小林啊，現在方便帶我們參觀一下不？”
等感慨的話說完，汪永年才轉頭看林鐵柱。
後者只能點頭，領著這烏泱泱一群人去看那片稻田。
可惜田裡前段時間才收割，現在只有光禿禿的幾節倒茬立在那裡，還都是已經枯死的。
“汪專家啊，著實抱歉。”
站著稻田邊上，林鐵柱訕笑，“我這邊作物收的早，等我知道你們要來，地裡已經全部收完了。”
無錯書吧汪永年眼神中滿是遺憾，但還是點頭：“可以理解，也到時節了。更何況你不收割，咱們也得不到訊息。”
“就是這穀子……能不能拿點存貨出來，讓我們看看？”
林鐵柱表情變得更不好意思。
“當時情況特殊，稱完重就直接讓人拉走了，我自己也沒留貨。”
他也沒想到會這麼興師動眾，不然哪還理什麼林有田啊。
“什麼都沒有？”
汪永年詫異地看了林鐵柱一眼，視線重新轉移到田地上，再不出聲。
在這一片寂靜中，後面的議論聲顯得格外突出。
“什麼東西都沒有，那我們從哪裡做檢查？”
“我就說這事不可信吧，十幾畝田產出大幾萬斤糧食，擱哪兒都是神話故事啊，咱們可是做科學研究的，居然被這種故事騙住。”
“不還說什麼有人特地錄影片作證嗎？一般人哪會動不動拿手機拍，更何況是農民。要我說啊，這就是請演員來做的戲，想火罷了。”
議論聲越來越明顯，就像是在故意說給林鐵柱聽。
結果林鐵柱連頭都沒回，懶得搭理那些自視甚高的小孩。
也不知道汪永年是不是聽不下去，忽然開口道：“穀子的去處有說法嗎？”
若實在找不到苗頭，不僅是浪費幾天的時間讓他們白跑一趟，更是期待落空。
後者帶來的殺傷力要強得多，他整個人如同瞬間老了幾歲般憔悴。
林鐵柱生出惻隱之心，只道：“當時是直接賣給大米加工廠了，他們那邊或許還有存貨，可以介紹您去看看。”
汪永年神色稍緩，緩慢點頭。
一樁事解決，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挪到別的事情上。
“當時錄的影片我反覆看過，但總覺得有些地方難以捉摸，既然今天有幸見到本人，能否為我解答一些疑惑？”
林鐵柱自然不會拒絕。
“這塊地以前的產量便是如此嗎？”
“並非如此，往年情況和其他人差不多，碰上風調雨順的時候才能有餘糧賣些錢。”
汪永年低頭，又去看別人的稻田：“他們說，你堅持表示自己種的穀子種類也與大家一樣？”
林鐵柱照樣點頭承認。
沒什麼好編的，反正隨便找個附近的村民一問就能知道。
之後的一些專業性問題，他更是乖乖回答，連不知道都如實說。
他跟個專家級別的人帶著一群領導站在田邊討論，對當地人來說，也是不小的轟動。
“老天爺啊，鐵柱子這是真翻身了不？”
“讓開，別擋著我拍！那麼多專家大佬都來問話，那還能有假？”
這些人對汪永年來說是送上門的資訊採集點，他也沒客氣，逮著那些人同樣有什麼就問什麼。
林鐵柱全程陪同，一陪就是幾個小時。
在這期間，那些領導也在旁邊附搭話，跟著汪永年來學習的那些研究生倒是紛紛下田，徒手翻泥尋找有研究意義的殘缺樣本。
只要能找出一點眉目，他們的事業就能起飛，這點髒累算什麼？
林鐵柱一開始沒在意，見有人已翻出有發芽跡象的種子，心中才有些忐忑。
他也不知道靈氣和科技之間是否有壁壘，更不確定現代科技能否挖出這個秘密。
只能賭一把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逐漸走到日中，氣溫也越來越高。
“來這邊休息吧，咱們坐下好好談，汪專家，來。”
周圍都是最淳樸的莊稼人，他們或許不懂什麼專業術語，但都種了一輩子地，對稻穀的瞭解和熱愛不比任何一個實驗室裡的人差。
汪永年在這群人中，聊起那些自己年輕時的想法，越聊越覺得暢快，臉上的笑就沒掉下去過。
人在椅子上坐下時，他還忍不住誇讚臥牛村風氣真好，若是沒有周圍那些媒體，今日之行說不定能更高興。
林鐵柱就沒在意過那些扛攝像機的人，只是端上一杯微涼的水：“咱們是農業大國，您好好養著身體，以後這樣的日子多著呢。”
他怎麼會看不出，汪永年只是表面精神，其實身體虧空嚴重。
這具身體有明顯的鍛鍊和調理痕跡，但沒辦法，人在越過壯年後身體就會逐漸衰老，這是不可抗力。
看著汪永年眼中那一抹苦澀，林鐵柱忽然道：“汪專家是不是累著了？我正好學過一些緩解疲憊的按摩手法，要不我來給您試試？”